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隨著大都市的不斷擴展,中國新城建設也步入了快速發展階段,與此同時,新城住區中鄰里交往淡化的問題也開始凸顯。文章以中國大都市郊區新城這一特殊城市地域的居民為主要對象,通過社會調查的方法,研究新城住區鄰里交往的狀況和影響因素,并探討改善新城社區鄰里關系的有效途徑。研究表明:新城居民的鄰里交往水平和他們的收入水平、在新城的居住時間以及對于新城居住環境狀況顯著相關;增加居民對新城空間的認知、創造更多的交往機會和交往空間可以很好地促進新城住區居民的鄰里交往。
關鍵詞:新城;鄰里交往;影響
中圖分類號:C91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8-5831(2010)03-0125-06
城市居民的鄰里交往是城市社會和諧的重要內容。作為社會單元在空間地域的基本網絡,鄰里交往可以看作住區活力的重要基礎和表征指標。影響居民鄰里交往的因素很多,其中住區的發展特征非常重要。中國大都市的主城區內,一般還存有大量的單位制社區,在這樣的社區中居民有著相似或相近的職業和工作單位,彼此之間有著較強的聯系,甚至大都熟悉或認識,因此社區的歸屬感和認同感較高。隨著中國城市土地有償使用制度的建立和單位制度的解體等一系列制度性的變革,單位居民的空間遷移過程和社會流動過程也相伴進行。如今在商業開發的帶動下,新城住宅區基本上由經濟同質的人群構成,傳統鄰里在空間與人員構成上的豐富性與認知性消失,傳統的社區關系已發生質的改變。
學者們對主城區的研究表明,盡管是舊的住區,居民鄰里關系的表面化和淺層次現象也很明顯,這一問題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包括居民自身習慣和心理需要的變化,也包括城市背景、住區人員構成、社區設施和住房形態的變化。這些變化使居民鄰里交往的程度、形式、內容都發生了很大變化。對改善居民鄰里交往狀況,促進社區互動的研究也表明,完善的物質空間環境條件并非改善城市住區鄰里互動及人際關系的決定因素,還需要從社會空間要素上進行更深入的探討。新城住區和主城住區的發展模式有著較大的區別,從主導因素到形成過程都有著各自的特征。西方學者在城市生態學的研究中也提出,中心城市和郊區的城市生態可以被看作是各自獨立的現象,中心城市的生態結構隨時間而加劇了異化,郊區則發展成為主要受社會地位因素支配的、更加一體化的生態結構。因此,針對新城住區的鄰里關系研究十分必要。
對城市居民鄰里交往的研究涉及社會學、管理學、建筑學和地理學等多學科的內容,從不同側面研究可以更好地把握居民鄰里交往的影響因素,從而找到多種途徑來優化社區鄰里關系。筆者采用社會調查的方法,在南京的東山、仙林和江北3個新城區發放問卷902份,回收有效問卷810份。其中:男性58%、女性42%;年齡小于30歲的占42%。30~50歲占47%,50歲以上的占11%左右;東山約53%、江北32%、仙林15%。
一、新城居良的鄰里交往程度
近年來新城居住小區建設中,單位制的作用已經非常微弱,居民離開熟悉的鄰里環境,進入構成多元的新建小區,以同事等熟人為主的鄰里形式被逐漸打破。在這一過程中,鄰里網絡不再以單位的同事網絡為基礎,而更傾向于以共同愛好、社會認知等紐帶形成的交往網絡,在這種狀況下鄰里之間的認知程度、交往內容、交往頻度和深度都發生了深刻的變化。
