“120”診斷:死亡,就地處理
2010年1月8日下午14時許,四川省內江市46歲的張厚明與兒子收工后騎摩托車回家,在離工地約三四公里處,與一輛城際班車相撞。
與張厚明在同一工地做工的尤先生在當日下午15時10分許到達現場,一眼就認出了張厚明。圍觀者告訴他,車禍發生時間在下午14時30分左右。
尤先生說,他馬上撥打了“120”。內江市中醫院院前的急診急救記錄顯示的到達時間為下午16時22分。“120”到達后,一名女醫生蹲在張厚明身邊查看,并做了心電圖。之后,便將其抬到一輛中巴車上。同時,急診醫生對躺在馬路中間的張厚明的兒子進行了現場包扎,之后將其抬入“120”急救車。
在醫院所做的張厚明的心電圖備注中,初診的結果是:呼吸以及心跳停止;病情判斷是:死亡,“就地處理”。
人在冰棺里:呼吸18次1分鐘
下午17時50分,“120”急救車回到醫院。張厚明的弟弟張厚彬說,他與十幾名親人在救護車上只見到侄子,并未見到哥哥張厚明,問及醫生,醫生示意,“人走了”。他追問哥哥身在何處,答:不知道。
這時,有人提議到殯儀館看看。張厚彬說,到了殯儀館,工作人員說,沒有人被送來。大概十幾分鐘后,一輛桑塔納轎車與一輛中巴車前后進入,被送來的正是張厚明,此時他已被裝尸袋包裹,放在冰棺中。
工作人員拉開裝尸袋讓其家人辨認,“我爸爸發覺哥哥臉色通紅。”張厚彬說。他試著摸了摸脈搏,居然有脈搏!再摸摸胸口,也有心跳!
一家人抬著張厚明便向外跑,同時再次撥打“120”。這次來的是內江市第六人民醫院的救護車,他們接到電話時間是晚上18時58分;到達的時間是晚上19時18分;檢查的情況為:體溫36.8攝氏度,脈搏每分鐘74次,呼吸每分鐘18次。
當晚20時14分,即張厚明在從冰棺里被家人“救出”1小時左右,內江市第六人民醫院出具了他的死亡通知書。
醫學專家,責任不可推卸
此事件發生后,受到了社會各界的極大關注。
北京朝陽醫院急診科專家:到目前為止我看到的新聞報道是支離破碎的。每個人站的立場不同,會對這個事件有不同的觀點。但就常規急診搶救來說,如果“120”醫生當時為傷者做了心電圖,且心電圖成一條直線,可以證明其心臟停跳。據了解,當時現場還有另外一位傷員,如果只有一位醫生在現場搶救,而另一位傷員也急需救治時,這位醫生放棄這個“死者”轉而搶救那位活著的傷員是無可厚非的。當然,有人會認為至少應為“死者”做心肺復蘇。但是,心肺復蘇對心肌梗死患者雖然非常有效,但如果傷者顱腦損傷很嚴重,即便再努力施救,救活的可能性也很小。
值得一提的是,好的急診醫生應該是在任何緊急情況下都能保持非常清醒的頭腦,冷靜處理專業化問題,盡量減少失誤的可能性。
張威(華北煤炭醫學院神經外科):隨“120”急救車搶救的石醫生對患者張某的“假死”沒能辨別出來,即宣布患者死亡,進而放棄搶救,對患者最終死亡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她的過失在于,在判定患者失去生命體征時,沒再堅持搶救30分鐘。按照診療規范,復查心電圖仍呈一條直線,才可放棄搶救。
其次,我們在討論此次事件時,也應理性地看到,石醫生還要搶救張某的兒子,無法分身搶救兩個人也許是她忙中出錯的原因。
在這里,我想解釋一下,為什么在診斷患者已死亡后還需要搶救30分鐘。死亡是個漸進過程,有3個時期:一是臨終死亡;二是臨床死亡,呼吸、心跳停止,反射消失,但此時細胞組織的微弱代謝尚在進行,因而此時尚有復蘇可能(上例即此);三是細胞死亡,出現尸斑、尸僵等早期尸體現象,是真死的法醫證據。由此可見,臨床死亡不是細胞死亡,這恐怕就是臨床死亡還需要繼續搶救30分鐘的由來。但臨床醫生對此重視不夠。
梁醫生(中山大學附屬口腔醫院):傷者死而復生證明石醫生開始對其死亡的判斷是錯誤的,這一事實說明石醫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這個不可否認。但是,現在醫生一旦出現失誤,就被扣上“責任心不強”、“醫德敗壞”的帽子,也是不對的,其結果必然導致醫生明明知道自己錯了也不敢承認。醫生也是人,也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出現各種失誤很正常。而我們判斷其失誤的原因時一定要客觀、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