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繪畫藝術中色彩的表現性

李 鑫

摘要：后印象主義三杰之一梵高是位運用色彩的表現性來表達內心世界的大師，在他的繪畫藝術中，色彩不僅僅起到了造型的作用，給予畫面視覺上的沖擊力，還被畫家賦予了更加豐富微妙的表現性。本文從西方傳統文化中的色彩美學入手，以黃、綠、藍三種色彩為主干，以梵高主要代表作品為枝葉，結合梵高的相關畫論，對其繪畫中色彩的表現性進行了研究和闡述。

關鍵詞：梵高；繪畫；色彩；表現性；美術；美學意義

中圖分類號：J20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9104(2009)07-0136-02

色彩，與人們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在西方造型藝術里，色彩總是給人們一定的聯想，而藝術家們則更是把色彩作為重要的表現手段。色彩可以直接影響人們的情緒，既能讓人激動，又能使人鎮靜，還可以帶給人喜悅或沮喪的心情。在西方繪畫中，畫家們經常賦予色彩寓意深奧的象征意義和個性鮮明的情感意味，這使得作品內涵更加豐富，色彩也因而在繪畫中散發出極為耀眼的光芒，而后印象主義畫家梵高無疑是這方面的大師，在他的繪畫藝術中，黃、藍、綠最為高頻率的出現，他敏感的對于生活的感觸，借助這三種色彩強烈的表現出來。

一、黃色

黃色是黃土的顏色，因此它常象征中心和大地。但黃色更多的是被稱為太陽的顏色，因為它有一種奇特的太陽能的感覺，穿透一切又光芒四射，它的強烈的高明度感，前進感，給人的感覺是放射性的，跳躍的和擴張的。因此黃色往往讓人和陽光大地聯系起來，使人有一種光明的，希望的感覺。而在中歐社會中，黃色往往使人想起“黃膽汁”(希臘語chole)，根據古代有關四種脾氣的理論，黃膽汁被認為是“暴躁”性格的根源，所以黃色在西方也寓示了“暴躁”的含義。

在西方造型藝術創作中，后印象主義大師梵高的作品多現黃色，通過對畫家內心世界的解讀和他當時生活境界的了解，我們可以就其畫面中出現的黃色得出兩種結論：一種是對生命的熱愛和希望，另一種是燥動的神經質的內心體現，它們都反映出了一個真實的梵高。梵高曾在一封給高更的信中這樣寫到：“如果印象派畫家立即對我的作畫方法橫加指責，我不會感到驚訝，因為滋養我的創作方法的，與其說是他們，不如說是德拉克羅瓦的思想。我并不力求精確的再現我眼前的一切，我自如而隨意使用色彩是為了有力的表現我自己。”。例如1888年創作的《克羅菜園》，畫面中是一望無際的遼闊的黃色田野，令人心馳神往，梵高以精確的用色和幾何圖形似的構圖，賦予畫面令人難以置信的縱深感，把我們的視線從前景一步一步引向遙遠的天際，帶給我們無盡的對生命的希望；梵高在阿爾時期的系列作品《向日葵》更是他使用黃色來表達自己內心情感的經典畫作。實際上他在移居阿爾之前，就在短暫的一兩周內在巴黎完成了四幅《向日葵》，迷戀鮮明色彩的梵高，從這時就開始意識到夏季之花向日葵是太陽的象征。在巴黎畫的四幅《向日葵》都不是插在花瓶中的，與在阿爾時期的完全不同，從筆法上可以看出他受到了這時所交往的印象派畫家的影響。《阿爾的向日葵》一畫在用色上，土黃色的花盤，檸檬黃的背景，中黃色的花瓣和花瓶等，組成了一曲優美的黃色交響曲，體現出了勃勃的生命力，更表達了梵高對人生的贊美與希望。類似的情況還大量表現在《阿爾的梵高臥室》等作品中，畫面中的黃色被梵高同樣賦予了對生命的希望和對生活的熱愛等象征寓意，這種希望和愛延續到了畫面之上，體現在了梵高對色彩的狂熱。他曾這樣寫到：“我擁護藝術家的權利，不畫固有色或忠于固有色，而給予我們熱情的永恒性的東西。豐富的色彩和南方燦爛的光，完全符合德拉克羅瓦的見解——即南方必須通過諸色彩的平列對照以及他們的引申與和諧來表現，而不是通過形與線本身。畫面里的色彩就是生活里的熱情，尋找他和保存它，這不是小事情。未來的畫家就是尚未有過的色彩家。馬奈做了準備工作，而印象派在色彩里更加強了努力。我愛一個幾乎燃燒著的自然，在那里面現在是陳舊的黃金，紫銅，黃銅，帶著天空的藍色；這一切又燃燒到白熱程度，誕生一個奇異的，非凡的色彩交響曲，帶著德拉克羅瓦式折碎的色調。你不要以為在我心中培養一個人為的狂熱病。你要知道，我是身在最復雜的計算當中。由此一幅繼一幅的畫了出來，即快速的完成著，卻是經過長久的先期準備，人必須在半小時內想到千百東西，像一邏輯家，能追蹤著平衡和關于色彩分配的極繁雜的計算。在這里，精神緊張到破裂的程度，像演員正演著一個繁難的角色。”。

