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妍
(北京航空航天大學人文學院,北京100191)
環境倫理的產生及其意義
王 妍
(北京航空航天大學人文學院,北京100191)
環境倫理作為對全球性環境污染和環境問題的積極理論回應,必然具有自身的產生背景及獨特意義。文章試圖從環境倫理產生的歷史必然性、現實必然性及必要意義三個方面對環境倫理的產生及意義進行探析。
環境倫理;人與自然;產生;意義
環境倫理以深層文化的現實性去關切人類的存在,規范人類的思想與行為,更是對全球性環境污染和環境問題的積極回應,表達了人類期望倫理或道德成為解決這一時代問題的現實力量或內在機制的理論設想。
人類對環境的破壞古已有之。環境危機是在18世紀工業革命后逐步形成的,專指人類生存模式與地球生態承載能力之間的失衡。自工業革命以來,人們不乏對環境問題的關注,也不斷采取應對措施。19世紀中葉,英國、美國、德國等西方國家陸續制訂了具體的法律條文來規范和約束人類利用和開發自然的行為。[1](P24)雖然如此,20世紀60年代,環境問題仍從工業發達國家擴展為全球性問題,人類對生態系統的影響比以往任何時期都要快速和廣泛,地球生態系統的服務功能正在不斷退化。而生態系統是人類生存發展的維系載體,自然生態家園的破壞,使人類越來越遠離自然,越來越遠離自己的生命存在。面對危機,我們深刻意識到:人類歷史處在一個決定性的轉折關頭。
原始初創文明時期,人類選擇依附和敬畏自然。自人類產生以來,就開始了與自然的交往與融合,在原始的采集——狩獵文明時期,極其低下的社會生產能力和生產方式,制約著他們只能憑借最簡陋的勞動工具和相對簡單的方法,獲取最基本的食物和生活必需品,維持著生命的存在以及種族的繁衍。在這一時期,盡管人類已經作為具有自覺能動性的主體呈現在自然面前,但是由于缺乏強大的物質和精神手段,對自然的開發和支配能力極其有限,他們不得不依賴自然界直接提供的食物和其他簡單的生活資料,同時也無法抵御各種不可抗拒的自然力的肆虐。
原始文明中人與自然關系的和諧,是一種自在意義上原初狀態的和諧。不是因為當時的人類在有意識、有目的地協調自身與自然的關系,而是由于他們改造自然的能力十分有限,人的行為后果沒有超出自然界的自我調節能力和所能容許的限度。
農業文明時代,人類社會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除了人們的生產力較原始時代有了很大提高,原始的直覺的精神世界開始逐漸為一個有意識的、自覺的精神世界所取代。農業文明時期,農耕和畜牧是人類主要的物質生產活動。這一時期人類學會了種植、馴養等技術,相繼發明了銅器、鐵器等金屬工具和耕作冶煉技術,產生了農業、天文等知識。人們不再單一的依賴自然界提供的現成食物,而是通過改變自身的勞動方式和生活方式,使所需要的植物和動物得以生長和繁衍。此后,人類文明以更加快的速度發展起來。與此同時,人們的智力水平也在改造自然環境的過程中得到長足的進步,這不斷積累了日益豐富的生產經驗和自然知識,促進了自然界的人化過程。人類勞動方式和生活方式的變革,不但標志著人類社會的巨大進步,而且還表征了人與自然關系演化的新階段。
隨著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建立,人類文明出現了重大轉折,即從農業文明轉向工業文明。工業文明的出現,使人類和自然的關系發生了根本的改變,它是人類運用科學技術控制和改造自然取得空前勝利的時代,每一次科學技術革命都推進了人化自然的進程。自然界不再具有以往的神秘和威力,人類再也無需如中世紀那樣借助于上帝的權威來維持自己對自然的統治。人類只須憑借知識和理性就足以征服自然,成為自然的主人。
