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對西部傳統農區經濟發展的效應分析——以重慶市三峽庫區為例

摘要：文章以重慶三峽庫區為西部傳統農區的典型代表，運用面板數據模型進行了教育對農村經濟發展效應的實證研究，結果表明，在西部傳統農區教育發展對農村生產發展和生活改善具有強烈的正向促進作用。據此，文章提出西部傳統農區在大力推進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以及統籌城鄉配套綜合改革的過程中，必須堅持“教育先行”的發展戰略，加大對農村教育的投入力度，高效整合城鄉教育資源，充分釋放農村教育對農村經濟社會發展的能動性，為最終形成教育發展與新農村建設的良性互動循環打下堅實的

基礎。關鍵詞：農村教育；農村經濟；西部傳統農區中圖分類號：F061.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8-5831(2010)01-047-06

一、前言

中國自古以來是一個農業大國，農業文明歷史悠久。建國以后，經過半個世紀的工業化和城市化進程，中國的非農產業(工業和服務業)迅速擴大，農業在國內生產總值中的比重由建國初期的51％(1952年)降低到不足12.5％(2005年)。但與此不成比例的是，迄今為止農業勞動力仍然占了全國從業人員的50％左右(2005年)，農村人口在全國總人口中仍然占有57％(2005年)的比重，全國仍然有一半人口依賴僅占國內生產總值12.5％的農業為生。與此同時，在中國兩部傳統農區農村人口比重更是高達80％左右，包括全國90％的貧困人口，這說明農村和農民問題仍然是西部地區乃至全國最重要的問題，也說明了促進農村發展在

兩部傳統農區的重要性和迫切性。然而，在日益激烈的國內、國際競爭中，無論是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無論是城市還是農村，只有依靠科技進步才能最終取勝。在世界農業發達國家，技術進步對農業增長的貢獻率高達70％～80％，而中國技術進步在農業增長中的作用約為36％，其產生差距的根本原因就是中國科學研究轉化為生產技術、轉化為直接生產力的效率低。農業科技成果能否被有效利用、轉化以及傳播速度的快慢，不僅受科技成果本身的物質技術條件和外部制度的影響，而且受到人力資本素質的制約。從長遠看解決中國西部傳統農區農業和農村發展問題，根本出路在于全面發展農村教育，培養眾多掌握科技知識和技能的勞動者，不斷促進科技進步，從而實現農業和農村生產可持續增長。因此，在當前中央高度重視農村發展、致力于解決“三農”問題的現實背景下，基于教育發展視角，研究和論證教育對西部傳統農區經濟社會發展的實際效應，能夠為西部傳統農區各級政府制定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教育投入與發展政策提供決策依據，并為進一步深化這些地區農村經濟社會體制改革，大力推進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提供理論與實證支持。

二、文獻綜述

在已有的理論文獻中，國外就教育與農村經濟發展的關系以及教育促進農村經濟發展的途徑進行了最大的研究。前蘇聯經濟學家斯特魯米林1924年在他的《國民教育的經濟意義》一文中提出可以通過平均勞動簡化比系數計量出教育對國民收入增長所做的貢獻。人力資本理論的創始

