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號教室的奇跡

[美]雷夫.艾斯奎斯著 卞娜娜譯

25年來，雷夫·艾斯奎斯老師一直在霍伯特小學擔任五年級老師。該校高達九成的學生家庭貧困，但在雷夫老師的第56號教室里，許多學生最終進入哈佛、普林斯頓、斯坦福等名校就讀，雷夫因此被《紐約時報》尊稱為“天才與圣徒”。有人用百萬年薪邀請這位洛杉磯的小學教師，但如您所見，雷夫依然堅守在這間不斷創造奇跡的“第56號教室”里……

多數教室被“害怕”控制著

某天，一些家長要求懲處任教于本校的一名教師，部分家長甚至要求開除他。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三年級學生艾力克斯的書包很亂，塞滿了紙張和糖果。艾力克斯的老師對著他大吼大叫，還把書包里的東西全都倒在桌上給同學們看。接著，他叫學生去他車上拿照相機，把桌上的一片狼藉拍下來。還對艾力克斯說，他會在家長返校夜，向所有來賓展示這張照片，讓大家知道他有多邋遢。最后，這位老師還做了一件事情：他對全班同學說，大家如果有垃圾要丟，不要丟到垃圾桶，直接丟到艾力克斯桌上就好了。

艾力克斯的老師顯然殘忍地傷害了孩子的自尊，但那名年輕的老師怒氣)中沖地自我辯解：“我覺得這么做沒錯，達到效果了啊……艾力克斯的書包現在干凈多了。”此時我明白了：這件事是這位老師錯失了一個絕佳的教育機會。他原本可以協助艾力克斯學習整齊的價值，現在反倒成為艾力克斯和全班同學眼中的怪物，而這位老師卻還不明白自己對學生造成了什么樣的傷害。

其實，這么做可能有效果，但絕對不是好的教學。這年頭，大多數的教室都被一種東西控制著，那就是“害怕”。

老師們害怕：怕丟臉。怕不受愛戴，怕說話沒人聽，怕場面失控。學生們更害怕：怕挨罵，怕被羞辱，怕在同學面前出丑，怕成績不好，怕面對父母的盛怒。

早年的時候，我也曾計劃在開學第一天給孩子來點兒下馬威，讓他們清楚我才是老大。直到某一天，我看了一部很棒的電影。片中，一位從事特殊教育的優秀教師說了一個他兒子和波士頓紅襪隊的故事。這位教師擁有一只無價的簽名球，上面有傳奇的1967年紅襪隊全體隊員的簽名。當年幼的兒子找他一起玩球時，理所當然地，他警告兒子絕對不能拿簽名球來玩兒。兒子問他理由時，他沒有花時間解釋原委，只對兒子說，不能用那顆球是因為“球上寫滿了字”。

過了幾天，兒子又找他一起玩球。當老爸再次提醒兒子不可以拿寫滿字的球來玩兒時，小男孩兒表示他已經把問題解決了：他把所有的字都涂掉了。

理所當然。老爸氣得想痛打兒子。但他心念一轉，便明白兒子根本沒做錯事。自那天起，他無論去什么地方都帶著那只空白的簽名球。這只球提醒他：不管是教導學生還是子女，一定要時時從孩子的角度看事情，不要把恐懼手段當做教育的捷徑。

以信任取代恐懼

我在開學的第一天和學生們分享了這個例子。多數人都有玩信任練習的經驗：一個人向后倒，由一名同學接住。這種接人游戲就算連續玩過100遍，只要有一次朋友開玩笑故意不接住你，你們之間的信任就永遠破裂了。不管他怎么道歉，你就是無法不帶一絲懷疑地向后倒了。我的學生在開學第一天學到了破裂的信任是無法修補的，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都可以補救。

沒寫家庭作業嗎?只要告訴我，我會接受你搞砸的事實。你打破東西了?這種事是難免的，我們可以好好處理。然而，要是你破壞了我對你的信任，規則也將隨之改變。當然，孩子們如果不小心破壞信任，也應該有贏回信任的機會，但這要花很長的時間。擁有我的信任讓孩子們感到自豪，他們不想失去這份信任。他們幾乎不會有這種想法，我也日日反躬自問，維持向他們要求這份信任的資格。

我有問必答。你提出的問題以前有沒有人問過不重要，我是否覺得疲累也不重要。我必須讓孩子們看見我熱切希望他們理解，就算他們聽不懂，我也不以為意。在一次訪問中，一位名叫艾倫的學生告訴記者：“我去年問老師一個問題，結果她火冒三丈地對我說：‘我不是已經講過了?你根本沒在聽!可是我有聽呀，就是聽不懂嘛I雷夫老師卻會講解500遍，一直到我聽懂為止。”

為人父母、師長的我們，總是對孩子們發火。往往也有十足的理由來生氣。然而，遇到學生不懂的時候，絕對不該感到沮喪。我們應該用積極的態度與耐心來面對問題，打造出立即、持久，而且凌駕于恐懼之上的信任。

