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臺前,你準備好了嗎

羽 毛

年紀越長,越愛蔡琴。

蔡琴會唱歌,會帶動氣氛,會讓人大笑,還不忌憚在電視上講講糗事。

有一次演唱會,蔡琴沒有請任何嘉賓幫襯,中途換衣的時間都用秒表計算,唯恐讓觀眾久等。“寧肯人負我,不愿我負人”。她向來如此。最快的一次是30秒:從頭到腳,一身簇新。她從更衣室急匆匆奔出,上樓梯,拐到光亮處,馬上放慢腳步,深呼吸,慢啟喉。

那是天籟之音,沉靜不失輕盈,醇厚而又優雅。

又是一曲唱罷,蔡琴下到后臺,服裝師太著急。一用力,竟把她的禮服拉鏈拉壞。所有人都慌作一團,只有蔡琴面不改色。她冷靜地用手語請求對方盡快,并告訴自己:不能生氣。生氣有什么用呢?而且麥克風就拿在她的手上,任何怨怒都會被無數倍放大,傳送到舞臺上。

這時,《讀你》的前奏已經響起,蔡琴不能再等,徑直提著禮服,沖往舞臺。聚光燈聚焦在這個背后拉鏈還差一截的歌者身上,萬千注視就在咫尺之遙。站定后,她緩慢說。我還要請一個人上臺!

眾人屏息。蔡琴正色大喊:“服裝師!”

跌跌撞撞地上來一個人,正是拿著別針和針線盒的服裝師。他蹲下身,幫蔡琴弄好后背處的拉鏈。蔡琴笑問:“采訪一下,請問您現在心情如何?”服裝師皺著眉--頭:“我想去死……”眾人大笑,臺下一片歡騰。

快樂就是這樣簡單——只需智慧,時時刻刻能把尷尬化成錦繡。

一路走來,蔡琴遭遇過多少人生尷尬7最狠的一次,是愛上一個不夠愛自己的人。年輕女人愛得太過用力,閉目塞聽。而對方愛意漸消,去意已決。

直到1995年離婚,世界倏忽間垮塌。前夫楊德昌留下一句:十年感情,一片空白。

很快,楊德昌就娶了出身名門的鋼琴家彭鎧立,生了兩個孩子,對前一段婚姻來了次殘酷的嘲諷。據說,彭女士美貌動人,穿著講究:“如果去見張叔平,我會穿Jil Sander為男士出產的小尖領白色T-shirt,配上長及腳踝的深藍牛仔褲,腳上穿Tods的白色滾膚色邊,有小金扣的豆豆鞋,戴寶格麗的金色黑表帶潛水表。”

蔡琴敗給了這個完全不同類型的女人,媒體還要逼她給出說法。她幾度哽咽,但還是滿懷至誠:“我不覺得是一片空白。我有全部的付出……”

悲傷無處言說,她反而會在舞臺,問萬千陌生人:“像我這樣受過傷的女人,如果碰到一個對象,到底還要不要戀愛?”聽眾回了一個沸騰的“要”字,她低頭嘆息:“可是我會怕。”

離婚3年,她未發一張唱片。禍不單行,不久她竟又被診出胸部長有腫瘤。或許生命將盡,她鋪紙潤筆,大發絮叨:“大耳環留給齊豫,那些手鐲留給潘越云,書籍和大衣留給弟妹……”4頁遺書,滿紙不舍。

直到檢查報告出來,逃過一劫,蔡琴置之死地而后生,方覺生命之可貴。拿著朋友送的小瓶子,里面裝滿字條。每張字條都寫滿了她的優點。低落時,失眠時,她展開一張字條,默默念誦,鼓勵自己:我一定會重新站起來的!

人生這個最大的舞臺,蔡琴上演了一幕悲喜愛情劇,魂魄散去又歸攏,總算活著下了臺。

愛情和青春漸行漸遠。何妨打水卸妝,再次粉墨登場,繼續其他的角色。

于是,她成為了一位越來越好的歌者,散發出恒久明亮的光芒。

如今,每次上臺,蔡琴必先自問3個問題:“你準備好了嗎?你能從中得到快樂嗎?你能將這種快樂呈現于舞臺嗎?”

你呢?不論是求學、求愛、求知還是求人生智慧,登臺前,你準備好了嗎?縱然風大浪急,路長人單,荊棘割傷,黑夜低伏,你都能快樂地走下去,成就美麗人生嗎?

(摘自《讀者·原創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