人、美國經濟學家舒爾茨1961年對美國1929～1957年教育投資增量的收率全作了測算，發現1957年美國教育對國民經濟增長的貢獻率為33％。Madison將影響經濟增長的因素分為人力資本、資本資源和資源配置效率三大類，對發展中國家影響經濟增長的因素作了統計分析，結果顯示，在1950～1965年22個樣本國家和地區的經濟增長率平均為5.55％，其中資本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為55％，而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貢獻也占到35％。MincerJacob認為發達國家城鄉差別小，農村教育與農業及其他教育融為一體，政府和社會的支持力度大，從基礎教育到專業教育、職業教育、技術推廣、繼續教育形成一套完整的教育體系，強調理論與實踐結合，注重生產與生活并舉，通過立法并規定相應的獎勵措施予以保證，設有專門的管理機構和足夠的教育經費，使得農民的文化科技素質普遍較高，相應農業生產也保持較高的水平。Inderjil、Squire Strauss的研究表明，現代化農業生產要投入大量的智力資本，國家投資農業教育，降低了農業企業和勞動者的人力資本投資，也就降低了總投資，使生產成本降低；同時，用節約的人力資本投資進行物力資本投資，購置最先進的生產設備等，進一步提高生產效率，降低成本，這樣使其農產品在國際貿易中具有廉價的優勢。Barr0＆Lee指出美國政府自1955年以來，對農業教育和科研投資大體上以8％的年率增長，與此同時，政府采取具體措施發展農業與農村教育，如不斷更新農業專業訓練，擴大農業知識教育范圍等，這些措施極大地提高了美國農業的生產力和競爭力。Tsang發現發展中國家教育水平提高對農村經濟發展具有正向的彈性作用，據此他認為發展中國家必須通過發展農村教育來提高農村生產力，從而實現農村經濟的持續穩定增長；同時，他提出發展中國家農民文化科技水平普遍較低，正在普及義務教育，不能與發達國家在高層次上盲目攀比，而應結合實際降低教育重心，大力發展農村初級職業教育。Mason An-drew指出發展中國家由于農民文化科技水平低，經營管理方式相對落后，提高農民文化科技素質的任務非常艱巨，因此農業經濟發展比較緩慢。這些極為豐富和深刻的研究，為筆者提供了有益的方法借鑒和邏輯起點。

農村教育問題以及農村教育與農村經濟發展的關系多年來也一直是國內研究的熱點問題。改革開放以后，這一領域的研究隨著經濟的不斷發展也不斷進步。李守福從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觀點出發，認為農業現代化離不開農業商品經濟的發展，而農業商品經濟的發展離不開農村教育尤其是農村職業教育的發展，農村(職業)教育是傳統農業向現代農業轉變的必由之路。徐長發從農業教育與經濟發展關系反思了中國農業教育制度，并研究了增加農民收入與農業教育的關系。林毅夫從解決“三農”問題的現實背景出發，指出無論是農村勞動力向非農產業轉移或是產業結構調整還是提高科技投入水平，都與農民的素質有相當大的關系，而勞動力素質決定于教育水平的高低，因此農村教育成為農村經濟持續發展的一個重要的保證。陳賢銀根據1996-2001年國家農業部農村固定觀察點資料，采用Mincer人力資本函數模型，對農村勞動力勞動收入與受教育年限二者進行回歸分析，結果顯示，隨著受教育年限的逐步提高，農民增收持續性、穩定性逐步提高。王斌斌、呂煒利用1986—2002年的數據從實證角度得出：農村義務教育的普及率每提高1個百分點，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減少2.65％。高馳利用變截距隨機效應面板數據模型測算出1996-2003年間，全國30個省市教育財政支出對GDP的產出彈性為0.425 1，東、中、西分別為O.426 4、O.396 5、0.500 1，進而認為教育投入在西部有較高的產出效率，而西部地區教育現狀是教育資金缺乏，孫敬水通過盧卡斯人力資本模型，利用面板數據的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實證，結果表明：農村人力資本是農業經濟增長的重要源泉，對農業經濟發展有著顯著的正向效應，各級教育對農業經濟增長的作用不同，其中初中教育對農業經濟發展有顯著的正向影響，高中和高等以上教育也有正向作用，但對農業經濟增長沒有產生顯著作用，原因是人才外流嚴重。黃正泉研究了高等農業教育在農村小康社會建設中的作用。秦平認為，要推進新農村建設，必須重點解決好教育發展中的農村學校、農村教師、農村學生這三個方面的問題。總體而言，國內的研究應該說找準了方向和明確了目標，比較一致地認為農村教育對于中國農村經濟發展至關重要。但是這些研究還缺乏深入和系統，尤其是針對西部地區的實證研究并不多見，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兩部農村教育與農村經濟社會的協調發展。因此，筆者將在實證分析基礎上，展開西部傳統農區教育與農村經濟發展關系的探索。

三、變量與數據來源

全面收集西部傳統農區的相關數據存在一定的難度，筆者選擇西部傳統農區的典型代表——重慶市三峽庫區，進行實際分析。重慶既是一個大城市，又是一個大農村，而“大農村”主要集中在三峽庫區(以下簡稱庫區)。庫區總面積50 182公里，占全市土地面積的70.5％。截至2005年末，庫區總人口1 590.27萬人，占重慶市總人口的50.18％；農業人口1 338.9萬人，占庫區總人口的83.47％；就業人口782.72萬人，其中第一產業就業人數484.39萬人，占比61.9％。庫區人均國民生產總值僅為重慶

