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驢幫主的“數字烏托邦”

劉 妍

編者按：相對于BTchina毫無懸念地轟然倒下，VervCD在這場BT之災中一波三折的經歷似乎更加扣人心弦一一從12月9日VeryCD不能訪問，到當日下午，VeryCD網站發布公告稱是機房線路故障，再到第二日起死回生，可謂步步驚險。如今，VeryCD已經向廣電部門申請許可證，是生是死，一時還難見分曉。VeryCD的掌門人那曾經的關于“分享互聯網”的夢想，似乎越來越像一個“數字烏托邦”……

“驢友”成幫

有這樣一群20～40歲的人，他們每天至少都要在、VeryCD的網站泡上半個小時，見面時以“驢友”相稱，滿嘴都是高清格式，IMDB評分標準。他們每天都以這樣的方式來分享互聯網，對他們而言，這不是網絡軟件，這是一種生活方式。

這就是以VeryCD網站為“據點”的“電驢幫”，他們的“幫主”是一位名叫黃一盂的年輕人。

小時候在弄堂里啃冰棒時，黃一孟的理想是科學家。到了初中，計算機老師張口閉口都是比爾·蓋茨，此后蓋茨成為黃一孟的第二人生目標。再后來，高中接觸到互聯網，黃一孟把之前所有的目標拋諸腦后，咬牙切齒地說：“我要稱霸互聯網!”

讀到大二時，黃一孟再也不想留在大學里浪費時光。退學創業的黃一孟雖然被父母一頓臭罵，但他自己以為是走上了和比爾·蓋茨一樣的光榮道路。一晃六七年過去了，雖然弄堂里的那些目標一個都還沒有實現，但黃一孟把一個個人論壇辦成了擁有二百多萬活躍用戶的“電驢幫”。

由于VeryCD的標識是一只憨態可掬的驢子，所以大多數用戶都以“驢友”自稱，他們在網上碰見黃一孟大都會以“幫主”來稱呼他。作為“幫主”的黃一孟為VervCD定下了兩條原則：一是永遠不媚俗，VeryCD不靠激情小電影、性感MM來吸引眼球，另一條是不受商業化腐蝕，VeryCD不拒絕商業化的合作，但不能成為別人賺錢的工具。

一起退學去放驢

大二的時候黃一孟慫恿創業伙伴戴云杰：“我們一起去創業吧。你是戴爾，我就是蓋茨。”戴云杰二話不說卷起宿舍的被子就要去退學，聞訊趕來的父母把他堵在半道上，要挾說如果退學就要和他斷絕關系。無奈的戴云杰只得重回大學寢室，一邊和黃一孟一起創業，一邊斷斷續續地讀了六年，終于還是拿到了本科文憑。

“戴爾”退學沒有成功，但“蓋茨”依然沿著自己的道路前進。退學后，黃一孟在上海一家網絡公司打工以維持自己的生計。他最初的創業設想是讓客戶在論壇上預定自己喜歡的電影和音樂，刻好后再用快遞投遞給客戶。幸虧這個點子一次都沒有實現，不然黃一孟早就被當作盜版光盤販子逮了起來。

一個偶然的機會，黃一孟接觸了P2P開源軟件eMule(即《電驢》)。他發現eMule可以作為分享各種資源的平臺，這和當初讓大家通過互聯網分享影視資源的初衷不謀而合。黃一孟把eMule漢化，再加上影視音樂收藏網站創意，這就誕生了VeryCD網站最早的雛形。VeryCD迎來日訪問量達200人的那一天，黃一孟特意截屏以示慶祝。

但是，很快，他就來不及截屏了“先是幾百人幾百人地增加，后來就是幾萬人幾萬人地攀升。到2003年底，VeryCD的日訪問量—下子沖到100萬，擠爆了虛擬主機。”他笑著回憶。隨著VeryCD流量不斷增加，網絡廣告帶來的收入逐漸增多。但早期的收入完全用來解決服務器的問題，根本沒有其他盈余。“那段時間，收入一達到2000元，我就去多租一臺廉價雜牌服務器，就這樣VeryCD奇跡般地生存了下來，”黃一孟說，

2004年5月，辭職后的黃一孟開始全心投AVeryCD。在解決了服務器問題后，黃一孟和戴云杰花了幾天時間完成了VeryCD論壇自動生成網頁的程序。“完成之后興奮死了，雖然連續奮戰了幾天，但沒有感覺到一點疲倦。”黃一孟回憶當時最快樂的創業時光。

分享互聯網

那些日子，黃一孟和他的創業團隊充滿了激情。當時一起創業的四個人整天都窩在一間房里調試網站程序。實在寫不下去的時候，四個人就組隊在網上打《魔獸爭霸》，最后他們的四人戰隊竟然在官方戰網排名全亞洲前50名。

由于VeryCD流量增長迅猛，而當時的服務器是租來的雜牌服務器，死機就成了家常便飯。黃一孟和戴云杰經常在服務器機房里呆到深更半夜，往往是剛搞好這臺，另外一臺又掛了，兩人這時只有對視苦笑。

驢友們依舊以驚人的速度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VeryCD的服務器不斷擴容。這些驢友們白天都各自奔波，一到晚上就聚在VeryCD，一邊在這里尋找自己需要的資源，一邊上傳自己擁有的資源。

一群年輕人頑固地按照自己的方式分享互聯網，很多版主都是整夜不休地泡在論壇上。有個版主為了給其他人供源，把筆記本電腦開了一年多沒有關機，終于有一天，筆記本電腦燒成了一塊焦炭。他抱著這臺面目全非的電腦，蹲在墻角數了一下午的螞蟻。第二天晚上，這個執著的版主又抱來一臺新的本本繼續為驢友們供源。

