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一個女小屁孩兒,超重10公斤的行李、護照、500美金,開始了自己的留學生活。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走出家門。在機場,我不敢看送我的人,接觸到目光,就會有種要哭的感覺。我不想哭,很多留學回來的跟我說:一旦過了安檢,就不要回頭。
過安檢的那一刻,我潸然淚下,卻決絕地沒有再回頭。
關鍵詞:3美金
12個小時的飛機,飛得我已經處于半昏厥狀態。下了飛機,滿眼全是英文。我在心里默念:美國到了。要入境提行李,于是跟著人流盲目地前行。我很高興選擇的是國航的班機,能看到很多中國人——跟著同胞一起入境是沒錯的。入境后開始提行李,于是在機場沒頭蒼蠅似的到處找手推車,突然發現手推車是要錢的!可我根本沒有零錢。旁邊一個姐姐與我素不相識,但見我十分著急,又是小小年紀獨自出國念書,便送了3美金給我。我記住了她,這是在國外第一個幫助我的人。
關鍵詞:轉機
轉機是最大的一個挑戰,因為肯尼迪機場有6個航站樓,幸運的是,在提行李的時候遇到一個也需要轉機的女孩,18歲,上海人。很自然地,我們結成了同伴。輾轉到一樓候機大廳,坐在柜臺里的是一個香港女士。我向她問路,她親自把我們帶到轉行李的地方。她是在國外第二個幫助我的人。
同伴在2號航站樓登機,我在3號。我們有4個小時的停留時間,于是找地方吃晚餐。同伴花了27美金吃了一頓麥當勞。我沒有吃。我在飛機上省下了一個三明治,于是這會兒毫不猶豫地吃了它,花兩美金買了一瓶礦泉水。喝水的時候本人十分心痛——14塊錢,就這么喝沒了……同伴,是在美國第三個幫助我的人。
關鍵詞:光光一身
到了學校已經是大半夜,進了我的房間才發現是空空如也。沒有被子沒有枕頭——我也沒帶這些。天冷暖氣不暖,我就每天把書放進電腦包里,然后塞上毛衣,用它當枕頭。睡覺的時候蓋上棉襖,和衣而睡。即使是這樣,通常也會在后半夜凍醒。還好不久,我偉大的母親就從北京寄了被子和枕頭過來。
宿舍是兩人同住。我先來的,理論上應該占一張好床,但是我想,等室友來了以后,看到那張破床會怎么想我呢?于是,我就睡在那張破床墊上了。
室友Joanna比我晚來一天。她來的時候,我正在睡覺。醒來后,我發現屋子里多了個人。我看見她坐在對面看我,她看我,我看她。很迷茫地,我們就這樣認識了。我坐在床上發愣,Joanna的父親就一趟趟地搬東西:打印機、電腦、電視、功放、CD、DVD、冰箱、羽絨被、一堆衣服、兩個枕頭……亂七八糟一堆東西。本來空蕩蕩的屋子一下子變得滿滿當當了。看得出來,Joanna是一個來自美國富裕家庭的孩子,18歲。不過她只呆了四五天就走了,嫌這里太苦。
關鍵詞:外國人
初來美國的時候,心理落差很大。出國之前,我已經向國外的朋友了解了如何適應的問題,但是那種心理落差還是令人有點始料未及。在家里有爹娘疼,朋友愛,親戚夸,到了國外,誰認識你是誰啊?我很榮幸地成為我們學校建校75年以來第一個中國學生。接下來,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崩潰期,一般多發生于適應周遭的環境階段,具體臨床表現為:孤獨,想家,發呆,上網聊天,說中文。一定要死扛四五個月,就會渡過這個難關。渡不過的就只能回國了。我聽同學說,她一個同學在堪培拉(澳洲首府),天天哭夜夜哭,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都快哭死了。終于扛不住回國了。
