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薔
(秦皇島晚報,河北 秦皇島 066001)
新聞作品要以情感人、要形象生動,就必須要有細節描寫。新聞尤其是紙媒體,因為缺乏電視和廣播媒體的鏡頭和現場感,細節在新聞寫作中不可或缺。而新聞中的細節描寫對于彰顯新聞人物個性特征展示其精神境界、描摹現場、深化主題有很強的作用。一部優秀的、可以流傳的新聞作品,其間必定會有精妙恰當的細節描寫。
細節是構成人物性格、人物形象、故事情節和環境特征的最小組成單位,也是表現事物各種感性特征的最小的材料。新聞作品要描摹人情事態和敘事狀景,離不開細節的運用。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細節是新聞的血肉。
《中國青年報》著名記者劉暢曾經說過,記者采訪的第一個工具不是別的,而是眼睛。這就意味著,記者到了新聞事件的事發現場,還沒有張嘴、沒有拿出采訪機的時候,已經開始采訪了。普通人的眼睛是用來看事物的,記者的眼睛是用來觀察事物的,需要明察秋毫,需要超越事物的表象。
一些好的細節,往往是記者在現場精細地觀察而獲得的。善于觀察是一個記者必須掌握的基本功之一。英國的《泰晤士報》總編輯每當召見新來的記者時,都要問他到總編辦公室來共爬了多少級樓梯,答不上來的要下樓重新走過。這種注意培養記者細致入微地觀察事物,獵取細節的本領的做法,值得我們借鑒。
《中國青年報》發表的通訊《四季如春的雕像》在描寫電車售票員王桂榮時用了不少生動的細節,有這樣一段:車欲行,遠處跑著一位婦女,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提個大提包,此時,車已門關,有乘客說:“別理她,開車吧。”桂榮卻打開門,跑下車,迎上前,接過提包:“別急,當心摔倒,我們等著你呢。”
上車時,桂榮見滿車乘客因誤時多有不悅之色,但在桂榮的巧妙動員下,仍有一年輕人讓了座。但那婦女喘著粗氣竟未道謝,年輕人非常不高興。桂榮摸著婦女帶著的孩子的臉蛋說:“多可愛的孩子,你知道是誰給你讓座嗎?”那婦女猛然醒悟,連忙起身,向年輕人連連道謝,年輕人笑了……
正是“打開門”、“ 跑下車”、“ 迎上前”、“ 接過提包”、“摸著婦女帶著的孩子的臉蛋”這一連串的細節描寫,把王桂榮這個人物活靈活現地表現出來,使這篇人物通訊的可讀性大為增強。
人物通訊有了細節,可以生動地反映出人物的特征,使之成為一個獨特的典型,使作者筆下的人物豐滿、細膩、生動。如穆青同志寫的人物通訊《縣委書記的榜樣——焦裕祿》中有這樣一段:“那是個冬天的黃昏。北風越刮越緊,雪越下越大。焦裕祿聽見風雪聲,倚在門邊望著風雪發呆。”記者抓住了這瞬間即逝的“發呆”的情態,深刻地反映出焦裕祿這位縣委書記心中時刻裝著人民,“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襟懷。
細節描寫也可采用簡筆勾勒法。所謂簡筆勾勒法,就是抓住事物的主要特征用寥寥幾筆描繪出一個生動細節的方法,這種手法也叫白描,它是新聞寫作中的一種常用技法。又如曾經獲得普利策新聞獎現場新聞報道獎的《洪水毀家園災民夜難眠》中這樣一段描寫:“有個人想起范布倫街上的一棟房子,那兒陽光春天般照在明亮的黃色磚圍墻上。一對上了年紀的夫婦在他們的黃色的小房子的前院等著。那位紳士坐在走道上的一把椅子上,膝蓋上橫著一根拐杖。他的妻子,金黃色的頭發已經斑白,站在那里望著奇怪的人走過去。”這段敘述看起來如同繪畫和攝影作品一樣,色彩、動作的細節描寫,彌補了紙媒體的鏡頭缺乏,讀者讀起來,眼前呈現的是畫面。
因此,韋恩·布斯這樣定義,一個象征性細節、人物的某個特定動作等,都有一種潛在的講述功能,不是講述消失了——除非你對他視而不見。
關注細節,我們說,新聞是用眼睛捕捉到的;發掘細節,我們認為,是靠一雙腿、一雙腳跑出來的。
蜻蜓點水、泛泛的采訪永遠出不來好作品。當今的新聞從業人員,很多人習慣于生產快餐,然而,真正能留在讀者的記憶里,堪稱經典的新聞作品,是記者不畏艱險、不惜時間,耐心地烹飪出來的,期間,新聞作品中能抓住讀者的眼球、抓住讀者的心的仍是記者辛辛苦苦挖掘來的細節。