在對南京新城居民的問卷調查中,約有25.3%的新城居民表示“不認識自己的鄰居”,52.4%的居民表示“認識自己的鄰居,基本沒有交往”,僅有22.3%的居民表示“認識自己的鄰居,并有過交往”。在向鄰居求助情況的調查中,30%的居民表示從不向鄰居求助,41.2%的居民表示基本不向鄰居求助,27%的居民表示有時會向鄰居求助,另有1.8%的居民表示經常向鄰居求助。由此可見,新城居民的鄰里認知水平總體上較低,鄰里互助也比較少。
二、新城居民鄰里交往的主要影響因素
影響居民鄰里交往的因素是非常復雜的,包含建成環境、社會結構、行為特征等多方面內容。筆者選取可量度的部分因素進行調查,運用非參數檢驗考察它們與鄰里交往的相關性,結果表明:新城居民的鄰里交往和居民對小區的評價、居民對新城居住環境的評價、居民的收入水平在0.01水平下顯著相關,和居民的住房形態、居住時間在0.05水平下顯著相關(表1)。

(一)居民收入、住房形態對鄰里交往的影響
居民收入水平和所在住房的形態從某種程度上反映了居民的社會特征,包括收入、年齡、職業和偏好等。問卷調查結果顯示,居民的收入水平和鄰里交往狀況呈顯著相關,且相關方向為正,即收入水平越高,鄰里交往越多。如圖1所示,在月均收入6 000元以上的居民中,不認識自己鄰居的占20.8%,而月均收入低于1 000的居民中不認識自己鄰居的占50%;在月均收入6 000元以上的居民中,與鄰居認識并有過交往的居民的占28.5%,而月均收入低于1 000的居民中與鄰居認識并有過交往的居民只有10%。

問卷調查結果顯示,不同住房形態中的居民在鄰里認知和交往上有著顯著的差別。高層住宅中的居民表示不認識自己鄰居的比例(27.8%)最大,多層住宅(26.14%)次之,低層住宅中的居民表示不認識自己鄰居的比重(13.46%)最小。在認識并和鄰居有過交往的居民比例上,高層住宅的居民中僅有17.84%,低層住宅中的居民有34.6%。這表明,低密度住宅中居民的鄰里交往比高密度住宅更密切,這與薛豐豐等所研究的南京主城區居民鄰里交往狀況類似。


住房形態之所以和居民的鄰里交往有如此顯著的關系,一方面反映了不同住宅形態中居民生活特征的差異,也反映了不同住房形態對居民鄰里關系的影響。相對來說,低收入群體和高層住宅中的居民更少有時間和精力進行鄰里交往;另一方面,高層住宅社區的交往空間也更欠缺一些。而對于高收入群體和別墅、花園洋房等低密度住宅中的居民來說,閑暇時間、業余愛好、社區活動空間等都成為促進鄰里交往的有利條件。同時,低密度住區中豐富的活動設施和優越的公共空間也是促進居民鄰里交往的重要因素(圖2)。
(二)鄰里交往和居住空間評價的相關性特征
調查問卷的數據顯示,對居住小區的滿意程度和鄰里交往之間呈現顯著的一致性。對小區滿意程度高的居民,其鄰里交往程度也相對較高,反之亦然。從另一種角度來說,鄰里交往程度較高的居民,對小區的環境和設施的滿意程度也較高。由于筆者沒有對居民的生活態度、生活習性進行考察,無法得知小區滿意度和鄰里交往的雙高雙低是否來源于居民自身的原因。因此筆者運用spss對“鄰里交往”和“小區評價”進行進一步的偏相關分析,刨除“居民收入”、“職業”的影響,分析得出R=0.134,P<0.001(0.000),二者顯著相關。由此可見,小區的配套設施與生活環境的確能夠影響居民的鄰里交往活動。
筆者還考察了居民對新城居住環境的綜合評價,而這一評價結果也和居民的鄰里交往顯著相關。對居住環境評價高的居民,選擇“認識并有過交往”的比例較大,選擇“不認識”的比例較小,反映其鄰里交往程度也相對較高,反之則相反(表2)。運用偏相關分析,刨除“居民收入”、“職業”的影響,分析得出鄰里交往和居住環境評價之間的相關系數R=0.112,P=0.002(<0.010),二者顯著相關。