總之,就人與自然關系而言,原始文明時期,人類普遍懷有對自然的敬畏態度,這種態度在原始各民族的傳統中均有體現。但是,當時人類對自然的敬畏只是出于生存的需要,并不具備環境保護的科學知識和自覺性。工業文明使人類干預自然的能力空前加強,對自然開發的觀念和行為超出了自然的限度,扼殺了自然,使大自然給人類敲響了警鐘。現代技術的迅速發展增長了人類干預自然的力度和強度,使我們對擁有的技術感到自信,然而,災難的發生必然警醒和促使人類對其歷史進程做出反省并付諸實踐。
工業文明遵循機械論的自然觀,這種自然觀把自然視為一部各組成部分之間是機械聯系的機器。工業社會的機器生產也已經不是對自然的模仿和引導,人把自身看成是自然界的最高存在,更是全知全能的絕對主體,自然也隨之成為人類認識、改造和征服的對象。工業文明使自然的“祛魅”過程逐步完成,自然界自身的特質和內在性在人文世界里被逐步剝奪,自然界似乎不再是一個離開人類仍然具有意義和價值的存在。人類成為自然的主宰,而自然淪為人的奴仆。于是,“征服自然和改造自然”成為標識性的文化口號。在生產實踐活動中,人們過分注重物質的發展,而不顧生態系統的可持續發展,因此是一種盲目的片面的發展。
在機械論的自然觀看來,人與自然是完全割裂開來的,自然不是人類的生存家園,與人類也沒有任何精神意義上的聯系。在這種情況下,人只有通過控制和征服自然才能確認自己的存在,而對自然這部機器的總體認識則是通過被拆分開的各個部分的認識來實現的。人與自然的關系,成了主人與奴隸、主體與客體的關系,從此人類進入了對自然界的野蠻征服與踐踏的時代。這種自然觀為工業社會的人們對自然界的改造提供了本體論的基礎,而對自然的整體性和系統性的忽視和對人類認識和控制能力的高估,使得工業文明對自然的控制和征服過程,變成了對人類的生存環境和家園的毀壞,也加劇了對自然的破壞和掠奪過程。
憑借迅速發展的科學技術,人類提高了控制自然的能力,在自然界中扮演的角色與所處的地位發生了變化,成為地球的主宰。工業文明的實踐活動使人成為實踐活動的主體,因為自然界不可能完全滿足人的生存需要,人必然依靠自己的生產實踐活動維持自己的生存。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自在自然逐漸成為人類實踐和認識的對象。
在工業文明時期,人類實踐的過程其實就是人的目的對象化到外部自然界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用“文化的秩序”取代了“自然的秩序”。康德認為:“在全部被造物中,人所愿欲的和他能夠支配的一切東西都只能被用作手段;唯有人,以及與他一起,每一個理性的創造物,才是目的本身。所以,憑借其自由的自律,他就是道德法則的主體。”[2](P95)因為在人的實踐活動中,人首先根據自身的目的把作為整體自然界的客觀存在進行機器般的割裂和拆解,然后再按照人的目的進行重新組裝。工業生產的實踐的后果,實際上必然會給自然的內在秩序造成一定程度的破壞,也必然為整個自然生態系統的破壞提供可能性。然而,當大規模的機器生產對自然造成的破壞并沒有超出自然所能容許的限度的時候,整個自然生態系統的平衡仍然能夠保持。
也就是說,現代工業文明一方面造成了人的生活方式同外部自然的沖突,另一方面也造成了人類個體的生存狀態同“種”的生存狀態的沖突。“種”的生存,是人類個體生存的延續,因而危害了種的生存也就是影響或者破壞了人類個體生存的可持續性。
因此,要改變工業文明所構成的人與自然的關系模式,必須構建環境倫理,使人類的價值觀實現新的根本性的改變,從整體上優化人類與自然進行能量、物質交換的方式,給予自然再生過程足夠的時間以應對人類對地球造成的創傷,從根本上協調人類與環境的相互關系。
正是由于人類創造文明的過程體現了人的本質力量的實現與人的本質歷史生成的統一,這種創造文明的過程也規定了人的無限發展的可能性和文明不斷進步的可能性。工業文明對自然的控制和征服過程,變成了對文明的根基——自然界的破壞和掠奪,也變成了對自然和生存家園的毀滅。實現人與自然和諧,未來的文明形態就必然足以支撐人與自然的和諧與良性互動,通過人與自然的協調發展而獲得歷史演進的動力,這不僅僅應該依靠利用自然環境獲得生存和發展的條件,更應該著重挖掘人自身潛能和倫理素養并使之加以外化。也就是說,環境倫理所倡導的生態文明必將實現由單純以改造環境為主轉向提升人性的時代。
