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是個大麻煩

軍隊的戰斗力是和環境有關系的。舉個例子，一個大個子選手和一個小個子選手在一個木箱子里比拳擊，大個子根本站不直身子，而小個子卻不受阻礙，這樣一來，大個子的技術就無法施展，原有的優勢也就沒了，小個子反而可能憑借有利的環境取勝。如果把強大的軍隊比作大個子選手，那么城市就很像一只小木箱。

為什么要占領城市，無非有幾個原因。比如，城市往往是交通樞紐，攻占城市就能控制運輸線。城市內往往有大量的戰爭資源和工業設施，占領后可以為自己所有。城市內還有大量的人口，占領城市可以對敵方構成心理上的威懾。要達到這幾個目的，進攻一方就必須完整地拿下城市，而不是徹底將城市毀滅。如果真的完全毀滅城市，奪取一大堆瓦礫，這樣的“城市”也就沒太大的用處了。

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德國憑借強大的裝甲機械化部隊橫掃歐洲，幾乎沒有什么防御工事能夠阻擋德軍的攻勢。當時攻擊城市的主要做法是，集中大量的火炮和飛機，對城防工事和城內的各種設施進行突擊。德軍當時擁有數量眾多的俯沖轟炸機和中型轟炸機，用猛烈的火力來瓦解對手的抵抗。在斯大林格勒戰役和鎮壓華沙起義的過程中，為了攻占城市，德軍使用了包括600毫米迫擊炮在內的所有重武器，摧毀了大量建筑，造成大量平民傷亡。但即便如此，守衛斯大林格勒的蘇聯紅軍還是寸步不讓，他們在幾乎成為廢墟的城市里和敵人一座建筑座建筑地爭奪，躲在每一個窗口內伏擊德國人，德軍傷亡嚴重，卻始終沒能奪取這座不屈的城市。

二戰末期，蘇聯人攻到柏林城下，他們遇到了同樣的問題。德國人躲藏在每一座建筑內與蘇聯人反復爭奪，攻克柏林是徹底擊潰納粹的標志，蘇聯人動用了最可怕的攻城武器，203毫米的履帶式重型攻城炮被直接推到街巷里對著建筑射擊，但這樣還是不能解決問題。蘇聯人在柏林城內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最后才攻克了它。

城市戰往往對防守一方有利。防守一方對城市布局和特點非常熟悉，而進攻一方則是外來客，很難詳細掌握這些情況。進攻一方雖然有強大的炮火和飛機，但憑借這些短時間內將一座城市徹底“夷為平地”，還是非常困難的。即使被破壞，殘破的建筑依然可以成為有效的掩體和工事。強大的裝甲部隊在城市作戰中能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除了在突破城市外圍防御圈時能施展一下手腳，一旦進了城市，裝甲部隊往往就變得“四顧茫然”。在狹窄的街巷里，坦克既難以發現隱藏的目標，又難以快速轉彎和掉頭，一旦發現危險根本來不及應對。而防守一方，躲在街巷兩側的樓上，卻能很容易地用各種火器“招呼”坦克。

現代戰爭中更是如此。要知道，現代軍隊往往是針對正規化的野戰建設的，而城市戰對于現代軍隊卻是不折不扣的新課題。美軍在伊拉克、阿富汗都遇到了這種問題。伊拉克和阿富汗的抵抗分子對自己的城市可謂了如指掌，他們常常能找到最為隱蔽的藏身之所，同時規劃好襲擊后的逃跑路線。而美軍士兵卻還抱著過去那一套做法，坐著悍馬吉普車和裝甲輸送車大搖大擺地在街道上巡邏，缺乏足夠的警惕。而就在不遠處的某個民房的窗口里，幾支遠程狙擊步槍已經瞄準了他們。槍響之后，槍手們能迅速撤離，等到美軍增援部隊趕到，他們看到的往往是空房子。除了狙擊槍，便于攜帶的火箭助推榴彈也是抵抗分子們熱衷使用的武器，這種武器體積不大，容易隱藏，但威力卻不小。它能輕松穿透普通裝甲輸送車的防護裝甲，如果打到要害，皮糙肉厚的主戰坦克也會“癱瘓”。