(三)居住時間與鄰里交往
一般來說,隨著居住時間的增長,居民之間的認識程度逐漸加深,鄰里交往也趨于頻繁。Spss分析結果顯示,居住時長和鄰里交往顯著相關。但是隨著考察的深入,發現鄰里交往的程度并不是隨著居住時間的增長而增長,鄰里交往最多的群體集中在居住時長1~3年的群體中,而不是集中在居住了5年以上的居民中。考慮到居住時長的相關性可能來自其他因素,因此對居住時長進行相關分析,得知其與住宅類型顯著相關。進一步對居住時長和鄰里交往進行偏相關分析,刨除住宅類型的影響,得到相關系數R=0.038,P=0.344,兩者并不顯著相關。由此可見,新城居民鄰里交往并不隨居住時間而改善。
三、新城居民的社區參與及其相關因素
社區參與指居民自覺自愿地參與社區的各類活動,它是促進鄰里認知和交往、優化鄰里關系的重要途徑。
(一)新城居民的社區參與狀況
筆者對新城居民的社區參與狀況進行了問卷調查,結果顯示有44%的新城居民“沒有參與過”社區的各類活動,26%的居民“極少參與”,25%的居民“參與一些”社區活動,只有5%左右的居民表示“經常參與”社區的活動。
新城的建設狀況以及住區外部環境影響著遷入居民構成和社區參與機會,從而對住區居民的參與情況產生影響。對仙林、東山和江北3個新城分開考察時發現,仙林居民的社區參與程度要略優于另外2個新城。仙林新城居民中表示“沒參與過”社區活動的居民占30%,而東山(45%)和江北(47%)都高于這個比例;仙林新城中表示“經常參與”或“參與一些”社區活動的居民占36.4%,東山(29%)和江北(28.4%)都低于這個比例。
(二)影響居民社區參與的相關因素
運用相關分析,考察居民的“社區參與”情況與居民“所在新城”、“遷來原因”、“工作地”、“居住時間”、“年齡”、“性別”、“職業”、“鄰里認知”、“收入水平”、“住房形態”等因素的關聯情況,結果顯示,居民的社區參與情況與“鄰里認知”之間在0.010水平下顯著相關,與“遷來原因”、“居住時間”和“收入水平”之間在0.050水平下顯著相關(表3)。
社區參與和鄰里認知之間的關系非常明顯,社區的各類活動正是居民之間相互了解和溝通的橋梁,居民參與社區活動的頻率和程度是影響居民鄰里認知的重要因素,同時,居民鄰里之間的交往和溝通又反過來作用于居民參與社區活動的熱情(圖3)。
因為不同原因遷入新城的居民,在社區參與程度上也略有不同,主要表現為因工作原因遷入的居民社區參與程度更高(“沒參與過”占33.53%),因住房價格原因遷入的居民社區參與程度更低一些(“沒參與過”占47.79%),如圖4所示。一方面,因工作原因遷入的居民,工作地在新城內部或附近,因此更多的時間是在新城內部度過,對于新城內部的環境、社區發展有更大的關注熱情;另一方面,新城內部工作的居民通勤時間相對較短,居家休閑的時間相對較長,因此有更多的時間參與到社區活動中。

居住時間作為影響因素,其對居民社區參與的影響也存在可探討之處。如表4所示,與對鄰里交往的相關性類似,居民的社區參與程度隨著居住時間的增長并不是簡單的增長,而是居住時間在3~10年的居民社區參與最頻繁,10年以上的居民反而社區參與程度較低,如圖5所示。究其主要原因,在于10年以上居住時間的居民,多是居住在舊式社區,社區活動的空間、社區活動的組織情況都相對不足,因此居民的社區參與程度較差。
調查結果顯示,居民的社區參與程度還和收入水平顯著相關,月均收入1 000元以下的居民社區參與頻率最低,收入3 000元以上的居民社區參與程度最高,其中收入6 000元以上的居民和收入3 000~6 000元的居民相差不明顯(圖6)。

