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童小刺猬

我不是一個愛詩不愛老婆的“老怪”，詩友們卻總愛這樣叫我。九月，一朵美麗的鮮花不在春天等候她的真情蜜蜂，卻跑到青州古城山下的一片桃林，俏在紅葉搖醉淘氣風的枝頭，欣賞著正在產房里收獲自己的秋天。她告訴我，在唇邊的懸崖上盛開的那朵鮮花，誰也夠不著。不管怎么說，她這種心態的異常表現，難道不比我“老怪”還怪?

正為這朵神奇桃花胡思亂想著呢，忽然聽到有人喊:“叔叔喂!你快去看看呀，那黑乎乎的溝底里是誰生了個小孩子不要了，小孩還在哇哇哇地直哭……”一聽，我的目光刷地從桃花上抽下來，緊跟著小亮子指引的方向跑去。跑著跑著，果然聽到一聲又一聲“哇喲哇喲”的嬰兒啼哭。啊!莫非真的是哪個怕隱私走失的小媽媽，一時糊涂做了那種她不該做的傻事?不過走上去一看，令人吃驚的是，嬰兒樣啼哭的卻不是嬰兒……

那是2002年11月份的一天晚上，為了用寫詩的樂趣哄著自己玩，我便老早把孤單的寒夜關在了門外，把沉重的頭顱插進思維深處，把造詩的腦海翻了個底朝天。朦朧中，忽然聽到一陣“啪啪啪”的門響。“誰呀?”我瞎問了一聲，無人回應。哦，天這么晚了，會有誰來叩門呢?難道是狼?如此想來，我便順手從門后抄起一根鐵棍，要是真的狼來了，就一棍把它打死。但是悄悄地敞開門一看，卻沒有發現狼，只見一只老鼠蹲在門外。咦?這只老鼠怎么這么大呀，見了人怎么一動不動呢?也許它是個做媽媽的吧，想來借個暖和屋生孩子?哼，不對。老鼠這東西天生好偷，見了人就快跑，這個小東西在人面前卻一動不動。沒錯，直到低下頭來瞅個仔細，才終于讓我獲得了一個驚喜!嘿，原來是在半月前，我從村邊的溝底里，救出的一只被拿兔子的鐵貓夾擊傷的一只小刺猬。只是，當我把它的傷口治好了后，它卻不辭而別了。現在，它怎么又深更半夜地回來了呢?

那首《人與動物》的情詩，我終于一氣呵成，為了振作一下精疲力盡的情緒，緩和一下過于緊張的心態，我不得不把大腦里的“發動機”暫時調換一下位置。記得，這是在小刺猬深夜回家后的第三天下午，當我把一張筆墨濃重的六尺行書字寫好，剛往地上一放攤開晾干著時，西鄰劉二的大小子亮亮，就貓著腰突然走過來，從背后唬我一聲，把我嚇得一哆嗦。“叔叔喂，你救出來的小刺猬被我抱走了，我想還給你卻不知前幾天它跑到哪里去了。”我一怔:“它跑了就跑了吧，你別再找它了。”亮子卻權當啥也沒聽見，他只顧把一雙小眼光放在地上的毛筆字上。“你寫的字真好，叔叔!你把這些字給我吧，老師叫我們二年級的學生都開始學寫毛筆字，我找不到好看的字。你給我，我會好好照著它寫的，行不行?好叔叔喂。”我對他說:“不行，這是我準備參加北京全國書法大賽的作品。再說，這是行書字，你學不了。學生學寫毛筆字，首先從學寫小楷入手。”亮子一聽，撅起小嘴，扭動著小屁股跑了。

奇怪的是，第二天早晨起來一看，放在地上晾干著的書法竟神不知鬼不覺地沒有了，是被哪個神偷偷走了呢?難道真的是小亮子因向我要我沒給他，他就趁我在昨天晚上敞著門上街買油條的工夫，跑進屋來把書法拿走了?可是，當我問亮子時，亮子卻委屈地流著眼淚說:“叔叔，我沒拿。”難道我真的錯怪了亮子嗎?

參賽作品丟了，得重新寫。可是，這天晚上當我從墻角里把寫字桌搬出來時，不經意地低頭一看，一個圓葫蘆樣的大紙球，正露一半埋一半地出現在墻角土窩里。奇怪，這個東西我從未見過啊!正在百思不得其解時，才驚奇地發現，這個大紙球里正藏著一個神秘的怪物。這個怪物不是別的啥東西，而是同我住在一個房間里的小刺猬!被包住它全身的那件“白棉襖”，正是我懷疑被亮子偷去的那張六尺書法紙。“嘿!你這個小鰲蛋。”我輕輕地朝它的小屁股拍了一下。誰能想到呢，這個比亮子還聰明的小不點兒，竟是個比神偷還高明的扒手。

其實，小刺猬有啥錯?為了取暖，它只是把六尺書法紙當棉衣穿在身上。轉過年來就是陽春三月，記得那一天正是陽光燦爛、氣候宜人的清明節，就在我游山逛水剛回到家時，亮子也隨后跟著進來了。

“叔叔喂，我媽叫我來給你送你最愛吃的榆錢……”一抬頭，見亮子早把一大包鮮榆錢放到屋里。“唉，好孩子!亮子，我……”我正要向亮子表示道歉的一句話還沒說完，亮子就不禁大呼小吆地喊我了:“叔叔喂!你快來看，你寫的那張書法怎么還在地上放著，是誰偷了去又給你送回來了?”一聽，我顧不得站在院里用毛巾抽打身上的塵土了，趕緊進屋一看，天哪，眼前的情景竟讓我一時驚得目瞪口呆:那張完好的六尺書法作品，竟物歸原主，半伸半卷地出現在地上，這能不叫我驚喜萬分?這是多么令人不可思議啊。這個小東西，它不光像驢打滾，滾雪球那樣，把一張六尺書法紙滾卷在身上，把自己包起來，并且還能完整地再把它從身上脫下來。小刺猬呀，你這個小鰲蛋，難道你真的是上天派來的神童?我深信，我的母親原來說的沒錯，小刺猬就是小神仙。“半夜刺猬叫家門，驚喜財運必定來!”

是的。我終于被小刺猬感動了。正是那張被小刺猬當棉衣穿的六尺行書“大地之子巍屹大地，偉人風采光照千秋”的十六字，出乎意料地讓我獲得了2004年國家有關部門在北京舉辦的“紀念鄧小平誕辰100周年全國書畫大展賽”一等獎。獲獎作品當場被天津一收藏家破高價買走，我想，這不能不說是小刺猬給我帶來的財運。

從北京領獎回來，連著幾天，我思緒纏綿，感慨萬千。不知不覺，一種人與動物的情感之波，趕也趕不走地在我心底的水面上久久起伏、蕩漾……一激動，我不由得伸出熱乎乎的雙手，把小刺猬當孩子抱在胸前，讓淚珠一滴一滴地落在它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