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語錄
第一次看這本書時,還很年輕。只覺得氣氛灰暗,感情痛苦,就如書中從未停息在荒原上奔騰呼嘯的凜冽寒風。看得也痛苦,到后面越看越快,只想快快看完,看完就解脫了。很奇異的感覺,寧愿痛苦地快快讀完,卻不選擇棄之不看。幾乎是一口氣看完的,合上書就好像從墨黑的深海里浮出水面的感覺。又過了好幾年,才再一次翻開它,這次,終于在字里行間,感受到荒涼的美麗,慢慢咀嚼出青微欖一般苦澀而深遠的味道——這種味道穿透厚重、凝滯,直抵艾米莉構想出的呼嘯山莊。一個淺淺的意象就這樣逐漸豐滿起來,你見聞了荒原、沼澤、雷電、暴風雨,你回味著那漫溢及豐饒到實在是難以消化的情感,粗獷、樸質、偏執、忠貞,也有原始、虛無、偽善、歇斯底里。你的心起了波瀾,例留了個空位,供你日后慢慢填補,抑或反芻。
那是個有若灰暗蒼穹的北方荒土,那是個流浪者的世外桃源。陰風陣陣中的巍峨城堡,灰舊破敗的殘垣斷壁見證了一個世紀的愛恨情仇,憂傷而肅殺。在灰塵堆積、蜘蛛網布滿的陰森房間里,我們仿佛仍能感受到來自很久很久以前的氣息,年少純真的氣息,兩小無猜的氣息,以及那熊熊燃燒的復仇火焰的氣息……
《呼嘯山莊》宛如一首奇特的抒情詩,字里行間充滿著豐富的想象和狂飆般猛烈的情感,具有震撼人心的藝術力量。不得不承認,小說作者——這位在世間僅僅逗留了三十年,以一本小說即在文學界奠定了舉足輕重地位的女詩人、女作家——艾米莉·勃朗特,是個絕對天賦異稟的奇女子。很難想象,甚至從未經歷過戀愛的她竟能寫出如此驚天動地、動人心魄的偉大情感!以至于在看過此書之后,我幾乎很難再為一些纏綿悱惻、悲歡無常的人間悲喜劇打動。而唯有《呼嘯山莊》,是我心中一朵永不凋零的玫瑰奇葩。
選段重讀
她又在我旁邊坐下來,她的神氣變得更憂傷、更嚴肅,她緊攥著的手在顫抖。
“耐莉,你從來沒有做過稀奇古怪的夢嗎?”她想了幾分鐘后,忽然說。
“有時候做。”我回答。
“我也是的。我這輩子做過的夢有些會在夢過以后永遠留下來跟我在一起,而且還會改變我的心意。這些夢在我心里穿過來穿過去,好像酒流在水里一樣,改變了我心上的顏色。這是一個——我要講了——可是你可別對隨便什么話都笑。”
“啊,別說啦,凱瑟琳小姐!”我叫著,“用不著招神現鬼來纏我們,我們已夠慘的啦。來,來,高興起來,像你本來的樣子!看看小哈里頓——他夢中想不到什么傷心事。他在睡眠中笑得多甜啊!”