“版主都是憑興趣來做的，沒有任何報酬，只是有時大家會見見面，贈送一些紀念品，大家到這里都是憑興趣來分享互聯網。”黃一孟說他們都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

“VeryCD就是要辦成Google式的網站，以精簡的‘菜單上線，不收費，不鼓勵你流連忘返，不用廣告打擾你、不賣產品。設計的主旨是盡快讓你查到信息鏈接，盡快離開。”黃一孟這樣描述VeryCD的目標，“Google就是我們學習的對象，這就是我們分享互聯網的方式。”

驢子的希望

2000年，黃一孟一時激動寫下“讓收費網站去死”這句話。一言成讖，在大批像VeryCD這樣的網站沖擊下，當年眾多的收費網站轟然倒地。大量免費的資源共享，聽起來是不錯的美餐，但P2P從誕生之初就因為版權問題備受爭議，它提倡每人都把個人資源與他人共享，那么在網絡世界里人人都享有無盡的寶貴資源。這就是P2P軟件想營造的“數字烏托邦”。

但世界范圍內的版權大戰從未停止，P2P產業發展最大的瓶頸就是版權問題無法解決，VeryCD也面臨著同樣的難題。“我們目前的處境是比較尷尬，如果有人認為網站上的資源侵犯“VeryCD就是要辦成GoogIe式的網站，以精簡的。菜單上線，不收費，不鼓勵你流連忘返，不用廣告打擾你、不賣產品。設計的主旨是盡快讓你查到信息鏈接，盡快離開”

——黃－孟了他們的正當權利，我們會馬上撤下。這是目前中國互聯網對版權問題的慣例。”黃一孟有些無奈地說。

2005年對VeryCD的商業化生存來說，是個轉折之年。這一年，第一筆天使投資出現，讓黃一盂和他的團隊看到了希望，他們用這筆資金成立了維西網絡科技有限公司，從此把VeryCD帶上

了商業化的道路。緊接著在2005年春節過后，第一家VC(風險投資)找上門來。IDG(國際數據集團)，這家最早進入中國市場的美國風險投資公司之一，已經在中國投資了上百家公司。他們希望投資VeryCD，然后將其與此前剛剛投資的另一家P2P公司POCO整合成一家。之后陸續有好幾家VC與VeryCD保持聯系，但都因為版權、政策問題的原因沒有一個結果。

2006年9月，VeryCD進行新的商業嘗試

和《夜宴》的發行公司合作，在首頁推出4元下載正版《夜宴》，雖然遭到了很多傳統“驢友”的強烈反對，但也讓黃一孟看到了另一條道路的可行性。

“在美國，小公司有了好的創意，就會有大公司來買這個點子和方案，而在中國的做法是，再照原樣copy一個。”黃一孟苦笑著說，深陷盜版風波的VeryCD自己也在面臨被盜版的風險，“我們有秘密武器，不到關鍵時刻我們不會亮出來。”

“在日本，帶寬已達到100MB，一部電影不到10分鐘就可以用P2P下完。這比你穿衣下樓，然后打車去買DVD，快了數倍。在不遠的將來，無論是普通DVD，還是藍光DVD，存儲介質已經不重要，甚至會完全消亡，所有的電影、音樂將都在網絡上直接傳播。這樣VeryCD完全可以做一個電影、音樂的發行渠道，人們只需在家里動動手指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內容。”“電驢幫主”這樣勾勒VeryCD的未來。

由于一天到晚地寫程序，黃一孟的啤酒肚已經略有小成，身材高大的他窩在座位上一邊拆解桌面上那臺超級復雜的“擎天柱”，一邊強調說，“我們的道路是沒有錯的，我們會堅持到那一天。”

本文摘自《南方周末》

黃一孟訪談錄

小西

編者按黃一孟的這次訪談是幾年前由中國站長站、站長資源信息同等機構做的一系列站長視頻訪談2_-。從別人的故事中，我們可以得到更多啟示，辛苦的站長們，不妨停下來看看，思考一下再重新出發。

主持人：VeryCD發展到現在，哪些困境讓你覺得比較坎坷?

黃一孟：最早就是服務器壓力的問題。用戶數量激增之后，服務器就吃不消。虛擬主機搬來搬去，也沒錢了。后來一個人出主意，向網友募捐。兩個多禮拜的時間，湊到了兩千多塊錢，只夠租服務器一個月的租金。后來我們逐漸放置了一些廣告，收入漸漸還可以了。

主持人：你覺得VeryCD目前在國內有哪些強有力的競爭者?

黃一孟：迅雷是比較強的對手。但他們和我們有區別。他們屬于商業軟件，《電驢》本身是開源軟件，所以我們對VeryCD網站的定位也是“開放的共享”。

主持人：企業以盈利為目的，VeryCD為什么不多放些廣告?

黃一孟：網站不是給用戶看廣告的，而是給用戶看內容。就算我們不談收入，不談用戶，僅僅對于廣告主來說，他需要的是效果。如果一個頁面放一個廣告，效果特別好，點擊率能有10％；如果一個頁面放五個廣告，每個廣告點擊率卻只有1％。用戶看到很煩，廣告商也不爽，這樣的廣告是沒意義的。

主持人：VeryCD這么大的用戶基礎，為你帶來了風險投資商，為什么你拒絕了?

黃一孟：一是我們還存在版權問題，二是我們還有些想法需要整理，不想太早讓風投牽著鼻子走。要找風投很容易，但是要找到一個想法和我們完全符合，又不施加盈利壓力的風險投資商，還是不容易的。

主持人：VeryCD以后想達到怎樣的地位。

黃一孟：我希望VeryCD是資源分享領域的搜索引擎和分享平臺!

(視頻下載：http：//www.newhua.com/pc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