有時候在想,出國的每個人都很不容易。我們被誤解過,被歧視過;我們失望過,努力過,傷心過,生氣過,彷徨過。我們是留學生,除了去學習還要去懂得人情世故,學會精打細算。在美國,我們是外國人。
關鍵詞:雜燴
我是通過中介出去的。挑學校的時候,我直接鎖定紐約,其他地方一概不去。
我所說的紐約,是紐約州。我的學校是一所私立貴族學校。此私立學校特別地貴,教育呢,還算不錯,在紐約州是非常有名的。學校坐落在馬薩諸塞和紐約之間,離奧爾巴尼非常近。奧爾巴尼是紐約州州府,沒有紐約市的繁華。對東部的第一印象:雪、雪、雪!哪里都是雪!一片蒼茫看得我心慌。剛到紐約的第一個星期,是最難過的。心里一直在想:值嗎?花著錢,在國外找罪受。不過話又說回來,人總有一天離開父母,去別的地方生活。說在國外沒哭絕對是假的,哭過了還得每天努力。你不能臭著張臉去面對老師以及同學和室友。要學會適應,要學會忍讓。
剛到美國那天是2008年1月6號晚上11:30。進了校區忽然發現,我的手機居然不能用了!還好校區是全無線網絡覆蓋。打開qq,找網友,叫網友幫忙給爹娘發短信報平安。
關鍵詞:ABC
ABC,大家都知道是指在美國出生的華人,美國籍;講英文;中文很爛之類的。
談到ABC,初來美國的時候我是很自卑的。看看那些ABC,明明就長著一張亞洲臉,卻說著一口流利的美語且夾雜俚語。有時候在機場看到一個五六歲的小小屁孩兒奶聲奶氣地噼里啪啦講英語,重點是有些單詞俺不懂。當然ABC的母語是英語,他們覺得自己是美國人。在ABC的眼中,來美國讀書的中國學生分為兩大類:一是移民;二是國際學生。俺是ESL,不是ABC。
我呢,也把ABC分為兩種。第一類:AABC。所謂AABC,是真正意義上的ABC。他們父母的第一語言就是英語,所以他們是ABC。這樣的AABC是從來沒有接觸過中國文化的。因為他們的父母已經完全西化了。這樣的家庭往往喜歡在白人區居住,接受正統的西式教育,沒準還喜歡去教會學校,周日再去過禮拜啥的,跟上帝說說這周自己又作孽了。隔著個小木門,與神父交談。相比較來說,東部的Supper American非常多。我一個東部同學,新澤西人士。她很真摯地對我說:“你在美國讀書太好了。”我問:“為什么?”她答曰:“因為你在中國失去了教育機會啊。”我語塞,她以為中國的女性依然不能上學魚讀書。我郁悶。第二類:CABC。父母的母語是中文,移民到了美國,子女均是ABC。要知道,在灣區硅谷這邊,華人是超級多的,可以說你只要會一點點英文即可。這里餐館有中文標識;有華人超市;有早茶喝:有東來順;有味干拉面;有唐人街。父母和孩子在家部說的是中文,所以這樣的ABC是真正的雙語教學。他們講漢語和英文都得心應手。
我自豪我是E.S.L.(English as a second language)學生。個人認為我的語文應該高于同年齡段孩子的語文水準。現在給了我這個語言環境,我也能去學習去認知美國的文化。中文在我這個年齡是不會說忘記的,又掌握了英語。于是乎我和ABC一樣也掌握一項技能。相比較而言略勝于ABC一點的是,我懂得中國的歷史:不算熟讀也算是多年研習;因為我是中國人,學習歷史是一種責任;歷史政治不分家;歷史文化也不分家;在此很慶幸我不是一個ABC。
PS:鄙視一下那些去了國外留學,回來以后港臺腔的同學們,你們不是不會說中文,是不好好說。記得認識一研究生,英國海歸來的男同學,說話第一句:哎呀,我只會說英語了。大哥,你忽悠誰呢?不會說中文?國家白養爾這么多年。不屑于你這樣的雜燴報效祖國。
(楊慶成摘自《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