“是的,他父親在寂寞無聊時也詛咒得多甜!我敢說,你還記得他和那個小胖東西一樣的時候——差不多一樣的小而天真。可是,耐莉,我要請你聽著——并不長,而我今天晚上也高興不起來。”
“我不要聽,哉不要聽!”我趕緊反復說著。
琊時候我很迷信夢,現在也還是。凱瑟琳臉上又有一種異常的愁容,這使我害怕她的夢會使我感到什么預兆,使我預見一件可怕的災禍。她很困惱,可是她沒有接著講下去。停一會她又開始說了,顯然是另揀一個題目。
“如果我在天堂,耐莉,我一定會非常凄慘。”
“因為你不配到那兒去,”我回答,“所有的罪人在天堂里都會凄慘的。”
“可不是為了那個。我有一次夢見我在那兒了。’
“我告訴你我不要聽你的夢,凱瑟琳小姐i我要上床睡覺啦。”我又打斷了她。她笑了,按著我坐下來,因為我要離開椅子走了。
“這并沒有什么呀,”她叫著,“我只是要說天堂并不是像我的家。我就哭得很傷心,要回到塵世上來。而天使們大為憤怒,就把我扔到呼嘯山莊的草原中問了。我就在那兒醒過來,高興得直哭。這就可以解釋我的秘密了,別的也是一樣。講到嫁給埃德加·林悖,我并不比到天堂去更熱心些。如果那邊那個惡毒的人不把希刺克厲夫貶得這么低,我還不會想到這個。現在,嫁給希刺克厲夫就會降低我的身份,所以他永遠也不會知道我多么愛他;郡并不是因為他漂亮,耐莉,而是因為他比我更像我自己。不論我們的靈魂是什么做成的,他的和我的是一模一樣的;而林悖的靈魂就如月光和閃電,或者霜和火,完全不同。”
這段話還沒有講完,我發覺希刺克厲夫就在這兒。我注意到一個輕微的動作,我回過頭,看見他從凳子上站起來,不聲不響地悄悄出去了。他一直聽到凱瑟琳說嫁給他就會降低她的身份,就沒再聽下去。我的同伴,坐在地上,正被高背長靠椅的椅背擋住,看不見他在這兒,也沒看見他離開。可是我吃了一驚,叫她別出聲。
“干嗎?”她問,神經過敏地向四周望著。
“約瑟夫來了,”我回答,碰巧聽見他的車輪在路上隆隆的聲音,“希刺克厲夫會跟他進來的。我不能擔保他這會兒在不在門口哩。”
“啊,他不可能在門口偷聽我的!”她說、“把哈里頓交給我,你去準備晚飯,弄好了叫我去跟你一塊吃吧。我愿意欺騙我這不好受的良心,而且也深信希刺克厲夫沒想到這些事。他沒有,是吧?他不知道什么叫做愛吧?”
“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說他不能跟你一樣地了解。”我回答
“如果你是他所選定的人,他就要成為天下最不幸的人了。你一旦變成林博夫人,他就失去了朋友、愛情以及一切!你考慮過沒有?你將怎樣忍受這場分離,而他又將怎么忍受完全被人遺棄在世上,因為,凱瑟琳小姐——”
“他完全被人遺棄!我們分開!”她喊,帶著憤怒的語氣。“請問,誰把我們分開?他們要遭到米羅的命運!只要我還活著,艾倫——誰也不敢這么辦。世上每一個林悖都可以化為烏有,我絕不能夠答應放棄希刺克厲夫。啊,那可不是我打算的——那不是我的意思!要付這么一個代價,我可不做林悍夫人!將來他這一輩子,對于我,就和他現在對于我一樣地珍貴。埃德加一定得消除對希刺克厲夫的反感。而且,至少要容忍他。當他知道了我對他的真實感情,他就會的。耐莉,現在我懂了,你以為我是個自私的賤人。可是,你難道從來沒想到,如果希刺克厲夫和我結婚了,我們就得做乞丐嗎?而如果我嫁給林悖,我就能幫助希刺克厲夫高升,并且把他安置在我哥哥無權過問的地位。”
“用你丈夫的錢嗎,凱瑟琳小姐?”我問,“你要發覺他可不是你估計的這幺順從。而且,雖然我不便下斷言,我卻認為那是你要做小林悖的妻子的最壞的動機。”
“不是,”她反駁,“那是最好的j其他的動機都是為了滿足我的狂想;而且也是為了埃德加的緣故——因為在他的身上,我能感到,既包含著我對埃德加的還包含著他對我自己的那種感情。我不能說清楚,可是你和別人當然都了解,除了你之外,還有,或是應該有,另一個你的存在。如果我是完完全全都在這兒,那么創造我又有什么用處呢?在這個世界上,我的最大的悲痛就是希刺克厲夫的悲痛,而且我從一開始就注意并且互相感受到了。在我的生活中,他是我最強的思念。如果別的一切都毀滅了,而他還留下來,我就能繼續活下去;如果別的一切都留下來,而他卻給消滅了,這個世界對于我就將成為一個極陌生的地方。我不會像是它的一部分。我對林悼的愛像是樹林中的葉子:我完全曉得,在冬天變化樹木的時候,時光便會變化葉子。我對希刺克厲夫的愛恰似下面的恒久不變的巖石:雖然看起來它給你的愉快并不多,可是這點愉快卻是必需的。耐莉,我就是希刺克厲夫!他永遠永遠地在我心里。他并不是作為一種樂趣,并不見得比我對我自己還更有趣些,卻是作為我自己本身而存在。所以別再談我們的分離了——那是做不到的;而且一-一”
她停住了,把臉藏到我的裙褶子里;可是我用力把地推開。對她的荒唐,我再也沒有耐心了!