王順友,一位獨自在大涼山馬班郵路上行走20年的全國郵政勞動模范,要寫這樣的一位典型、一位不善言辭的普通勞動者,記者們別無選擇,那就是和王順友一道走一走郵路,和王順友呆上十天半個月,人物形象就是在這樣的接觸和打磨中豐滿起來的。
《中國青年報》的記者劉英來這樣描寫王順友:王順友快步上前,雙手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滿臉憨笑。我開始仔細端詳起這位全國勞動模范:1.60米左右的個頭,身穿褪色卻干凈的郵政制服,綠色解放膠鞋,身軀瘦弱,面容蒼老黝黑,微微有些駝背,肩膀一邊高、一邊低,頭也偏向左邊。整個人憨厚樸實得近乎木訥,沒有一點兒出眾之處。寥寥幾筆,一個生動的人物形象站在了我們的眼前。
為了體會王順友的艱辛,記者和他走上了馬班郵路,正因為如此,記者發現上山的路原來就是馬幫踩出來的羊腸小道,走在這樣的小路上,馬失前蹄突然栽倒,險些栽進旁邊百米深的懸崖里。也許因為這樣的一幕,王順友把自己一次更加驚險的經歷述說了出來。就在這樣的朝夕相處中,記者的文字述說著王順友的酸甜苦辣,透過記者的文字,我們仿佛看到了郵路上艱辛跋涉的王順友、在黑暗中喝酒驅寒的王順友、一邊烤火一邊流淚唱山歌的王順友,被鄉親們視為“大干部”的王順友……
這篇人物通訊中,大量的細節描寫賦予新聞人物以生命,賦予新聞事件以情感,就是在新聞寫作中,作者被感動了,讀者們也被感動了。缺乏現場是紙媒體較電視、廣播媒體的劣勢,然而,對于報道一些靜態的或是剛剛發生過現場已經無法捕捉的新聞,紙媒體的優勢充分體現了出來。即使沒有親臨現場,通過記者深入的采訪,深入的發掘,同樣可以寫出生動的新聞稿件。
在新聞寫作中,細節描寫是必不可少的手段。人物通訊中的細節描寫,有助于增強新聞的可信性。細節讓人物形象更豐滿;現場短新聞的細節描寫,能增強現場感、真實性與可讀性;特別是在當今電視強力新聞視覺沖擊下,報刊媒體面臨嚴峻挑戰的情況下,新聞人物的細節描寫對于增強報刊的可讀性顯得尤為重要。
在了解細節作用的同時,我們還應當注意新聞細節的合理運用。
在某種意義上,細節描寫是一把雙刃劍。
近年來,電視節目中的新聞故事類節目可謂是紅極一時,這類節目由于多是以普通百姓為故事的主角,講述底層群眾的日常生活,而故事類節目的敘述方式恰恰是“細節為王”,通過非常詳盡的細節描寫渲染主題,大多電視新聞故事節目都是圍繞著情感瓜葛、家庭糾紛、鄰里矛盾等來描述。顯然這樣的節目有著較高的收視率,但是,值得警惕的是,這些故事只是反映了廣袤現實中的某個層次和片段。這樣不可避免地對觀眾產生了負面影響。新聞故事普遍將鏡頭對準了社會的底層,焦點集中于日常生活的糾紛,觀眾在觀看過程中自然就潛意識地形成了對現實的認知:原來生活就是這般。久而久之,觀眾便會對此類的新聞事件產生厭倦和麻木的態度,并可能影響到對現實的態度。
同時,一些媒體上的“社會新聞”或是“法制新聞”的細節描寫甚至是安排人重新排演的方式不足取。
一些紙媒體故意強調突出犯罪的陰暗、暴力、血腥場面,某媒體報道的一起強奸案不僅細節一應俱全,甚至把犯罪嫌疑人和受害者其間的對話全如實搬上,這樣的報道確實是寫實、吸引人了,但是,這樣報道的副作用乃至對青少年的誤導也是不容忽視的。
一些電視媒體,為了強調犯罪過程的細節,原本不存在錄像資料,卻為了錄制節目安排人排演。這樣就導致制作人員有可能為了制作故事而制作故事,而將本體——新聞事件的真實性和完整性拋至一邊。于是就可能出現以下的情況:刻意追求制作情節的沖突,設置過多的懸疑,以達到提高收視率的目的。或者在選題時,拋棄具有顯著社會效益的事件,而是選擇故事性和沖突性更高的軟性新聞。如此這般,只有“嘩眾取寵”之嫌,而無“引導受眾”之益。這樣的效果確實提高了收視率,滿足了一些人的獵奇心理,而從長遠的社會效益來看,是有百害而無一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