市平均水平的70.78％，農業還占有較大比重；城鎮化率只有28.8％，絕大多數人口還生活在農村地區。很明顯，庫區屬于典型的傳統農區。

基于數據的可得性與完備性，筆者選用1998-2005年庫區19個區縣各年的農業總產值和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反映庫區農村發展中的“生產發展、生活寬裕”水平，用教育費用支出、“普九”教育在校學生人數反映教育的發展水平，從而將庫區農村發展與教育聯系起來建立模型予以分析。為了擴大樣本容量，這里借鑒高馳、孫敬水等的做法，在實證中選用面板數據模型。庫區19個區縣的農業總產值、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教育費用支出、“普九”教育在校學生人數數據均來自1999-2006年各年的《重慶統計年鑒》，其中人均教育費用支出為教育費用支出額除以各區縣總人口得到。

四、實證分析

(一)單位根檢驗

為了避免虛假回歸的存在，筆者對農業總產值(nycz)、教育費用支出(jyzc)、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income)、人均教育費用(rjfy)和在校學生人數(ZXXS)進行單位根檢驗。由于面板數據單位根檢驗方法比較多，而且各種方法得出的結論難以做到一致，為了增強檢驗結果的穩健性，筆者同時采用LLC、IPS、Fisher-ADF以及PP-Fisher檢驗方法分別對庫區19個區縣的農業總產值、教育費用支出、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人均教育費用支出和“普九”教育在校學生人數5個指標進行面板數據單位根檢驗，并對各個統計檢驗的結果加以綜合考慮，以增強檢驗結果的可靠性。實際分析中，筆者首先對農業總產值(nyez)、教育費用支出(jyzc)、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income)、人均教育費用(rjfy)和在校學生人數(ZXXS)取對數，然后對這5個指標進行單位根檢驗，發現取對數后的農業總產值、教育費用支出、人均教育費用和在校學生人數均為非平穩數據，而它們的一階差分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都能通過檢驗，說明一階差分后的數據是平穩的，即這四個指標為一階單整；取對數后的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的一階差分值的IPS檢驗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通不過檢驗，但其他三個統計量均能通過檢驗，考慮到IPS檢驗在短期時間分析中存存一定誤差，我們可以認為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也是一階單整的。上述五個指標取對數后的平穩性檢驗結果如表1。以上檢驗結果表明：取對數后的農業總產值、教育費川支出、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人均教育費和在校學生人數5個指標都為一階單整變量。

(二)協整檢驗

在面板數據單位根檢驗的基礎上，筆者對農業總產值(nycz)與教育費片j支出(jyzc)、農業總產值(nycz)與存校學生人數(zxxs)、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income)與人均教育費用支出(rjfy)、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income)與在校學生人數(zxxs)分別進行協整檢驗。檢驗結果如表2、表3、表4、表5所示。從表3 中可知，在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income)與人均教育費用支出的(rjfy)協整檢驗中，Pedroni檢驗的Panel r統計量、Panel pp統計量的概率值比較大，分別為0.246 0和O.324 4，但其他5個統計量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下均能通過檢驗，并且Kao檢驗的ADF統計量也能通過檢驗。據此，本研究認為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income)與人均教育費用(rjfy)具有長期穩定的協整關系。同理，可以得出農業總產值(nycz)與教育費用支出(jyze)農業總產值(1lycz)與在校學生人數(zxxs)、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in—colne)與在校學生人數(zxxs)都具有協整關系。因此，可以建立各變量之間的面板數據模型以展示進一步分析。

(三)面板數據模型

在單位根檢驗與協整檢驗的基礎上，可以建立面板數據模型考率各變量之間的數量關系。對于農業總產值(nyez)與教育費用支出(jyzc)面板數據模型，利用 EViews6，0，先在模型未選定的情況下分別對面板數據混合估計模型、變截距模型、變系數模型進行估計，得到S₁=12.69，S₂，=34.09，S₃，=1.23，計算得到F₂=-2.860.1(36，114)=1.53，接受H₂假設，即采用混合估計模型。同理，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incoHle)與人均教育費用(rjfy)也采用采用混合估計模型。兩個混合估計模型的估計結果如F：