“如果我能夠從你的胡扯中找出一點意義來,小姐,”我說,“那只是使我相信你完全忽略了你在婚姻中所要承擔的責任;不然,你就是一個惡毒的、沒有品德的姑娘。可不要再講什么秘密的話來煩我。我不能答應保守這些秘密。”
“這點秘密你肯保守吧?”她焦急地問。
“不,我不答應,”我重復說。
她正要堅持,約瑟夫進來了,我們的談話就此結束。凱瑟琳把她的椅子搬到角落里,照管著哈里頓,我就做飯。飯做好后,我的伙伴就跟我開始爭執誰該給辛德雷送飯萊去,我們沒能解決,直到飯菜都快冷了。然后我們達成協議說,我們就等他來要吧,如果他想吃的話。因為當他暫時單獨一個人的時候,我們都特別怕走到他面前。
記憶語錄
“如果別的一切都毀滅了,而他還留下來,我就能繼續活下去,如果別的一切都留下來,而他卻給消滅了,這個世界對于我就將成為一個極陌生的地方。我不會像是它的一部分。”這樣的話只要在瘋狂相愛的人口中說出,現實的人們可能已經不太相信愛情會永恒,但我相信這些話是發自心底的聲音,并且是流著血發出的。
呼嘯山莊,其實是一個成長與背叛的故事。成長本身,就意味著對純美童年的背叛,和對丑陋成人世界的妥協。凱瑟琳心神不定地跨過了那道門,而希刺克厲夫卻始終執拗地停留在門外。我不想責怪希刺克厲夫的復仇之計,真用“命運”來說,磕磕碰碰到最后,他也覺悟過來了。那充斥著暴力、他人鄙夷的糟糕童年想必是他扭曲人格的緣起,支撐他活下去,誓要出人頭地的恐怕也只有與凱瑟琳的相愛了。這件事顯得如此舉足輕重。可惜凱瑟琳血統高貴,畢竟也被林悼的紳士氣質、畫眉山莊的款款盛情、上流社會的精致生活所吸引,難怪這愛要一路坎坷了,以至后來,愛人嫁作他人婦,再后來,愛人去世,他孤獨在世十余年,被夢魘、魂靈、仇恨所糾纏,你要質疑,到底,他快樂過嗎?假若快樂過,那么他快樂的代價,未免太沉重了。靈魂之愛再高尚、再脫俗、再強烈,卻不能廝守一生,或是,寧可自欺欺人,追求物質、世俗的認可,也是甘愿嗎?
回轉回來,的確,在現世生活里,有多少人能夠拋棄世俗觀念、禮教束縛,去痛快地愛,去同生共死。閱讀此書,恰是在安靜憑吊愛情的超凡脫俗、純真及忠貞不渝,那憑吊,藏了多少哀傷、多少無奈。
選段重讀
他央求不要有人來陪他。黃昏時候他到臥室里去了。一整夜,直到早上我們聽見他呻吟自語。哈里頓極想進去。但我叫他去請肯尼茲先生,他應該進去看看他。
等他來時,我請求進去,想試試開開門,我發現門鎖上了;希刺克厲夫叫我們滾。他好些了,愿一個人呆著;因此醫生又走了。
當晚下大雨。可真是,傾盆大雨一直下到天亮。在我清晨繞屋散步時,我看到主人的窗子開著擺來擺去,雨都直接打進去了。我想,他不在床上:這場大雨要把他淋透了。他一定不是起來了就是出去了。但我也不要再胡亂猜測了,我要大膽地進去看看。
我用另一把鑰匙開了門,進去之后,我就跑去打開板壁,因為那臥室是空的;我很快地把板壁推開,偷偷一看,希刺克厲夫先生在那兒——仰臥著。他的眼睛那么銳利又兇狠地望著我,我大吃一驚;跟著仿佛他又微笑了。
我不能認為他是死了:可他的臉和喉嚨都被雨水沖洗著;床單也在滴水,而他動也不動。窗子來回地撞,擦著放在窗臺上的一只手;破皮的地方沒有血流出來,我用我的手指一摸,我不能再懷疑了;他死了而且僵了!