美軍在伊拉克有幾次遭遇過這樣的經歷：抵抗分子藏在美軍巡邏隊必經之路的附近，在路上事先埋設地雷，一旦引導車被炸，整個車隊停頓下來后，襲擊者就會從各個角度發起攻擊。襲擊者的火力配置也非常講究，一部分人使用狙擊步槍和自動步槍，壓制跳下車或操作重機槍的美軍士兵，其他一些人則使用火箭筒從四面八方攻擊裝甲車輛。這樣的襲擊令美軍猝不及防，常常吃虧。

美軍M1“埃布拉姆斯”主戰坦克是當今世界上最先進的坦克之一，但在城市里卻施展不開拳腳。在阿富汗狹窄的街道上，M1坦克的炮塔轉動一圈都非常困難，更不要說對襲擊者做出及時反應了。如今，美軍正在積極研究對現役主戰坦克進行升級改造，讓它們能夠適應城市環境。

路邊炸彈是城市戰中的另一項重大威脅。在城市紛亂復雜的環境中，抵抗分子可以利用各種簡陋器材制造路邊炸彈，幾枚大口徑炮彈、一些迫擊炮彈、幾個反坦克地雷或者干脆幾十千克TNT炸藥，再加上一個簡易電子遙控設備，可以很容易制造出大威力的路邊炸彈。這樣的爆炸裝置，可以十分方便地隱藏在路邊的瓦礫堆里或雜物堆里，很難被發現。操縱者可以在很遠的地方端著望遠鏡用手機遙控炸彈，一旦目標車隊進入爆炸范圍，就可以立即起爆。別小看這樣的路邊炸彈，它們的威力相當驚人，筆者曾看到過美軍拍攝的一段視頻，一個幾十千克TNT炸藥制造的路邊炸彈，居然將一輛在阿富汗巡邏的美軍M1主戰坦克炸得飛起兩三米高，要知道這樣的坦克重達57噸!如此威力的炸藥，能造成嚴重的人員傷亡。雖然有著先進的工兵器材，但路邊炸彈還是可能在排除時突然爆炸，為此，美軍開發了拆彈機器人，專門用來檢查和拆除路邊炸彈，但盡管如此，路邊炸彈傷人事件仍然時有發生。路邊炸彈如今已經成為美軍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一塊心病。

空中力量是現代戰爭中影響戰局的重要因素，但在城市作戰中，普通的空中裝備同樣缺少用武之地。其中的原因并不復雜，城市人口非常稠密，普通的空中打擊很容易造成大量平民傷亡，即便是現代精確制導武器，也難以完全保證不傷及無辜。另外，城市作戰中，目標地識別非常困難，從空中看去，到處都是幾乎樣的民房建筑，你怎么識別哪個是抵抗分子藏身的房屋，你又怎么知道目標沒有逃竄到相鄰的房屋中去?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美軍和英軍陸續裝備了不少戰場無人機，這種無人機可以隱蔽地飛行在目標區域上空，對這片地區進行偵察和監視，一方面這樣能及時發現抵抗分子，便于美軍士兵采取行動；另一方面，這些無人機能為空中的戰機指引和確定目標，幫助它們打得更準。更有甚者，美軍還直接在“捕食者”無人機上加掛了精確制導的“地獄火”空地導彈，一旦無人機發現目標，即可由地面的操作手直接下達攻擊命令，立即予以摧毀。

城市戰逼著現代軍隊開發出許多新式裝備，但這些裝備還不能完全解決城市戰的難題。現在，各國都在加緊研究，試圖找到解開城市戰謎題的鑰匙，在不久的將來，你會看到更多新奇的裝備出現在城市戰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