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瀑布》中的哥特式風格

徐玲玲

（江蘇省淮陰工學院外國語學院，江蘇 淮陰 223300）

《大瀑布》中的哥特式風格

徐玲玲

（江蘇省淮陰工學院外國語學院，江蘇 淮陰 223300）

美國當代多產多才的女作家歐茨常常被認為是哥特小說家。論文就試著從神秘的場景氛圍、離奇的情節以及獨特的人物形象和主題等方面來探討《大瀑布》這部小說中歐茨是如何借助傳統的哥特小說技巧，賦予其現實的內涵和風格的，從而達到揭露時弊的創作目的。

《大瀑布》；哥特式；神秘

哥特原指日耳曼民族的一支，后來發展為“中世紀”的同義詞。在建筑上，它是指尖拱式建筑。18世紀英國有部分作家用中世紀的場景、內容為素材，借用哥特式建筑所展示出的恐怖神秘氣氛創造小說，形成一種獨特的小說流派，被稱之為哥特式小說，其代表有《奧特朗圖堡》等。這類小說通常以令人毛骨悚然的古堡、廢墟以及狂風暴雨的天氣為背景，出現幽靈鬼怪或者超自然現象，充滿懸念，籠罩著神秘陰森的氣息。傳統的哥特式小說有三個主要特征：“恐怖”、“神秘”、“超自然”。二百多年以來，富有哥特傳統的小說長盛不衰，這些小說家在技巧上充分利用哥特傳統來增加作品的故事性和隱喻性，以達到各種各樣的創作目的。

美國當代女作家喬伊斯·卡羅爾·歐茨（Joyce Carol Oates，1938-）的數部作品中就運用各種哥特寫作技巧，作品充滿暴力、神秘以及悲劇色彩，她于2004年發表的《大瀑布》也不例外。在這篇小說中，讀者能夠在情節、人物、氛圍、場景等方面看到許多哥特式的寫作特點，這種寫法并非是嘩眾取寵，而是利用哥特式風格中所特有的震撼人心的力量，喚醒沉睡的心靈，使人們重新審視自身與大自然的關系，認識到大自然所帶來的毀滅性力量，并達到針砭時事的目的。

下面論文就試著從神秘的場景氛圍、離奇的情節以及獨特的人物形象和主題三方面來探討這部小說中歐茨是如何借助傳統的哥特小說技巧，賦予其現實的內涵和風格的，從而為蒙昧的人們敲響警鐘。

一、神秘的瀑布，自殺者的天堂

傳統哥特小說往往發生在陰森恐怖的古堡、破敗荒涼的舊宅或者是與世隔絕的修道院里，但在二百多年的發展中，哥特小說不斷與其他現實融合，形成新的特色，神秘的故事場景被披上了時代的面紗。在《大瀑布》中，傳統的哥特小說發生地點被搬到了具有世界七大景觀之稱、絢麗多姿的尼亞拉加大瀑布附近。

故事以“寡婦新娘”阿莉亞的人生經歷為線索跨越了幾十年，先是阿莉亞的新婚丈夫吉爾伯特投身大瀑布中尸骨無存，而后她與律師德克組成新的家庭，定居在大瀑布附近的月神花園里。孩子出生后，阿莉亞渴望帶著孩子去看瀑布，而瀑布也吸引著孩子們，最后故事以在大瀑布附近風景花園舉行的德克追思會為結尾。大瀑布始終沒有離開讀者的視線。

故事還沒開始，作者就在前言部分指出尼亞拉加大瀑布對成人帶來某種影響，這種影響是“很神奇怪誕的影響，可以稱之為超自然病患”。在大瀑布的魔力吸引下，人好像會全身麻痹、目光呆滯，甚至會受到大瀑布的魔力吸引而投身激流中，因此尼亞拉加大瀑布又被稱之為“自殺者的天堂”。在開頭前幾段，作者就詳細渲染了大瀑布所營造的氛圍：“噩夢般的喧囂混亂”、“空氣都為之咆哮、震撼”，在這種描寫下，無論是小說人物還是讀者都有這種體驗，似乎“所有動脈、靜脈最精確完美的神經都在一瞬間癲狂”。而此時吉爾伯特便在大瀑布神秘力量的感召下，投身于激流之中。而且女主角第二任丈夫德克臨終前，尼亞加拉河正在奔涌翻騰，河流緊挨著公路，狂風掀起了河里陣陣波濤，這樣恐怖的環境天氣描寫使人不寒而栗。

很顯然，對神秘莫測的大瀑布的設置和描寫，是歐茨在該部作品中運用哥特式手法的具體體現。歐茨把人物放到大瀑布這樣一個現實的特殊環境中，使人們產生了對自然以及未知的將來敬畏甚至是恐懼之情，并利用恐懼的力量，打破社會為人鑄造的外殼，進入人的靈魂深處。

