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軍
隨著國企改革的推進和新國資掌門人的上任,關于國企如何改革的討論掀起新一輪熱潮。和所有日趨復雜的改革一樣,這次關于同企改革的熱議,并沒有得到一致的結論,甚至連某些領域國企應該繼續做強做大還是應該逐漸退出,都得到了兩種完全相反的意見。如果說調整經濟結構已經是共識并且迫在眉睫,那么國企的問題很可能成為經濟結構調整的難題之一,但如果解決得好,也可能成為經濟結構調整的突破口。
國企的一些問題早已廣受詬病,特別是壟斷國有企業,很多在國際上缺乏核心效力,在國內市場破壞公平競爭,即使虧損,職工依然是高工資高福利,還會有國家補貼的大紅包,個別國企負責人甚至年薪以于萬計等等。這些問題的背后是國企改革的無奈。
上世紀90年代,我國國有企業改革曾經大刀闊斧,在很多領域迅速國退民進,民營經濟一度紅紅火火,生機盎然。1999年的十五屆四中全會公布了《關于改革和發展國有企業若干問題的決定》,進一步明確了國企改革的方向和目標,雖然那幾年表面看上去國企改革不再轟轟烈烈,聲勢漸小,但其實國企改革的步伐非常有力。只是2003年之后,當國有經濟改革進入深水區,觸及能源、電信、石油、金融等國有壟斷企業時,國企改革的步伐放慢了,不同的聲音逐漸變大。于是2004年,發生了一場市場化改革大方向是否正確的大爭論。雖然這場爭論似乎沒有達成完全的一致,但出現的很多問題不是因為推行改革,而是因改革還沒有到位的看法占據了主流。但是這時,國企改革的目標依然明確。2007年,歷經十幾載終于出臺的《反壟斷法》,卻對行政壟斷企業的問題觸及不大。
隨后的幾年國企日益強大,世界500強中開始出現越來越多的中國企業。與此同時,一直無奈回避的行政性壟斷國有企業的問題也更加凸顯出來。金融危機以來,中國經濟在一些領域出現國進民退成為輿論關注的焦點,很大程度上,一些壟斷的國企正在掠奪民營經濟的發展空間,一些民營企業家開始把資本從生產領域抽離,投向股市和樓市。2009年,盡管民企數量在增加,但投資增速卻是1990年代以來的最低水平。
從3年前開始,企業兼并重組再次成為各大產業領域的主旋律,近日,促進企業兼并重組政策更是正式通過國務院下發,《國務院關于促進企業兼并重組的意見》要求,各省從體制改革突破和財政信貸政策傾斜等方面,積極推動企業兼并重組工作,汽車、鋼鐵、水泥、機械制造、電解鋁、稀土等行業作為兼并重組推進的重點。細研全文,可以說,《意見》比前段時間出臺的“新36條”更進一步強調了民營企業市場準人的機會。
我國經濟體制改革的最終目標是建立完善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民營經濟必然會占有很大比重,實現產權多元化。從某種意義上說,民營經濟的衰落就是市場經濟改革的倒退。從2005年的“非公36條”,到今年的“新36條”,再到這次兼并重組的相關政策,可以清楚地看到中央層面顯然在致力于民營經濟的壯大,努力增加民營經濟的可進入領域和平等進入一些領域的機會。但是,在實際中總有一些不可控制的力量,使好的政策得不到完全的貫徹,甚至最終結果和初衷相去甚遠。
國有企業在經過一系列改革和重組調整之后,規模巨大,市場地位越來越強,民營資本很難與之抗衡,即使有寬松良好的政策鼓勵民間資本進入某些行業,民營經濟恐怕也是有心無力,“玻璃門”和“彈簧門”的故事會不斷上演。市場中不免有人擔心,央企最終成為兼并重組的最大受益者,在鋼鐵、水泥等資源型領域,未來還可能出現國進民退的局面。
所有這一切,更深層的原因是國企和公權力的糾纏不清。在政企分開后,原來政府對資源的某些行政壟斷,異化為國有企業的權力,這類企業壟斷了有關行業和市場,阻礙了民間資本的進入。
另一方面,一些大國企的巨大財力和經濟影響力甚至可以和一省經濟比肩,自然會有地方政府希望這些企業能到自己的地方來投資建分公司,于是出臺優惠政策。這種情況下,雖然已經政企分開,但政府的公權力可能成為企業的保護傘。
如何厘清國有企業和公權力的邊界,是下一步國企改革以至中國改革亟待解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