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其斌/文
普通人的命運與群體的歷史相比,永遠是微不足道的,但它有可能成為群體歷史的最獨特的注解。通常,命運坎坷的人很難遺忘自己的歷史,因而延續到當下的生活就變得異常沉重,這個歷史的陰影在其內心深處似乎永遠都不會消解,它需要某種醒悟與認識,從而使其現在與將來的生活逐漸走出個人歷史的焦慮。集體主義時代終結之后的人們很容易變得集體健忘,這使得他們在面對過去的歷史時表現出某種古怪的封閉性,這種封閉性還造成了情感上的麻木狀態,而讓人感到沉重與壓抑的,是摻雜其中的那種物質狂熱與精神冷漠。如果一個藝術家能通過自己的行動觸及到這樣的交叉領域,并引發人們復雜微妙的心痛感觸甚至是多種反思,那么我們就沒有理由不給予其相應的關注。
真正意義上對個體命運與歷史的關切,是會有切膚之痛的。盡管在面對那些冗長無比的煽情電視連續劇的時候,一般國人仍舊表現得敏感而容易動情,并對那種虛構的他人的命運有著無比的關切。但事實上,在現實中,我們看到更多的卻是對他人命運的漠視甚至無視,當然最終也將是對自己的生活的無視。我們不難發現的是,通常人們一定要借助那種大眾化的傳播媒介才能完成眾人雷同的情感宣泄,而無法以自己的方式去發現個人命運與歷史背后的東西。而何成瑤的藝術創作的意義,就在于她以其女性特有的敏銳找到了可以觸動個人乃至集體命運與歷史的某個始終都在的傷口。盡管何成瑤出道以來的那些作品經常被人們歸入“身體藝術”的行列,但其實她的真正主題是疼痛,與個人命運被群體歷史所遮蔽有關的那種內心的疼痛。這種疼痛是從內向外的,最終才彌散在身體的表面。而這種對內心痛感的表述,恰恰是我們這個時代的很多人所缺乏的一種能力。
從行為藝術到紀錄片,從對個人家庭史的專注到對其他同類型家庭史的關注,何成瑤的創作視野越來越開闊,并且形成了既向內又向外的互映式多重視角。她從個人的回憶情境中走出來,以一種歷史的方式進入到現實情境中,去關注并反思邊緣狀態下被社會遺棄的少數“非正常”人的生活。她用她的眼睛、她的鏡頭,去呈現并承受那些被社會忽略不計的人們的痛苦。實際上她已經清楚地意識到,沒有哪個個人的歷史與命運能與時代社會相脫離,任何一種不公正的遭遇都有可能意味著某個特殊的邊緣群體的命運。這種個人對社會的介入,對于藝術家的創作來說是非常重要的過程。
(本文作者為上海證大現代藝術館館長)

99針-3 2002年 何成瑤(中國展覽現場)

99針-2 2002年 何成瑤(中國展覽現場)

開放長城 2001年 何成瑤(中國展覽現場)

見證 2001年-2002年 何成瑤(中國展覽現場)

拍賣頭發 2006年 何成瑤(英國展覽現場)

拍賣頭發 2006年 何成瑤(英國展覽現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