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袖”當初也平凡

清風慕竹

“領袖”一詞,最早是晉文帝稱贊司徒魏舒時所說,“魏舒堂堂,人之領袖也”。一領二袖,都是衣服上極為重要的部分,古人為了使衣服不至于過早起毛破損,便喜歡單獨用料并鑲以金邊,穿戴后便給人一種堂堂正正的印象。晉文帝以此稱贊魏舒莊重嚴謹,具有為百官表率的風范。然而一個有如此風采的人,最初卻十分平凡。

魏舒從小遲鈍質樸,腦袋瓜子不太靈光,鄉親們看見他都會摸一下他的頭,放心地以為這個憨孩子不會有什么大出息。叔父何嘗不想讓家族的孩子能夠光耀門楣,看看這個呆頭呆腦的侄兒,只能派他去守水磨。沒人的時候,他常常嘆氣說:“這孩子要能當個百戶長,我就心滿意足了。”

魏舒從小喜歡的,是騎馬射箭,上山打獵,下河撈蝦,和同齡的孩子沒有太大的差別,也沒有渴求讀書之類的異常行為。他打小就心態平和,長輩們的失望之情有時溢于言表,他聽之任之,從來沒想過要做出點驚天動地的事來證明一下自己?？偸谴笕藗冏尭缮毒透缮?他懂得順者為孝的道理。

轉眼之間魏舒已是四十多歲,四十年歲月平平淡淡,庸庸碌碌,可就在這沒有希望的等待之中,機會突然來了。魏末晉初,國家急需人才,因為儒家講究以孝為先,所以魏舒幸運地搭上了末班車,以孝廉的名義入選,可以有資格競爭郡里的一個秘書性質的工作崗位。

對于他的入選親戚朋友們并沒有歡欣鼓舞之感,他們很冷靜而理性地勸他說:你入選呢是個好事,但還是量力而行比較好,你學習成績也不行,就不要現那個眼了。你不去呢,誰也不知道你的底細,還會落個拒絕功名的名聲,何樂而不為呢?沒想到魏舒斷然予以了回絕,說:“如果考試不中,是我本事不夠,我認,怎么能竊取清高的名聲作為自己的榮耀呢?”

大家從未見識過魏舒有這樣的志氣,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從此以后,魏舒克服年齡大、記憶差的局限,以每百日攻讀一部經書的速度,刻苦自學,進步神速,學問大有長進,在應對領導的政策咨詢中,屢次有上佳的表現,結果職位得到數次提升,直至到了當時擔任后將軍的鐘毓的手下。

對于魏舒的到來,鐘毓并沒有感覺他有什么特別之處,而魏舒也是一如既往,從不想著怎么表現一下,以吸引領導對自己的關注,他只是默默地工作,耐心地等待著。

鐘毓喜歡射箭,經常與參軍啊、佐吏啊之類的軍中高級軍官一起進行比賽,每當這種時刻,魏舒的任務就是負責清點靶數,計算成績。有一天,鐘毓又心血來潮,想玩一玩射箭游戲,偏巧比賽的人數不夠,沮喪之時一抬頭正看見了魏舒,就拉他湊個數。沒承想這個魏舒“儀范閑雅,發無不中”,不僅姿勢優美,而且百發百中,眾人無不驚訝萬分。從此之后,鐘毓才知道魏舒真人不露相,不禁真誠地向他道歉說:“我沒能充分地發揮你的才能,就像這次射箭一樣,其實何止這一件事呢?”

在鐘毓的舉薦下,魏舒入朝擔任了相國參軍之職,負責處理相國府里瑣碎復雜的事情,大事小情,眾人不能決斷的,他都能從容應對,展示了非凡的才能。

后來魏舒官至司徒,成為“三公”之一,他因為工作勤懇,兢兢業業,為國鞠躬盡瘁,深受晉文帝器重,每次朝會坐罷,文帝都要目送他離開,并有了“人之領袖”的稱譽與感慨。

常聽到有人感嘆命運的起點太低,“恨不生于帝王家”,或是腦袋不夠靈光,達不到“冰雪聰明”。其實正如最初的魏舒一樣,對大多數人來說,平凡是一種人生的常態,只不過平凡并不是一種命定的結果,只要善于抓住機會,隨時準備開始,機遇的大門就會為你轟然洞開。

(圖/大衛卡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