梵高作品中黃色的另一種表現是燥動不安的。神經質的內心體現，它被梵高賦予了神秘的，富有神經質性的，刺激性的色彩。在他1890年創作的《麥田上的群鴉》一畫中，大面積的橙黃色占據了畫面的2／3面積，短而粗的筆觸，神經質似的直線堆砌，顫動的空氣，再加上深沉、晶瑩、深不可測的迷人的藍色天空，黑色的舞動的群鴉，向觀眾撲面而來，使人顫抖，壓抑，躁動不安。在他的另一幅《夜間咖啡館》油畫作品中，黃色更加耀眼，梵高有意使用這種色調，表現令人忐忑不安，非常刺目不舒服的場景。梵高曾被這間咖啡館老板侮辱并被趕出了咖啡館，所以梵高對這間咖啡館反感厭惡的心情從他用色上一目了然，令人厭惡的綠色的地板及煤氣燈放射的黃綠色的刺眼光線，其強度使人感到難受。冷清的黃色咖啡館內，人物散座在屋內兩側，寥寥可數，越發呈現出咖啡館內空蕩蕩的氣氛。老板站在偏離中央的地方，孑然一身，在這間大屋子里，顯得格外渺小，觀眾可以深切的感受到這個不祥之地彌漫著一種令人躁動不安的，刺激性的空氣，在咖啡館內來回攪動。

二、藍色

藍色是天空的顏色，是大海的顏色，因此，它給人感覺是平靜、沉穩的，甚至是冰冷的，而它又常常是人聯想到遠山，所以它又有了一份神秘感，退縮感。而在英語口語中，藍色在表示淡淡的哀愁和有傷風化的(如藍色電影)同時還帶有了一點悲劇成分。

在梵高的作品中，藍色與黃色總是交織在一起，代表著不安、抑郁和悲劇色彩。在他的《麥田上的群鴉》一畫中，他最賞心悅目的藍色被展示出來，這種藍色具有深沉、晶瑩和深不可測的迷人之處，他合著密集的短而硬直的粗筆觸好像在飛舞著，向黃色的大地蔓延，向觀眾逼近。可它又不像是半壁天空，簡直是濾色鏡變了色的猛烈火焰，令人不安和抑郁；在《加謝醫生》一畫中，梵高的好友加謝醫生頭戴淺色便帽，一身暗藍色服裝，右手托腮，依靠在鮮紅色的桌子旁，放在桌子上的左手拿著花，背景是一色的鉆藍。基本上由純凈的原色筆觸構成的畫面，具有著十分美妙悅目的色調，色彩在這里充分顯示著它們的光彩：響亮、和諧、強烈、有力，這樣迷人的組合里浸著畫家的溫暖感情。但是，我們同時從加謝醫生的神情和姿勢上，也不難發現一股深深的憂慮，一種牽掛他人的情懷。這種心境也是梵高的，梵高利用大面積的藍色背景，藍色衣著暗示了這種憂慮，抑郁的心境。