我扣上窗子;我把他前額上長長的黑發梳梳;我想合上他的眼睛,因為如果可能的話,我是想在任何別人來看前消滅那種可怕的,像活人似的狂喜的凝視。眼睛合不上;它們像是嘲笑我的企圖:他那分開的嘴唇和鮮明的白牙齒也在嘲笑!我又感到一陣膽怯,就大一1約瑟夫。約瑟夫拖拖拉拉地上來,叫了一聲,卻堅決地拒絕管閑事。
“魔鬼把他的魂抓去啦,”他叫,“還可以把他的尸體拿去,我可不在乎!唉!他是多壞的一個人啊,對死還齜牙咧嘴地笑!”這老罪人也譏嘲地齜牙咧嘴地笑著。
我以為他還打算要圍繞著床大跳一陣呢,可是他忽然鎮定下來,跪下來,舉起他的手,感謝上天使合法的主人與古老的世家叉恢復了他們的權利
這可怕的事件使我昏了頭:哉不可避免地懷昔一種壓抑的悲哀回憶起往日。但是可憐的哈里頓
雖是最受委屈的,卻也是唯一真正十分難愛的人、他整夜坐在尸體旁邊,真摯地苦苦悲泣
他握住他的手,吻那張人人都不敢注視的譏諷的、殘暴的臉。他以那種從一顆慷慨寬容的心里限自然地流露出來的強烈悲痛來哀悼他,雖然那顆心是像鋼一樣地頑強。
肯尼茲先生對于主人死于什么病不知該怎樣宣布才好。我把他四天沒吃東西的事實隱瞞起來了,生怕會引起麻煩來,可我也確信他不是故意絕食,那是他的奇怪的病的結果,不是原因。
我們依著他愿望的那樣把他埋葬了,四鄰都認為是怪事。恩蕭和我、教堂司事,和另外六個人一起抬棺木,這便是送殯全體。那六個人在他們把棺木放到墳穴里后就離去了。我們留在那兒看它掩埋好。哈里頓淚流滿面,親自掘著綠草泥鋪在那棕色的墳堆上。目前這個墳已像其他墳一樣地光滑青綠了——我希望這墳里的人也安睡得同樣踏實。但是如果你問起鄉里的人們,他們就會手接著《圣經》起誓說他還在走來走去:有些人說見過他在教堂附近,在曠野里,甚至在這所房子里。你會說這是無稽之談,我也這么說。可是廚房火邊的那個老頭子肯定說,自從他死后每逢下雨的夜晚,他就看見他們兩個從他的臥室窗口向外望:——大約一個月之前我也遇見一件怪事。有天晚上我正到田莊去——一個烏黑的晚上,快要有雷雨了——就在山莊轉彎的地方,我遇見一個小男孩子,他前面有一只羊和兩只羊羔。他哭得很厲害,我以為是羊羔撒野,不聽他話。“怎么回事,我的小人兒?”我問。
“希刺克厲夫和一個女人在那邊,在山巖底下,”他哭著,“我不敢走過。”
我什么也沒看見,可是他和羊都不肯往前走;因此我就叫他從下面那條路繞過去,他也許是在他獨自經過曠野時,想起他所聽過的他父母和同伴們老是說起那些無稽之談就幻想出鬼怪來。但現在我也不愿在天黑時出去了,我也不愿一個人留在這陰慘慘的房子里。我沒辦法。等他們離開這兒搬到田莊去時我就高興了。
“那么,他們是要到田莊去啦?”我說。
“是的,”丁太太回答,“他們一結過婚就去,是在新年那天。”
“那么誰住在這里呢?”
