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聰明農民的10年“機器人戰爭”

巴根草

吳玉祿,這個北京通州區的普通農民,卻被外國媒體稱為中國“最聰明的農民”,他共發明了35個機器人,這些機器人能說會道、會做家務、會接待客人、會拉車、會爬墻、甚至會陪主人買菜。有來自美國、德國、英國、日本、巴西等80多個國家的記者采訪過他,中科院也多次邀請他去參與機器人方面的研究。而在吳玉祿風光的同時,他的妻子董淑艷卻頂著烈日在田里辛勤勞動,曾因堅決反對丈夫搗鼓機器人,夫妻間爆發了長達十幾年的“機器人戰爭”……

“丑八怪”做媒,美麗女孩兒情定“懶漢”

在上個世紀70年代,吳玉祿在村里就是“名人”,出名是因為他的“懶”。他整天躲在家里搗鼓一堆廢鐵廢鋼,別人田里的糧食能收800斤,他的莊稼因沒人打理最多收300斤,而這300斤糧食還被他賣了拿去買稀奇古怪的“破爛”。

1986年,父母到處托人給24歲的吳玉祿介紹對象,就在那時他認識了現在的妻子董淑艷。董淑艷個子高挑,是四鄰八村出了名的美女。第一次見面,董淑艷見吳玉祿黑黑的,個子不高,就扭頭走了,吳玉祿卻對董淑艷印象很好。

幾天后,董淑艷正在家里干活,吳玉祿拎著一個奇怪的東西興沖沖地跑進來,紅著臉說:“天太悶,我造了個小東西,給你解解熱。”小東西的樣子很滑稽,幾塊鐵皮包著一根塑料桿,像個丑八怪,小人兒手里拿著一把大扇子,吳玉祿將兩根線頭一接,扇子竟搖了起來。董淑艷一看樂壞了,吳玉祿趁機說:“這是我做的,但它不是智能的,以后我一定造個智能機器人給你,讓它給你洗衣做飯。”董淑艷不由得對他添了幾分好感。

相處久了,董淑艷慢慢了解了吳玉祿心里的夢想。他從小就對機械感興趣,當他第一次聽人說“機器人”這個詞后,就買來了小電機、齒輪、皮帶等,經過半年的試驗,終于在1978年夏天造出了生命中的第一個“機器人”。他給機器人取名“吳老大”,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我的夢想就是,制造世界上最好的機器人。”說這話時,吳玉祿語氣堅定,他對夢想的執著深深感動了董淑艷,1986年冬,兩人舉行了婚禮。

結婚后,吳玉祿和董淑艷先后有了兩個孩子,一家四口的生計僅靠幾畝薄田維持。吳玉祿只是埋頭研究他的機器人,家里的事從不過問。一天,吳玉祿拿著家里僅有的50元錢買了一件高檔的玩具車,他正在研發一款新型的機器人,需要玩具上的小電機。董淑艷知道后,沖進丈夫的“研究室”,拿起鐵錘子亂砸一通兒,生氣地說:“孩子眼看著就大了,吃飯、上學,哪樣不要花錢?你整天搗鼓破銅爛鐵,哪里有個男人樣?”吳玉祿攔在妻子面前:“別砸了,我知道是我不好,要不你打我一頓,別砸它了。”最后夫妻倆達成協議,白天他到村辦企業干活,晚上和下班后的時間自由支配。

“超級保姆”與“七星瓢蟲”

1999年6月,董淑艷正在田里做活,村主任急沖沖地跑來對她說:“快回去看看,你家著火了。”原來吳玉祿半夜起來做機器人,出門時忘了關調壓器,電壓增高造成短路,引發了火災。等董淑艷跑到家時,幾間瓦房都已燒了起來,孩子的幾千塊學費也化為灰燼。

經過了這件事,董淑艷對丈夫說:“既然你那么愛機器人,那你就跟機器人過吧!咱們離婚。”吳玉祿心里也不好受,他向妻子保證:“以后我一定好好過日子,絕對不再碰機器人。”

可吳玉祿一天不碰機器人就手癢,他知道妻子心地善良,就使出了“苦肉計”。一連幾天,吃飯的時候他不吃,干什么事都沒精神,大兒子在一邊對媽媽說:“爸肯定是想擺弄機器人,書上說,這樣下去很可能得抑郁癥。”小兒子趕緊接腔說:“抑郁癥發展到最后可就是精神病。”兒子們的說辭都是吳玉祿事先教好的。董淑艷聽后,嘴上沒說什么,心里卻有些松動。

吳玉祿趁熱打鐵,想讓妻子愛上機器人。在董淑艷收拾碗筷時,吳玉祿對她說:“今天你歇一歇,我找人來幫你洗。”這時從角落里走出來一個機器人,吳玉祿對機器人說:“快去幫‘媽媽洗碗。”機器人聽后就往廚房走去,不一會兒,傳來碗摔碎的聲音,董淑艷沖進廚房一看,機器人右手套著洗碗布,左手拿著碗,由于關節不夠靈活,碗剛拿起來擦幾下就掉下去了。沒幾天,吳玉祿又造出一個能爬墻的機器人,想討妻子歡心。看著“半身不遂”的機器人,董淑艷哭笑不得,她知道丈夫的用心,此后也就睜只眼閉只眼隨丈夫去了。

