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寅恪(1890-1969),中國現代最負盛名的歷史學家、古典文學研究家、語言學家,享有“蓋世奇才”“教授中的教授”“太老師”等贊譽,是不折不扣的一代大師。
沒有文憑的清華導師
上世紀二三十年代,清華的教師職稱中有一個特殊的稱號:導師。它的含義大概有下列幾條:第一,他們的主要職責不是“教”,而是“導”;第二,他們的教學對象主要是學生(包括研究生),但又不限于學生,助教、教員、專任講師以至教授,都可以從他們的教學和研究中獲得教益;第三,他們的物質待遇一般都高于普通教授。
1925年,時任清華國學研究院院長的吳宓和國學院剛到任的導師梁啟超,分別向清華校長曹云祥竭力推薦陳寅恪任國學院導師。梁啟超和曹云祥之間還有這樣一段戲劇性的對話:
曹云祥:“他是哪一國博士?”
梁啟超:“他不是學士,更不是博士,他沒有文憑。”
曹又問:“他有沒有著作?”
梁啟超:“也沒有什么著作。”
曹搖了搖頭,說:“既不是博士,又沒有著作,這事就難了。”
梁啟超一聽這話,很不高興地問:“那我寫的書多么?”
曹很恭敬地說:“可謂著作等身。”
梁啟超忿然:“可我這些書總共還不如陳先生寥寥數百字有價值。”
1926年,年僅36歲的陳寅恪被破格聘為清華導師。
陳寅恪既然滿腹經綸,為什么沒有學歷呢?這個問題他的侄子問過,陳寅恪是這么回答的:“博士并不難,但兩三年內被一專題束縛住,就沒有時間學其他知識了。只要能學到知識,有無學位并不重要。”
1918年,陳寅恪赴美國哈佛大學留學,主攻冷僻的梵文和巴利文。由于學業突出,他很快名噪哈佛校園,與吳宓、湯用彤并稱“哈佛三杰”。陳寅恪在哈佛學了兩年半,認為該掌握的都已掌握了,就馬上動身去德國柏林大學研究院學習東方古文學。老師和同學都極力勸阻,要他再耐著性子等半年,等拿到學位再去。陳寅恪說,留學是為了學知識,既然已完成了任務,再待下去就是浪費時間,浪費時間就是浪費生命,豈可為了學位而浪費生命?
教授中的教授
陳寅恪治學面廣,對宗教、歷史、語言學等均有獨到的研究。他曾言:“前人講過的,我不講;近人講過的,我不講;外國人講過的,我不講;我自己過去講過的,也不講。現在只講未曾有人講過的。”
到清華不久,他就給學校出了個難題:校方開始為找不到更大的教室而犯愁。因為,每次陳寅恪講課,搶先而來的教授、副教授比學生還多,比如吳宓、朱自清、馮友蘭以及北大的德國漢學家鋼和泰等。學生無法靠前聽課,甚至連座位都沒有,又不敢和老師爭搶,很有意見。教室一換再換,但總是滿足不了要求,陳寅恪很快贏得了“教授中的教授”的美譽。
1938年,日本史學權威白烏庫吉研究中亞史遇到疑難,遍訪歐洲知名學者求助,都未能解決。德國柏林大學向他推薦了陳寅恪,問題迎刃而解。前蘇聯學者在蒙古發掘了三件突厥碑文,誰也看不懂,后來陳寅恪成功破解,各國學者同聲嘆服。
當時有個叫劉文典的教授,水平極高,自視更高,說“中國只有兩個人懂《莊子》,一個是莊周,一個是劉文典”。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對陳寅恪心服口服。“陳寅恪才是真正的教授,一個月該拿400塊錢,我該拿40塊錢。”400塊錢是個什么概念?當時毛澤東任北大圖書館管理員,月薪8塊錢,逢人就說:“收入極高。”
驚人的記憶力
普通人一生能把一門語言學好就很不容易了,能掌握兩三門外語更屬很有天份,而陳寅恪竟掌握了十幾種語言文字,其中對梵文和巴利文尤為精通。
據金岳霖回憶,曾經有學生問陳寅恪一些資料,陳寅恪的回答是:你去圖書館,在某個書柜的第幾本書的第幾頁去找,腳注上詳細地列舉了你需要的資料。學生瞠目結舌。
上世紀40年代中期起,陳寅恪就幾近失明,只能略辨光影。但從1953年末開始,只用半年,他就完成了6萬多字的《論再生緣》。具體的過程是:陳寅恪開具書目,由助手去把書借來讀給他聽,陳寅恪邊聽邊思考,然后將想法口述給助手記錄下來。以同樣的方式,煌煌80多萬字的《柳如是別傳》也在1965年完成。
(根據相關資料編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