四、結論與建議
以上研究表明,新城住區中居民的鄰里認知、交往水平都有待提升,僅有不足1/4的居民表示“認識自己的鄰居,并有過交往”。新城居民的社區參與程度較低,表示經常參與社區活動的居民只有5%。社區參與是居民鄰里交往的重要途徑,居民的社區參與程度和鄰里交往深度有顯著相關。
通過筆者對新城居民鄰里認知和交往的考察與分析,結果表明:小區的住房形態和居民的收入水平都是影響居民鄰里認知和交往的重要因素。新城的居住環境狀況與新城鄰里交往狀況密切相關。住房形態所代表的住區物質形態(包括建筑綠化景觀、小區配套設施、公共活動空間等)是鄰里認知和交往的空間基礎,好的社區環境可以給居民提供更好的交往機會,并促進居民之間的認知與交流。收入水平所代表的居民社會特征(包括社會階層、生活習慣、業余愛好等)影響鄰里交往的機會、時間和場所。綜合考察,城市的物質實體和非物質實體從不同側面共同影響著居民的空間感知,具體作用如圖7所示。
構建優良的居住環境、完善住區公共空間、促進居民對新城住區的認可和歸屬、增加居民在住區內的休閑活動和交往場所,有利于新城鄰里交往水平的提高。鄰里間的親密性首先來自有使人彼此相識的可能性及持續性。創造更多的交往空間、交往機會能夠有效促進鄰里交往。住區規劃可以從居住區內部環境著手,改善居民的生活配套設施,優化住區景觀,為居民提供更多的鄰里交往空間、小區活動空間,從而營造更為親和、宜人的生活與居住環境,增強居民對社區的歸屬和認可。研究表明,在不同住宅形態中居住的居民鄰里交往水平有顯著差異,低密度住宅中居民的鄰里交往更密切和豐富,因此可從建筑和空間設計方面提升鄰里交往的水平,在居住區、居住小區規劃設計中引入鄰里交往設計理念。
隨著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和人住時間的增長,鄰里交往水平也會逐漸提升。為了縮短居民對新城空間的認知時間,使居民快速融入新城社會環境,快速建立良好的鄰里關系,就需要增加居民對新城空間的認知機會,豐富新城的社區活動,完善社區基礎設施和休閑空間。除了住區內環境的完善之外,促進新城商服空間的建設,增加居民在新城內部的休閑、購物時間,也能增加居民對新城空間的認知與認可,增加居民對新城社區的歸屬,從而促進居民社區參與和鄰里交往的發展。
同時,可以嘗試通過網絡社區來提高社區歸屬感和改善鄰里關系。對于保持著傳統生活方式的居民,如果有可能的話,愿意將更多的時間用在和鄰里的直接接觸上,只是缺乏鄰里交往的機會,以及交往的空間。對于方便上網的居民,往往將更多的時間用在虛擬空間中。基于這一點,建議建立網上社區,促進鄰里之間的交流。通過調查發現,經常登錄網絡社區的居民的鄰里認知程度更高,對社區的歸屬感也更強。他們甚至通過qq群來溝通、交流,或者討論住宅社區內部的一些問題,并在業主委員會內達成共識。建立網絡社區有這樣的優點:(1)促進鄰里之間的認識和交流,提高相互的信任和認可。(2)居民能夠更方便地了解社區現狀和動態,相互交流社區的生活經驗,例如哪里加開公交車了,那里有新的商店了,甚至是小區哪里的花開了等。這一方面方便了居民生活,另一方面增加了居民對所在地的認知,加強其對社區和城區的歸屬感。(3)能夠促進社區活動的展開,并促進居民和社區管理者之間的交流,幫助居民反饋意見。一方面,網絡社區團體的力量往往大于個體居民的力量,社區管理者更容易聽取他們的意見;另一方面,網絡社區往往有一些管理者,他們會更主動地向社區管理者反饋大家的意見和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