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守望千年的美麗

大漠。敦煌。

敦煌莫高窟，這座隱身大漠里的美術館，是藝術的圣地和文明的殿堂，有“東方藝術寶庫”、“墻壁上的博物館”和“世界中古時代的百科全書”等美譽。

感謝文字，將千年的輝煌，細斂成書，封面的“敦煌”兩個字，凝重圓潤，仿佛鐫了歷史的細細風沙，從歲月深處走來，微笑閉目的佛像，安詳寧靜，金色中透著圣潔的亮光，給人一種古老的厚重之感。翻開這本書，直讓人不能呼吸:綿延1600多米的崖壁上，大小不一，排列著735個洞窟，中國文化千余年來存留的奇跡就在這一個個洞窟內絢爛無聲。千年前鳴沙山下的生活也撲面而來:生老病死，喪葬嫁娶，畫匠史小玉、舞女程佛兒、寡婦阿龍的人生與命運……

藏經洞，一千年前佛國的世界，世俗的生活，西域王宮的奢華，絲綢商旅的艱辛，便都歷歷在目。“稀薄透光的絹畫，繪有美麗的佛像，顏色調和，鮮艷如新。”這是英國探險者斯坦因第一次看到這些經卷時發出的感嘆。藏經洞的敦煌遺書，共有五萬八千冊左右。《全天星圖》是現知世界上最古老，星數最多的星圖;一卷唐代舞譜用文字將那個時代的舞姿曲調記錄了下來，凝聚了先輩們的艱辛與智慧。壁畫中以佛像畫居多，簡直就是一部壯麗無比的佛學圖典，也有晚唐五代的女子剃度場面，敦煌百姓的農舍，出獵壁畫，雨中耕作圖，肉坊等富有生活氣息的圖卷，簡潔樸素，人物栩栩如生，生動有趣。

在735個洞窟中，有彩塑和壁畫的492個，共有彩塑2000余尊，浮塑1000余幅。這是怎樣優美生動的彩塑啊，彎眉，細眼，秀鼻，安詳，坦然，超逸，氣質優雅，表現東方人特有的含而不露。即使被毀壞了的半身佛像，那衣紋的流線，如風拂動，依然有著一種從容之韻。這其中以唐代的彩塑技藝更為成熟，清澈如披上一層月光，視之心頭產生圣潔之感，這是大唐盛世浩瀚佛國的一角。第158窟有敦煌石窟中最美的一尊釋迦涅槃像，釋迦牟尼和衣側臥沉睡，姿態安逸舒展，衣紋流暢，表現了佛陀解脫生死輪回后一種安靜平和的精神境界。

然而，創造這些敦煌輝煌的工匠們卻是貧困坎坷，寂寞而清苦。畫匠們身份卑微，生活朝不保夕，普通情況下一天只有兩頓飯，早飯與晚飯，早飯是一種叫做馎饦的古代面食，晚飯只有兩枚胡餅。壁畫和文人的畫作不同，很少有署名，因此很多畫匠在寂寂的歲月中靜靜遠去，埋于沙丘。“工匠莫學巧，巧即他人使。身是自來奴，妻是官家婢?！倍鼗瓦z書中的這首詩，正是他們境遇真實的寫照。五代塑匠趙僧子家中被水淹沒，無奈之下，將自己未成年的兒子典賣給別人家撫養，藏經洞有一份趙僧子典兒契，令人唏噓斷腸。

敦煌那浩瀚悠遠的美讓每一個人為之驚嘆、癡迷。張大千1941年來敦煌，共臨摹壁畫276幅，三年后，須發如漆的張大千已然耳鬢染霜。60年前，雕塑家王子云繪制4米多長的《敦煌千佛寺全景圖》，更大量拍攝照片，震動大后方文化界。

更多癡心敦煌的人為了她留了下來，常書鴻，段文杰，樊錦詩……一輩子大漠風沙，寂寞相守，不改初衷，為敦煌的研究與發展作出了畢生貢獻。在段文杰的記憶里，最清楚的永遠是洞窟，是他臨摩的畫，他說他一輩子就畫畫，一輩子就畫著畫，他臨摩的《都督夫人禮佛圖》，原畫現在已遺失。常書鴻，在敦煌沒有人不知道這個名字，他最終與敦煌生死相伴，在他墓地對面的洞窟，是當年畫匠們居住的地方，千百年來，他們的魂靈與一代又一代的敦煌守護者一起守護著這座藝術圣殿，守望著千年的美麗與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