三、綠色

像大多數顏色一樣，綠色也有很多種解釋，從最有生機，

生命活力的色彩到充滿恐怖感，陰森感的色彩，綠色有積極意義和消極意義的兩種解釋，當它使人聯想到蒼茫的大草原，郁郁蔥蔥的森林時，它有著積極的一面，它象征著旺盛的生命力，象征著孕育、生機、和平、平安和暢通無阻，也同時帶給人凝靜感和涼爽感。但是，有時綠色也常與消極的情感在一起使用，例如英語中：我們變得“非常妒嫉”是“green with envy”，而妒嫉是“綠色怪物”。在西方造型藝術中，有時畫家利用綠色來表達陰森、恐怖的場合，綠色此時就變成鬼怪色。

在梵高的《夜間咖啡館》一畫中，綠色大量出現在畫面中，此時綠色則變成另一種含義；綠色的屋頂，黃綠色的地板，綠色的吧臺，屋子中央綠色的臺球桌，甚至孑然一身站在臺球桌旁邊的老板的綠色頭發等等，所有的綠色在這幅畫里面都在視覺上給人以強烈的刺激感，讓人感覺非常不舒服，產生一種令人惡心的，陰森森恐怖感覺，而這種感覺正是梵高對于這個咖啡館所想要表達出來的感覺，梵高對該咖啡館老板曾粗暴的趕出過他一事耿耿于懷。梵高曾在給高更的一封信中這樣形容那個咖啡館：“我試圖以綠色和紅色去表達人的可怕熱情。”

而在對于《夜間咖啡館》一畫的畫論中，梵高更明確集中的提到了色彩的暗示力量，他是這樣描述的“我不知道，有沒有人在我以前談過色彩的暗示力量。我要對你舉個例子，我要替我的一個朋友畫一幅肖像，一位藝術家，他做著偉大的夢。這人是金發的，我想把我的全部贊嘆畫進畫里去，畫我對他的一切的愛。我將把他畫得像他本人，竭盡我能做到的忠實，由此開始來畫。但僅是這樣，那畫并沒有完成。為了完成，我現在將是一個放肆的色彩畫家。我夸張他的頭發的金黃色，用上橙黃色調，黃色，明亮的檸檬色。在頭腦后我畫著無限天空，代替一般所畫的普通房間的后墻。我畫出我能做到的強烈的藍色。這樣，金發發亮的頭腦在豐盛的蔚藍背景上產生神秘的印象，像一顆亮星在深藍天上。我曾有過兩個新模特，一個阿爾的婦女和一個年老的農夫。這一次我把他們放在一個活波的橙色背景上，盡管我不想虛構落日景象，卻仍然暗示著一個這樣的感覺。人們須把一對愛人的戀愛通過兩個補色的結合，通過它們的混合及相互補充來表現同樣情調的充滿神秘的顫動。”

關于《夜的咖啡館》的色彩表現性，他是這樣來說明的：“我在畫幅《夜間咖啡館》里用綠與紅來表現人類的可怕的情調。這些色彩，不是呆板的按照現實主義立場的字句來說，是眼睛的欺騙者；而是一副暗示的色彩，它們表現出人們的火熱的情緒活動。我試圖表現出夜間咖啡館是一個場所，人在里面將會瘋狂，能做出犯罪的事來；我通過柔和的粉紅色，血紅色，深紅的酒色和一種甜蜜的綠色，委羅奈斯綠(那是用黃綠色與重青綠色的相對立)相對照來達到目的。這一切表現出一種火熱的氣氛，慘白的苦痛，黑暗，對昏昏欲睡的人們壓制著。”梵高很好的利用了色彩的表現性，達到了他想要表達的一定的情感的目的。

縱觀西方造型藝術史，利用色彩的表現性來表達自己情感的畫家比比皆是。但梵高無疑是其中的最杰出代表，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