從人的生存方式方面加以考察,環境倫理是通過境界所蘊涵的人文精神以超越現存生活,進而審視人的未來生活,導引著人的追求、渴望與憧憬,給人的生活提供可能的精神意境和智慧,這也意味著為人們開辟了一個新的更高的思想境界,把人們帶進了更加廣闊的新的世界。
其一,由于環境倫理在實現人與自然和諧的進程中具有重要的地位和作用,其倫理機制的形成必然對維系社會共同體可持續生存和發展具有深遠影響。環境倫理作為人類價值意識和價值規范的文化積淀,可以為保持社會的公平和正義、為擁有良好生態秩序提供可能性與現實性。作為道德養成的環境倫理機制,具體表現為生態價值共識、生態意識提升等層面。因此,環境倫理的建構使構建和諧社會具有豐富的生態文化價值資源。環境倫理擴大了倫理對象的范圍,既具有對人的社會生存關懷的情愫,又擁有關心自然生存環境的情懷。[3]因此,環境倫理促使人類的實踐活動和價值取向根源于并服從于生態環境系統協調、平衡的生態規律,更好地實現人與自然的有序、協調、健康和持續的發展。
其二,文化的存在,是人類特有的存在方式。文化中內蘊的道德、理性對于倫理主體(人)的精神價值培養具有重要作用,對于當代社會的道德建設具有重要意義。[3]環境倫理積極倡導建構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生態文化,奠定了人與自然和諧的文化基礎,使人們在人與自然關系的反思中,激發積淀在人們心靈底層的人文情懷,使關愛自然成為人自身生命的內在需求,從而促進環境倫理理論與民眾的生態活動自覺的交匯與整合。此外,生態文化的出現引起了人的價值觀與世界觀的革命,提倡用相互作用、相互聯系的生態整體思維代替主客二分的對象性思維方式。環境倫理通過以生態文化為中介把自我與自然融為一體,使人類意識到:人類通過改變自然資源的物質形態,滿足自身的生存需要,必須保持自然規律的穩定性,以不改變自然界的基本秩序為限度。
其三,遵循環境倫理就意味著倫理主體進入一種生態覺悟的境界。環境倫理體現了一種生態覺悟,其實質不僅是對人與自然關系的反思,更深刻的是對社會共同體的倫理秩序及對人的行為合理性的反思。同時,環境倫理倡導的可持續發展是一種有約束、有節制、有規范的發展,它是在明確的未來價值目標導引下,自我選擇發展道路、自我規范發展行為的自覺的發展,是以發展的可持續性為價值尺度的倫理規范。[4]這不僅要求人類重新建構自然生態平衡,還要求重新建構人的精神生態,因此,是對整個人類生態文化和人文精神的覺悟。于是,環境倫理所啟發的生態覺悟正在引導主體追求和建設一種新的社會生存共同體的文明,摒棄種種不切實際、不負責任的價值態度,從而在生態實踐中確證自己的人性,同時也為構建人與自然和諧交融的美好境界提供理論支撐。
[1]李培超.倫理拓展主義的顛覆——西方環境倫理思潮研究[M].長沙:湖南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
[2]〔德〕康德.實踐理性批判[M].韓水法,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
[3]王妍.現代環境倫理:人與自然和諧的新范式[J].長白學刊,2008,(2).
[4]劉福森.西方文明的危機與發展倫理學——發展的合理性研究[M].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2005.
王妍(1982-),女,北京航空航天大學人文學院教師,哲學博士,清華大學科技與社會研究所在站博士后研究人員,主要從事科技哲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