2001年7月的一天,吳玉祿從外地回來。董淑艷跟他說:“昨天晚上咱村上來小偷了。”吳玉祿聽后心里有些擔心,他常到鄰村去幫別人修農機,很晚才回家,妻子一個人在家他不放心,能不能造一個“機器人保鏢”呢?幾天后,董淑艷正在洗衣服,突然從丈夫的“實驗室”里爬出一個桌子般大小的“七星瓢蟲”,她嚇得大叫一聲。吳玉祿大笑著從屋內走了出來,告訴她:“這是瓢蟲保鏢,要是小偷來了看見這么大的瓢蟲,不嚇一跳才怪。”面對妻子的疑惑,當天晚上,吳玉祿和妻子帶著“七星瓢蟲保鏢”潛伏在村外的樹叢里。這時從遠處走來一個人,吳玉祿指揮“七星瓢蟲”跟上去,來人看見這個像是從恐怖電影里跑出來的怪物,嚇得拔腿就跑。

從此“瓢蟲保鏢”正式上崗,董淑艷就能睡踏實了。

有了妻子的支持,吳玉祿研究的勁頭更足了。2001年11月,吳玉祿正在研發他的“吳老十五”,他希望這款機器人能說話、幫人倒茶、點煙,具有一定的思考能力。但在遠程遙控和編程方面卻遇到了困難,董淑艷建議丈夫去城里找專家問問,吳玉祿卻不愿意,認為那樣很丟臉,而且專家也不一定有時間教一個農民。

看到丈夫整天唉聲嘆氣,董淑艷就自己一個人到北京找專家了。專家見她一個農村婦女竟然打聽這么高技術含量的問題,以為她是“間諜”,差點兒讓保安把她送到派出所。后來在一位大學生的幫助下,董淑艷找到了一位老教授。

在老專家的幫助下,吳玉祿終于攻克了遠程遙控和編程這一關。那天,吳玉祿把妻子請到客廳,“吳老十五”走到董淑艷面前說:“你好!我是吳老十五,你抽煙嗎?”說完,伸出手點燃了打火機,接著又問“你喝水嗎”,又往董淑艷杯子里倒水。董淑艷一臉驚嘆地說:“咱家以后來人就有保姆了。”

做你一生免費的機器人

2002年10月的一天,一位上海人不遠千里趕到吳玉祿家,出很高的價錢想買走他的“吳老十五”。可在吳玉祿看來,每一個機器人都是自己的孩子,做父母的哪兒舍得賣自己的孩子。董淑艷知道丈夫的心思,對來客說:“真對不起,這個東西多少錢我們也不賣。”吳玉祿愧疚地看著妻子,董淑艷笑著說:“它們叫我‘媽媽,聽習慣了,怕它們走了我會睡不踏實。”

可丈夫研制機器人需要大筆的經費支持,孩子上學也需要錢,董淑艷只得一邊種植莊稼,一邊四處籌錢給丈夫做“研究”。有朋友勸她把機器人賣掉,董淑艷不是沒想過,可想到丈夫對機器人那種感情,她還是拒絕了。

吳玉祿沒有辜負妻子的心意,又制造了一款能說話能拉車的“吳老二十五”。那天,吳玉祿讓妻子坐在一輛人力車上,對“吳老二十五”說:“拉你媽到城里溜溜,別給我丟臉。”“吳老二十五”聽話地撿起車把,拉著董淑艷朝城里奔去。董淑艷坐著“吳老二十五”拉的人力車來到北京六環邊上的一個菜市場,大伙第一回見這么奇怪的東西,都圍過來看個究竟,吳玉祿不厭其煩地回答著大家的問題。

這時,一位來這里旅游的外國女孩兒跑過來要求合影,吳玉祿對妻子說:“你下來一會兒,讓這位小姑娘上去照個相。”接下來,好多年輕的女孩兒搶著跟吳玉祿照相,看著丈夫跟女孩兒們合影留念,董淑艷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回到家,董淑艷有些不高興,吳玉祿討好地說:“要不讓‘吳最大給你捶捶腿。”“誰是‘吳最大?”董淑艷問道。吳玉祿笑著指指自己說:“我啊,我就是‘吳最大。”

之后,他的機器人被多家報紙報道,吳玉祿獲得了“中國最聰明的農民”的稱號,很多單位都高薪邀請他加入,但吳玉祿都拒絕了。很多人都說他傻,而董淑艷卻說:“他不傻,他心里裝著天呢。”

在那個小小的四合院里,短短幾年時間,吳玉祿共研發了34款不同功能的機器人。有的會爬墻、攀巖,有的會燒飯、拖地,有的會伴游、漫步……

2008年12月11日,黑龍江的王海找到吳玉祿請他幫忙。原來,王海的父親兩年前中風癱瘓了,醫生交代每小時必須翻一次身,王海的妻子只得辭職在家照顧公公,可女人的力氣畢竟有限,而他們家又請不起保姆。所以王海想請吳玉祿制造一款能幫人翻身的機器人,并且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積蓄,說不夠的話自己再去借。吳玉祿答應了。

那天以后,吳玉祿決定制造一款高智能機器人,上大學的兒子負責編程,他負責硬件方面,妻子打下手。經過3個月的辛苦研究,一款高智能的“翻身機器人”終于成形了。

2009年2月13日,吳玉祿帶著他的機器人參加了在石家莊舉辦的中國航天科技展,很多人表示愿意出高價買他的機器人,這觸動了吳玉祿成立機器人開發公司的念頭。跟妻子和兒子商量后,他決定成立“北京吳玉祿機器人發展有限公司”,兒子負責軟件開發。公司于2009年4月22日正式掛牌成立。

別人問董淑艷希望丈夫造出一款什么樣的機器人送給自己,吳玉祿搶著回答說:“不用了,我就是她最好的‘機器人,全年無休,一生免費。”董淑艷握著丈夫的手幸福地笑了,而她,將繼續種她的田,幫丈夫一起努力實現他的夢……

(摘自《現代青年》泰平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