“哪,約瑟夫照料這房子,也許,再找個小伙子跟他作伴。他們將要住在廚房里,其余的房間都鎖起來。”
“鬼可以利用它住下來吧?”我說。
“不,洛克烏德先生,”耐莉說,搖搖她的頭。“我相信死者是太平了,可沒有權利來輕賤他們。”
這時花園的門開了;邀游的人回來了。
“他們什么也不怕,”我咕嚕著,從窗口望著他們走過來。“兩人在一起,他們可以勇敢地應付撒旦和它所有的軍隊的。”
他們踏上門階,停下來對著月亮看最后一眼——或者,更確切地說,借著月光彼此對看著——我不由自主地又想躲開他們。我把一點紀念物按到丁太太手里,不顧她抗議我的莽撞,我就在他們開房門時,從廚房里溜掉了;要不是因為我幸虧在約瑟夫腳前丟下了一塊錢,很好聽地當了一下,使他認出我是個體面人,他一定會認為他的同伴真的在搞風流韻事哩。
因為我繞路到教堂去而延長了回家的路程。當我走到教堂的墻腳下,我看出,只不過七個月的工夫,它就已經顯得益發朽壞了。不止一個窗子沒有玻璃,顯出黑洞洞來;屋頂右邊的瓦片有好幾塊地方凸出來,等到秋天的風雨一來,就要漸漸地掉光了。
我在靠曠野的斜坡上找那三塊墓碑,不久就發現了:中間的一個是灰色的,一半埋在草里;埃德加-林悖的墓碑腳下才被草皮青苔覆蓋,希刺克厲夫的確還是光禿禿的。
我在那溫和的天空下面,在這三塊墓碑前流連!望著飛蛾在石南叢和蘭鈴花中撲飛,聽著柔風在草間吹動,我納悶有誰能想象得出在那平靜的土地下面的長眠者竟會有并不平靜的睡眠。
記憶語錄
英國著名作家毛姆向讀者介紹《呼嘯山莊》時曾寫下這樣一段話:“我不知道還有哪一部小說曾將愛情的痛苦、迷戀、殘酷、執著,如此令人吃驚地描述出來。《呼嘯山莊》使我想起埃爾·格里科的那些偉大的繪畫中的一幅,在那幅畫上是一片烏云下的昏暗的荒瘠土地的景色,雷聲隆隆,拖長了的憔悴的人影東倒西歪,被一種不是屬于塵世問的情緒弄得恍恍惚惚,他們屏息著。鉛色的天空掠過一道閃電,給這一情景加上最后一筆,增添了神秘的恐怖之感。”
每次讀罷釋卷,心情總仍被那極富感染力的文字所深深震撼著,難以平復。那段波濤洶涌的愛戀,那個令人神傷不已的傳奇,最終掩埋存北方灰暗蒼穹下的曠野泥土中,如此的不平靜。
誰能知道,這深深糾結的恨,永遠化不開的仇,皆緣自那道不盡的愛,說不清的情,曠野中孤寂的山莊,在愛的呼喚下本已飄搖,又哪堪疾風驟雨電閃雷鳴。那種愛或者恨,一輩子也不會泯滅,直到被一起帶進墳墓。
幸運的是最終時間和真愛化解了所有的一切,盡管傷痕累累、代價巨大。哈里頓和凱瑟琳的女兒相愛彌合了傷口,而那三個并排的墳墓就是那無法抹去的傷疤。如果希刺克厲夫、凱瑟琳和埃德加泉下有知,又會作何感想呢?對,他們一定會泉下有知,正如希刺克厲夫所相信的那樣。也許他們會獲得些許安慰。當游蕩了二十年的凱瑟琳回來帶走希刺克厲夫的時候,希望希刺克厲夫那憤怒的靈魂能獲得永恒的平靜……
“有誰能想象得出在那平靜的土地下面的長眠者竟會有并不平靜的睡眠。”平靜是一個自由而遙遠的希望,是讀者無盡遐想的夢。
廢棄的呼嘯山莊,青草在風里匆匆地生長。鬧鬼的傳說依然在愚昧的村民中代代相傳,我看到月光下,小希刺克厲夫和小凱西的靈魂,正在茫茫的曠野中攜著手奔跑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