農業總產值(nyez)與教育費用支出(JYZC)面板數據混合估計模型為：

LN(NYCZ₂)=5.53+0.64*LN(JYZC₂)

(1)

(15.89)

(16.16)

A-R₂=0.63

F=261.27

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income)與人均教育費用(rjfy)面板數據混合估計模型為：

LN(Income₂)=6.12+0.31*LN(rjfv)

(2)

(39.84)(8.70)

A-R²=O.39

F=75.62

對于農業總產值(nycz)與在校學生人數(ZXXS)面板數據模型，S₁=3.97，S₂=12.82，S₃=10.65，計算得到F₂=5.33>F_0.1(36，114)=1.53，拒絕H₂假設，計算得到F₁=14.13>F_0.1(18，114)=1.70，拒絕H₁假設，故應該采用變系數模型。同理，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income)與在校學生人數(zxxs)面板數據模型也采用變系數模型。兩個變系數模型的估計結果如表6、7所示。

模型分析結果表明：四個面板數據模型的同歸系數均大于0，與現

實經濟意義吻合；同歸系數與常數項的t值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都能通過檢驗，F檢驗值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也能通過檢驗，加之各模型調整的可決系數都較高，說明模型擬合度較好，四個模型都是適當的模型。具體來看，教育費用支出(jyzc)對農業總產值(nycz)的產出彈性為O.64，即庫區的教育費用支出每增加1％，其農業總產值就將增加0.64％；人均教育費用(rjfy)對農民人均收入(income)的產出彈性為0.31，即庫區的教育費用支出每增加1％，其人均收入就將增加0.31％。另外，庫區19個區縣的“普九”教育在校學生人數(ZXXS)對其農業總產值(nyez)、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in-come)的平均產出彈性分別為O.23和0.25。也就是說，庫區\"普九”教育的在校學生每增加1％，庫區的農業總產值、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就分別增加O.23％和0.25％。但庫區內部各區縣也存在明顯差異，19個區縣中，開縣和長壽的在校學生人數對農業總產值產出彈性最大，均超過0.27，城口的在校學生人數對農業總產值的產出彈性最小，只有0.14；長壽的在校學生人數對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的產出彈性同樣最大，達0.29，奉節的在校學生人數對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的產出彈性最小，只有0.23。總之，教育對庫區農村“生產發展、生活寬裕”具有重要的貢獻。

五、研究結論及政策含義

實證結果清楚地顯示：在西部傳統農區的典型代表——重慶三峽庫區，農村生產、生活衡量指標與教育發展指標之間存在長期穩定的均衡關系，教育發展對傳統農區農村生產發展和生活改善具有強烈的正向促進作用，增加農村教育投入，發展農村教育是推進現代農業發展、實現農民持續增收的重要途徑；但值得關注的是，庫區19個區縣的教育指標對農村生產、生活衡量指標的促進作用也存在著明顯的差距，這也表明在西部傳統農區相當多的區縣，教育對農村發展的推動作用還有待于進一步加強。因此，兩部傳統農區在大力推進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以及統籌城鄉配套綜合改革的過程中，必須堅持“教育先行”的發展戰略。各級政府及其相關部門必須創新農村教育理念，把服務于新農村建設和城鄉統籌發展作為西部傳統農區教育發展的根本任務；不斷完善農村教育體系，創造各類教育協調配合支持西部傳統農區農業、農村發展的良好格局；深化西部傳統農區的教育投入體制改革，加大對農村教育的投入力度，高效整合城鄉教育資源，充分釋放農村教育對農村經濟、社會發展的能動性，切實為發展傳統農區農村教育提供可靠的經濟基礎與經濟支持；不斷增強農村教育扶持針對性，把促進教育發展作為西部傳統農區城鄉統籌改革的關鍵措施，進一步提高教育對新農村建設的實際貢獻，為最終形成農村教育發展與新農村建設的良性互動循環打下堅實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