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 澄
(哈爾濱市社科院地方史及旅游發展研究所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10)
哈爾濱地區具有悠久的歷史和燦爛的古代文化,從遙遠的古代起,我們中華民族的祖先就勞動、生息和繁衍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用辛勤的汗水澆灌了這片肥沃的土地,創造出古人類光輝的原始文明。哈爾濱阿城交界鎮舊石器時代洞穴遺址,表明在17.5萬年前這里就有原始人類的活動,特別是中國首次發現的距今2.2萬多年前的哈爾濱閻家崗舊石器時代晚期“古營地”遺址,以及在黃山、顧鄉屯等地也都發現和發掘出舊石器時代晚期的遺址遺物,表明哈爾濱的先人曾經在這里勞動、生息和繁衍。這些舊石器時代的遺址和出土的物品,充分證明哈爾濱地區古代人類文明的曙光就從這里冉冉升起。
阿城交界鎮洞穴遺址,位于今哈爾濱市阿城區交界鎮東北0.5公里的石灰巖采礦場內,遺址是采石場在采石過程中發現的。交界鎮北優扶采石場場區內,此處的石山已被采石場采去了一半,留下一個深深的大坑。古人類洞穴遺址就在這個深坑的正中間。洞穴四周為一體天然石灰石結構,口上被風化石覆蓋。這處舊石器時代早期洞穴遺址,是迄今為止在黑龍江省發現的最早的人類活動遺址。1996年10月,黑龍江省文物考古所在阿城市交界鎮一處距地表深20米的石炭巖洞穴中發現了梅氏犀牙齒化石,鹿、鼠、鼬以及中型食肉類動物化石。1997年7~9月,對該洞穴遺址進行了正式發掘,發現洞內堆積厚7米,共分為7層,在3、4、5層中出土了梅氏犀、鹿、狍子、獾、兔、熊、旱獺、貂等12種計2000余件哺乳類動物化石,同時出土了刮削器、砍砸器、石片、石核等石制品100余件。其中,較完整的梅代犀下頜骨化石,在東北是首次發現,經北京大學年代測定實驗室對出土的梅代犀牙齒化石進行的年代測定,其絕對年代是17.5萬年±2.2萬年,屬于舊石器時代早期的晚期。這一重大發現拓展了我國舊石器時代早期文化向北分布的空間,證明中國北緯45度左右的今哈爾濱地區,早在17.5萬年以前已有古人類生存或到達過這里活動。
學田遺址,位于五常市龍鳳山鄉學田村西南0.5公里,光輝排水干渠學田村閘門附近,海拔215~220米。該遺址于1986年發現,面積約2萬平方米,文化層距地表深6~8米。1986年9~10月,黑龍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對學田遺址進行了首次發掘。發掘總面積為141平方米,出土屬于東北更新世晚期典型哺乳動物猛犸象、披毛犀、野牛、野馬、鹿、食肉類、酚鼠等動物化石8個屬種計925件,石制品3件,骨器2件,帶有人工打擊痕跡的獸骨化石45件。經碳-14測定,該遺址年代距今24500年,屬舊石器時代晚期,為當時黑龍江省發現的最早的舊石器時代遺址。學田遺址的特點是猛犸象化石出土最多,占全部出土標本的80%以上。這次發掘出土猛犸象完整門齒1件,殘門齒1件,完整臼骨25件,殘破臼齒11件。單依臼齒統計,由該遺址出土的猛犸象化石至少有21個個體。