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遠了還能聽到掌聲

黃 健

哈佛大學的羅爾斯教授是當今社會學大師,以《正義論》一書奠定了學術界不可撼動的地位。有一次講完學期的最后一課,他向學生們告別。大家立即起立鼓掌,向他致謝。直到羅爾斯離開教室很遠了,掌聲依舊不衰。在場的中國留學生問,你們要鼓到什么時候?他們回答,要他在很遠的地方仍能聽到掌聲。

“走遠了還能聽到掌聲”,這掌聲不僅僅是一種禮儀、一種形式,那是出于對真理的熱愛、學術的渴望、人格的尊重。如果羅爾斯教授沒有淵博的知識、高尚的道德、完整的人格,學生的掌聲能持續這么長時間嗎?

做學問是這樣,為官亦是如此。

中國有句古話:“政聲人去后,民意閑談中。”意思是一位官員的政績如何,要看他卸任以后老百姓對他的評價好壞。這是因為,官員在任時,大權在握,一言九鼎,有人因為心存顧慮,有人出于非常之圖,給出的評價往往水分大、可信度底;一旦位高權重成為歷史,昔日的領導已和平常百姓無異,失去了權力的光環,沒有了官帽的威懾,這個時候無論褒貶,都是直抒胸臆。如果這時候我們的官員還能聽到群眾的“掌聲”,那才是最真實、最可信、也是最有價值的“掌聲”。

有著“鐵娘子”之稱的吳儀副總理正式卸任的時候,她坦然表示自己的退休叫“裸退”,無論是官方的、半官方的,還是群眾性團體,都不再擔任任何職務,希望大家完全把她忘記。可是,雖然她離開政治舞臺已經很遠了,但人們并沒有忘記她,還在盛贊她的政績和人品。她處理國際經貿摩擦過程中展現的干練耿直、無私無畏的“俠骨”風范,面對百姓時透露的謙虛隨和、質樸率真的“柔情”形象,都一直是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作為安徽省的下派干部,沈浩在小崗村擔任黨委書記期間,與小崗村群眾同甘共苦,帶領小崗村走上一條科學發展之路。而他卻積勞成疾,英年早逝。在這5年多時間里,這個以按手印分田而出名的村子,又聯名為沈浩按了三回手印,兩次是挽留沈浩在任職期滿后繼續留在小崗村,一次是請求將他的骨灰安葬在村子里。沈浩同志人雖然走了,但他的光輝形象永遠活在百姓心中。

像這樣的官員還有很多,焦裕祿、孔繁森、鄭培民、牛玉儒、王伯祥……在他們離任或去世后,在民眾的“閑談中”,都留下了傳頌不衰的感人故事,人們總是懷念他們的非凡政績,懷念他們的高風亮節。相反,自古至今也有不少官員在位時權傾所轄,呼風喚雨;所到之處,前呼后擁。然而,一旦離任,則“屁股一抬,問題出來”、“在位滿耳阿諛聲,離職滾滾罵名來”。原湖南省道縣縣委書記易光明被“雙規”后,當地老百姓敲鑼打鼓、放鞭炮、舞獅子,像送“瘟神”一樣以示慶祝。還有羅馬尼亞前總統齊奧塞斯庫,他在位時一直生活在“掌聲”中。他作報告總是不斷被掌聲打斷,多的時候有數十次,而且是起立鼓掌。可是,由于他任人唯親,貪污腐敗,人民生活困苦不堪。政變發生后,他們夫婦出逃時,竟沒有一個人愿意伸出援助之手,結果很快被捕而死于亂槍之下。他原先聽到的“掌聲”,不過是權力制造的“泡沫掌聲”和“泡沫政聲”。

“走遠了還能聽到掌聲”,這應該成為我們每一個為官者的追求!只要我們心中裝著百姓,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群眾和歷史是絕對不會吝惜自己的喝彩和掌聲的。

(圖/侯緯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