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雨生
“富二代”這個名稱,不知是誰創造的,公開用在媒體上,也就是近一兩年的事。被囊括其間的子弟,對這個稱呼并不滿意,似乎還覺得含有貶義。有的不滿地表示:“什么‘富二代?我們是‘第二代企業家!”剛從父輩手里接過企業管理權,就要稱“家”,是不是有些太早了?接過管理權很容易,是否能管得下去,那要經過時間檢驗。更多的“富二代”,目前蒙昧未開,或屬于飆車一族,或是熱捧明星的粉絲,或是癡迷于聲色犬馬的玩兒家,他們對父輩的事業并無興趣。
與“富二代”相對應,還有“窮二代”。“窮二代”最有代表性的一群,是第二代打工族。中國農民工已達一億六千萬,60%是“80后”、“90后”,群體相當龐大。“窮二代”沒在鄉下種過地,沒有父輩那雙長滿厚繭的手,他們所追之夢,是有朝一日成為城里人。但要在城里扎根,又談何容易。爬不上去的那道坎,不再是戶口,而是人民幣。扎根的標志,總得有一套屬于自己的住房吧。一個來北京打工的農民子弟,眼睜睜看著京城房價一個勁地飆升,一平方米一兩萬三四萬,算了算,靠打工掙錢買房,得積攢一百年。小伙子搖頭感嘆:“不可想象!不可想象!”
“富二代”的富,“窮二代”的窮,與他們自身的創造力無關。二者之間,存在的差距主要是對社會財富的占有量。我想點明的是,在貧富差距的代際傳承中,政府需要擔當起調節這個差距的責任。
政府應該不應該啟動遺產稅?
啟動遺產稅,得有一個征收基數,發達國家的征收基數近百萬美元。這對于二十世紀的中國人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的一部電影《青松嶺》,塑造了一個走資本主義道路的藝術形象,此人叫錢廣。他給生產隊向城里送糧時,捎去了蘑菇等山貨,出售后賺了錢,一次相當于一美元。一美元的資本主義,讓今天的青年人聽了不可思議。但在那個年代,人民公社一個勞動日的工分值只有七八分錢,錢廣進一次城撈到的外快,居然比社員勞動收入高出一百倍。不是資本主義,哪能有這么大的差別?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公民,來也空空,去也空空,沒有什么遺產傳給子孫。即使走資本主義道路的代表人物錢廣死了,其資本全部變為遺產,也不過幾十元人民幣。那個時代,想征收遺產稅也無對象可征。
如今情況大不相同,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二十多年間,中國出現了富裕階層。“百富榜”董事長胡潤說,資產達到十億元的巨富,2004年,只找到一百個;2009年,找到的在榜人數,就有一千個。中國富豪財富積累的時間也超短。胡潤說,把一個億變成十個億,國外需要十年,中國只需要三年。“富二代”是憑資本分配養育的一代。面對這種狀況,啟動遺產稅,進行必要的調節,應該是適時的。
差距在同一代人中擴展,已經引發了諸多社會矛盾;差距進一步擴展,傳承到第二代,帶來的社會問題就更多。“富二代”的所作所為,有的極為荒唐,造成社會不滿。如富家子弟飆車,軋死人后,總要引起民眾憤怒、輿論嘩然。有一個富家子弟,買回一頭藏獒,竟然有幾十輛奔馳結成車隊到機場去迎接。“富二代”形成了他們的圈子和階層。如此揮霍,如此張狂,讓買套住房都得奮斗一百年的“窮二代”,能不產生“仇富心態”?可以說,不能自律自尊的“富二代”會成為社會不安定的因素。面對此情此景,政府難道不應該負起責任,有所作為?
【原載2010年3月31日《今晚報·肝膽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