發掘者還在第二地點發現了560余件動物化石略呈南北向的條帶狀分布現象,化石條帶長約10米,寬為0.5~0.6米,每件化石平堆在灰黑色泥炭層面上,這種埋藏情況可能與人類某種行為有關。石制品主要是石片、石核和石塊。兩件骨器是用野牛管狀骨碎片制成,均在破裂面上進行多次打擊修整。1990年,省考古研究所和加拿大阿爾博塔省博物館組成聯合考古隊,對學田遺址進行了首次聯合發掘,在學田遺址的第一和第二地點共分布大小不等的探方7個,其中第7號探方收獲較豐,出土動物化石145件,骨器3件,石制品1件。1996年9月,中加聯合考古隊再次對學田遺址進行了發掘。此次共計出土化石標本500余件,仍然是猛犸象、披毛犀、野牛、野馬等動物的牙齒、碎骨等,另有人工打擊的石片數件。
閻家崗遺址,屬舊石器時代晚期遺址,位于哈爾濱市西南郊25公里閻家崗農場、松花江支流運糧河右岸的二級臺地上。遺址東西長600米,南北寬20米,海拔138米。1982年6月,新農磚廠工人取土時發現哺乳動物化石,哈爾濱市文物管理站聞訊前往調查。1982年至1985年黑龍江省文物管理委員會、黑龍江省文物考古工作隊、省博物館、哈爾濱市文管站、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組成聯合發掘隊,進行科學發掘。經過3年發掘遺址共出土標本石制品9件,古脊椎動物化石33種2500余件,若干骨器、燒骨、炭屑和糞便化石,以及2處古營地遺跡。石制品的類型有砍砸器、刮削器、石片和石核,質料主要為黑色燧石、灰色中粒石英巖和脈石英等。其特點是人工打擊痕跡較為清楚,證明當時的古人類已會修理臺面,做二次加工,有相當的工藝水平。有砍砸器1件,刮削器2件。其中,1件刮削器為黑燧石所制,刃部鋒利,在國內出土的古人類遺物中堪稱稀世珍品,為東北地區第一次發現。發掘出土的兩個古營地遺址相距約40米,分別由500和300多塊獸骨壘砌而成。殘存的半圓圈形墻基朝南或東開口,墻高0.5~0.8米,寬0.6~1.0米,外徑5~7米。圍墻某些部位的邊壁垂直而整齊,大致由4層骨骼壘置而成,下層骨骼粗大,多為殘破的披毛犀頭骨、肢骨,上層骨骼略小,以野牛、野馬和大角鹿的骨頭居多,也有一些老年個體。古營地遺址下面,發現了富含有機質的古土壤層,古地面上分布少量燒骨和炭屑。在營地東側,發現有一屠宰動物的場地,于該處共得食用動物遺骨228件。這種古人類露天性臨時宿營地在我國尚屬首次發現。
遺址中哺乳動物化石種類有:松花江猛犸象、真猛犸象、普氏野馬、披毛犀、大連馬、野驢、河套大角鹿、馬鹿、駝鹿、東北野牛、王氏水牛、普氏羚羊、狼、豺、沙狐、黃鼬、艾鼬、野兔、達烏爾鼠兔、喜馬拉雅旱獺、普通刺猬、東北鼢鼠、灰倉鼠、布氏田鼠、野豬等。按哺乳動物的生態習性分類,屬于草原類型的約占71.2%,屬于森林類型的約占25.8%,屬于河流沼澤類型的只占3%,反映草原環境的特征十分明顯。對采自古土壤層的土樣和粉砂層內糞化石進行孢粉分析,發現以下種類孢粉:云杉屬、冷杉屬、松科、松屬、樺屬、榆屬、榛屬、鵝耳櫪屬、柳屬、櫟屬、李屬、麻黃屬、蒿屬、藜科、禾本科、莎草科、石竹科、蓼料、茜草科牛兒苗科草屬、傘形科、雙星藻科、菊科、茄科、薔薇科、水龍骨科、卷柏屬、真蕨綱等。孢粉分析結果反映的生態環境與哺乳動物群的生態習性基本一致,表明舊石器時代晚期閻家崗一帶,為疏林草原的自然景觀和較寒冷的氣候特征。
