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 東
我有過寂寞的鄉村生活
它形成了我生活中溫柔的部分
每當厭倦的情緒來臨
就會有一陣風為我解脫
至少我不那么無知
我知道糧食的由來
你看我怎樣把清貧的日子過到底
并能從中體會到快樂
而早出晚歸的習慣
撿起來還會像鋤頭那樣順手
只是我再也不能收獲什么
不能重復其中每一個細小的動作
這里永遠懷有某種真實的悲哀
就像農民痛哭自己的莊稼
解讀
何不言
韓東說:“藝術家最有價值的作品理應是他的生活”,我相信。但問題是,藝術家的生活只對于他自己而言是最有價值的作品,對于接受者而言則是個秘密。所以我們不知道《溫柔的部分》里的“生活”是什么,更不知道“鄉村生活”是什么。我們的理解所能達到的限度是:“溫柔的部分”應是一種鄉愁。在這種鄉愁中,既有回憶的自喜自得,也有對現實的隱痛。
在詩中,“溫柔”為什么是,也必須是“寂寞”和“清貧”的形式?這再次表明讀者與作者之間的必然性鴻溝,也表明讀詩永遠就是一場“再寫作”的游戲。或許對“我”來說。正是“鄉村生活”的“寂寞”與“清貧”,才使“每一個細小的動作”的意義與快感凸顯出來。“清貧”與“收獲”都以緩慢、富于彈性的方式擊中心靈,成為自足的“快樂”,成為“溫柔的部分”。最后,“只是我再也不能收獲什么”,這種“真實的悲哀”,這種鄉愁,才是這首詩的目的。
另外。我們甚至可以這么理解,這首詩恰好證明了“生活”作為“作品”對于作者的價值。上述對詩歌解讀的心理學揭示,也與這首詩歌告訴我們的一樣,詩歌是生活的互文。
作者只是閑談,讀者就必須傾聽。事實告訴我們,不平等產生誤讀與審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