做孩子們可靠的肩膀

大人常對孩子們說：“表現好的話，有賞。”這種做法大有問題，但更大的問題是：大人言而無信。

我認識一位廣受敬重的老師，她曾在開學第一天告訴全班學生，會在一年結束時帶他們出去旅行。但她幾乎每天都以取消參加旅行的資格來威脅行為失當的學生，許多學生甚至為了確保參加資格而做了額外的付出。一年結束前的最后一個禮拜，這位老師竟然宣布，由于她將搬離此地。旅行必須取消。像這種背叛不只把她在一整年里為孩子們做過的所有好事都毀了，更讓孩子們對校方和成人大失所望。大人應該不惜一切代價，避免孩子們對他的信任破滅。

父母和老師要勇于負責。如果我告訴孩子們在周五會有一項特別的美術活動，就該說到做到，即使必須在凌晨4點鐘跑到24小時營業的大賣場購買額外的木料和畫筆，也在所不惜。隨時為孩子們挺起可靠的肩膀。是建立信任的最佳方式。我們不需要對孩子們長篇大論地談我們多么負責任，身教確實重干言教。

賞罰不公你就會失去人心

老師可以嚴格地維持教室里的秩序，但懲罰必須和錯誤相稱。只要孩子們看見你賞罰不公，你就失去人心了。

在第56號教室，我盡可能把課上得生動、有趣。對不當行為最嚴厲的懲罰，就是不準發生不當行為的學生參加所進行的活動。如果有個孩子在做實驗時出現不當行為，我會告訴他：“杰森，因為你使用實驗器材的方式不恰當，請你站到旁邊去。你可以看大家做實驗，但不準參加。你明天還有做實驗的機會。”如果某個孩子打棒球的時候很沒運動精神，我會罰他坐冷板凳。這樣的懲罰是合乎邏輯的，當孩子學會用正確的方式打球時，我一定會讓他重返球場。

這些年來，我從孩子們那兒聽到最不公平、最不合邏輯的處罰通常是這樣的：某個孩子在教室里搗蛋，老師就決定下午全班都不準打棒球。約翰沒寫數學作業，給他的懲罰是下午不準上美術課，或是下課時間不準離開座位。不到一個星期，那名老師不合邏輯的行為已經讓孩子們厭惡到一整年都聽不進他說的話了(即使有些話是值得聽的)。因為他不公平。

時刻記得你就是榜樣

絕對不要忘了：孩子們一直看著你，他們以你為榜樣。你要他們做到的事情，自己要先做到。我要我的學生和氣待人、認真勤勉。那么我就是他們所認識的人之中最和氣待人、最認真勤勉的一個。

如果你要孩子們信任你，就必須持續

努力，付出關懷。某個老師很愛打電話，就連帶孩子們外出時也依然故我，大大咧咧地在隊伍的最前面對著手機講個沒完。家中發生急事或有特殊狀況時，打電話當然是無可厚非，但這位女士是在與男友聊天，她甚至會在孩子們做自然作業時“偷偷”上網購物。

一天下來，老師有數千個可以樹立榜樣的機會，其中有些機會是特別難得的。身為榜樣的我們，應該向學生傳達好的構想，而不是當個專制的暴君。年輕時的我曾經扮演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獨裁者，現在我明白，以那樣的角色教導孩子，到頭來只是白忙一場。

不過，這份工作的可貴之處也就在此：你可以從自己的錯誤中學習，可以有所進步。在這個過程中，可能會出現大好機緣，讓你引領孩子們展翅翱翔。達到的成就甚至超乎我們的想象，我最近就幸逢這樣的機緣。

麗莎是我班上的學生，她很可愛，但有一個不好的習慣，就是丟三落四。某日。我在教室里收取學生的家庭作業，作業的內容是以“印第安瘋馬酋長”為題的簡單填字游戲。當天是交作業的截止日期，但麗莎找不到她的作業了。當時才剛開學。麗莎迫切想有好的表現。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翻著書桌里的幾個資料夾。她知道我就站在她身后，所以拼命在找那一份不見了的作業。

我相信你已做了家庭作業，但眼前有個大問題——你亂放東西。今天吃過午餐以后，請你整理資料夾。好嗎?麗莎松了一口氣說：好……遇到這種機會，老師一定要好好把握。當然，你會感到沮喪，但也可以讓原本會往壞處發展的事情朝好處發展。就在幾分鐘的時間里，我從可能依規定懲罰麗莎的惡人，變成受她信賴的師長和朋友。而班上的學生在觀察我的每個舉動之后，也會把我當做一個講道理的人看待。這種機會就是建立信任的大好時機。

結局是，在接下來的一整年里，麗莎再也不曾忘記帶作業了。

這條路的確比較難走。要不然，你也可以用來福槍指著學生，他們會照你的話做。可是，你想要的就只是這樣嗎?我在過去幾年領悟了很多。為孩子們打造一個堅固而友善的避風港，就等于給他們機會，讓他們成長為充滿自信又快樂的人。這不容易，不是每個孩子都能贏得你的信任，有些孩子會背叛你對他們的信任。然而，如果我們要求孩子有好的表現，就必須用行動讓他們知道，我們相信優異表現的可能。請盡一切努力掃除教室里的恐懼，做個公平的人，做個講道理的人。身為教師的你將有所成長，而在你所打造的環境里，孩子們也將茁壯成長。展現出讓你和他們自己都驚奇的好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