根據對動物骨骼化石及遺址文化層所做的碳-14測定,閻家崗遺址的絕對年代為距今22370±300年,在考古學尚屬于舊石器時代晚期的前一階段。閻家崗遺址文物資料豐富,層次清楚,年代可靠,既有古人類營地及屠宰場遺址,又有大量共生的哺乳動物化石,是確認無疑的古人類的居住點。尤為重要的是該遺址對于探索亞、美古人類文化及其聯系,北方的古地層、古氣候、絕種動植物以及重新評價顧鄉屯的文化遺存,都具有極為重要的科學價值。1986年,經黑龍江省人民政府公布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
顧鄉屯遺址,位于哈爾濱市道里區群力鄉顧鄉屯,松花江支流溫泉河(今名正陽河)與瓦盆窟河匯合處,地處松花江右岸二級階地上,分布范圍南北長約1000米,東西寬約600米。顧鄉屯所處的階地中、下部地層為晚更新世的“顧鄉屯組”,又可分為兩層,上層由灰黃、淡黃色土組成,下層主要由黃土狀亞粘土、亞砂土、灰綠色淤泥和黃砂組成。河兩岸小階地為全新世的“溫泉河組”,由黑灰色淤泥組成。
1931 年春,我國制磚工人在顧鄉屯松花江南岸臺地上取土做磚時,發現了古脊椎動物化石。北平地質調查所的我國青年古生物學家尹贊勛博士,應邀于當年7月下旬主持了這次約40天的古生物化石的發掘,參加者有俄國學者B·B·包索諾夫、A·C·盧卡什金等人。在此發掘出大量古生物化石,還有1件石英器和若干有人工痕跡的骨化石,證實了顧鄉屯是一個豐富的第四紀哺乳動物化石埋藏地,并在首次報導中確認該化石地點屬于第四紀地層。隨后在1933~1938年日本侵華期間,日人學者德永重康、直良信夫、遠藤隆次、石島涉、奧田直榮、鹿間時夫以及俄人學者包諾索夫、托爾馬喬夫等,繼續對顧鄉屯考察挖掘。此間,在顧鄉屯溫泉河一帶先后進行了七次發掘,其中以1933~1934年,德永重康、直良信夫主持的兩次發掘規模較大,僅雇傭僑居在哈爾濱的白俄力工即達千余人,第二次發掘還調來警備人員400余人,發掘面積達9.25萬平方米。1937~1938年,遠藤隆次和石島涉,又進行兩次發掘,獲得大量古生物化石、骨器和石制品。但是,由于當時的發掘者對溫泉河組和顧鄉屯組兩個低沉的區別劃分不清,導致看法不一;加之地層中化石的再沉積和新的化石混淆,文化遺物和動物化石是共生關系,還是屬于不同層次,均不甚了之,于是發生了關于顧鄉屯文化堆積的性質和時代的持久爭論。
20世紀50年代以后,我國考古、古生物和地址學家裴文中、周明鎮和胡長康多次到顧鄉屯考察,認為過去的動物化石鑒定有誤,如將河套大角鹿誤認為腫骨鹿,把野豬誤認為李氏野豬等;而且顧鄉屯組的化石均經過搬運,并非原地產物。地層堆積也不是原生的,石器和骨器不可能是共生的。同時,骨器又多半是天然破碎或被嚙齒動物所咬的,并無人工制作痕跡,從而否定了對這一遺址的時代提得過早的意見。經過60~70年代有關單位的地質、古生物工作者所進行的實地再考察,找到了原生化石層位,并對獲得的化石標本進行碳-14年代測定,確認為顧鄉屯組是原生地層,動物化石是產生于顧鄉屯組,時代為晚更新世,澄清了過去將不同層位的動物化石混在一起所造成的混亂,從而確認顧鄉屯遺址確實存在舊石器時代晚期文化。
顧鄉屯遺址出土的化石經鑒定核實至少有哺乳動物45種,鳥類2種,龜鱉類1種,魚類4種,軟體動物29種,被認為是東北晚更新世的標準化石群,曾被學術界命名為顧鄉屯動物群,在古生物學上統屬于猛犸象——披毛犀動物群。出土的石制品數量不多,質料為玉髓、蛋白石、淡綠色碧玉等。類型有尖狀器、刮削器、楔形石核、石片。所見石器均用石片制成,由劈裂面向背面加工,石制品體積較小,從器形和加工技術看,有些已具有細石器的特征。顧鄉屯遺址屬于舊石器時代晚期文化特點,動物化石和文化遺物長于顧鄉屯組地層,有些經過流水搬運,重新沉積在全新世的溫泉河地層中。
黃山又稱荒山,位于哈爾濱市東郊,阿什河東岸一個突兀的高地上,距市中心約15公里,海拔197.4米,地貌上構成松花江第三級階地。該遺址的考察,較顧鄉屯稍后,但亦有與其大體相似的經歷。黃山地層,富含動植物化石,很早以前就已引起人們的關注。自1936年起,俄人B·B包諾索夫、A馬良夫金等人,就長期在黃山大沖溝從事古生物、古人類及史前文化遺物的調查與研究,不斷發現古生物化石和石器,如猛犸象、披毛犀動物群化石和舊石器。但他們所收集的標本,大都經過自然搬運,沒有地層依據。而在他們中間對所獲標本的看法也不盡一致。新中國成立后,黃山地區不斷出土動物化石和石器時代遺物。經過60~70年代有關單位的地質和古生物工作者的實地考察,確認了該遺址的性質和時代。
1964 年,吉林省水文地質大隊在黃山西側哈爾濱第一機器制造廠磚廠附近的灰色淤泥中采集到真猛犸象、披毛犀、原始牛、野馬化石和1件修理過臺面的石片。1969年,孫建中于磚廠地點的剖面上,在相當于顧鄉屯組的層位中,找到有人工打擊痕跡的石片,結合同層位發現的披毛犀、猛犸象、原始牛等晚更新世動物群化石判斷,該石片應是舊石器時代晚期的產物,而且與石片同層位的云杉化石,經碳-14測定為30000±700年。1975年,我國考古學家賈蘭坡和衛奇在考察黃山大西溝時,從沖溝谷坡上3米厚的黃土堆積物中,找到了明顯人工打擊痕跡的石塊,根據地層判斷可能為舊石器時代遺物。
對以上哈爾濱舊石器時代遺址進行分析,比如出土的石器,就可以發現,早在舊石器時代,人類就有了真正的石制工具,用它對付周圍的野獸,獲取食物以及保護自己的安全,這正是早期人類生存繁衍下來的重要原因。舊石器時期的主要文化成就,一是學會了制造石器,二是學會了使用火。閻家崗遺址發現的少量燒骨和炭屑,說明哈爾濱的先人已經能夠使用火。學會使用火和保存火種,可以在北方漫長的冬季中取暖,有了火,就可以將食品熟食,減少疾病的發生,補充營養,增強人的體質。面對石器的使用和火種的保存、利用,只有思考才能解決,人類的智慧就是從早期的求得生存的基本本能上不斷完善和發展的。從某種意義上說,石器的制造和火的使用是人類進入文明時代的重要標志。阿城交界鎮的石炭巖洞穴,說明先民已經利用洞穴作為居所來遮風擋雨,改善生存條件,增強安全屏障,對抗當時惡劣的原始生存條件。學田遺址出土的兩件骨器,是用野牛管狀骨碎片制成,均在破裂面上進行多次打擊修整,具有明顯的人工打擊痕跡,說明當時已能制造骨器,在打制石器的基礎上有所發展。從當時的獲取物質資料的條件看,人類的生存手段應該是以采集為主,少量的狩獵為輔。正是通過對遺址、出土的石器和地質層上的骨器的研究,我們可以斷定,早在非常久遠的年代,哈爾濱地區就出現了人類文明,哈爾濱的歷史是十分悠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