二、離奇的情節

哥特式小說以恐怖著稱，而人類最大的恐懼莫過于死亡。所以哥特式小說雖然經歷了二百多年的變化，死亡仍然是最典型的情節之一。故事從吉爾伯特的神秘自殺開始，到德克遇害，還穿插了被解聘后綁架人質的梅威瑟爾的死，到德克的追思會結尾，死亡是貫穿始終的主調。在描寫吉爾伯特的自殺時，作者始終都沒有明確揭示他自殺的原因，是因為同性之愛的壓抑還是對生活的厭倦對自己的懲罰？德克死前看見了化學品公司的卡車，梅威瑟爾的死也只是用一聲槍聲來暗示，這種朦朦朧朧的描寫反而增加了作品的魅力。小狗薩尤莫名奇妙地消失和出現，羅約爾在墓地后面的山腳下遇見黑衣女人并與之發生關系，這些離奇的情節都在一定程度上渲染了小說的神秘氣息。

哥特小說追求刺激的體驗，情節曲折復雜，懸念叢生，死亡、超自然力量是不可或缺的內容，而且常常用噩夢或者傳說來預言不幸的發生，增加小說的玄妙詭異的色彩?！洞笃俨肌分薪洺３霈F夢和預言的描寫，既是為了增加作品神秘詭異的氣氛，也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情節的發展。比如：阿莉亞有時飄飄忽忽無助地進入夢鄉，搞不清自己的丈夫是誰。而大瀑布的傳說也增加了小說玄妙感。傳說中擠奶少女為自己的罪行準備自殺時，她似乎看見空中出現了一個散發光芒的圣母瑪利亞，傳遞一個特殊的預言：“沒有什么是不能原諒的。愛，以上帝的意志行事?！边@些傳說和夢境將可信的現實死亡與大自然之力結合起來，產生了哥特式小說特有的怪誕神秘色彩。

除了撲朔迷離的情節之外，歐茨還通過獨特的敘事手法來設置懸念。例如，故事一開始就設置一系列懸念：有人自殺了?誰自殺了？為什么而自殺？這一系列的懸念促使讀者不斷思考尋找答案。這些哥特手法的運用都有進一步豐富、擴展并深化主情節所揭示的思想內涵的作用。

三、主題和人物

《大瀑布》在主題上并沒有離開傳統哥特小說一貫的主題：善惡沖突，道德探索。小說描寫女主角阿莉亞的日益成熟，從無助的新娘寡婦到獨自撫養三個孩子，她對自身價值和人生意義不斷地進行探索。在這部小說中，女主角不再是傳統哥特文學中等候情人相救的無助美女，而是相貌平凡但勇敢并意志堅強的現代女性。阿莉亞既不嬌艷也不妙齡，她性格孤僻，不善交際，大齡未嫁，讓人不禁想到南方哥特小說《致艾米麗的玫瑰花》里的艾米麗角色。一開始，阿莉亞是作為一個傳統女性出現的。父權制、男權中心和男性霸權在很大程度上促成了阿莉亞嫁給吉爾伯特的決定，然而在婚后，她不斷地質問自己，是否愛吉爾伯特，嫁個不愛的人是不是一種罪惡，會不會得到上帝的懲罰。在她對基督道德觀進行一系列的思考后，不顧流言蜚語，毅然嫁給了負責她第一任丈夫案子的律師德克?？梢哉f，她在道德探索中是成功的，然而牧師吉爾伯特則沒那么幸運。他自我封閉的生活方式中隱藏著不可為外人道的秘密：對同性好友道格拉斯的愛慕，對女人的厭惡，他無法用當基督奉行的倫理道德說服自己，最終走向毀滅。

小說中善惡兩派對立十分明顯：以德克為首的正義律師以及“愛的運河”事件中的受害者毫不畏懼地跟邪惡作斗爭，而政府和化學品公司則扮演了反面角色，他們企圖掩飾化學品對居民身體的危害，并逃脫應有的法律責任從而避免賠款。作為哥特小說中不可或缺的一個因素——惡魔，在該部小說中并沒有明確指向某個個體，而是指向了整個上層階級所控制的社會和化學品公司。而德克與大瀑布政府和化學品公司關于“愛的運河”案件的斗爭，宣揚了永不向邪惡妥協的正義感。惡魔還以警察和其他群眾的形象出現在梅威瑟爾先生的綁架案中，梅威瑟爾只是一個可憐的被解雇的小職員，他很可能并沒有要傷害人質的意思，只是希望借助這個方式發泄內心的吶喊，然而麻木的警察和群眾不傾聽他的心聲而槍斃了他。

現在的哥特小說也許沒有兇惡殘忍的搶匪和罪犯，但是對人性深處陰暗面的逼真表現卻把這種恐怖深入人的心靈深處。物質文明高度發達的同時，人類精神世界的失落和內心的渺茫和空虛讓人不寒而栗。歐茨對復雜人物的塑造，也體現了人們渴望對精神世界進行無止境的研究和探討。她致力于表現人物的內心世界，探索神秘體驗，強調情感、想象、直覺以及其他各種非理性因素，對痛苦、矛盾、恐怖的心理描寫，對沉溺于孤獨、同性之愛狀態下彷徨的心理剖析，對罪惡意識的挖掘等等。

綜上所述，《大瀑布》故事的場景、情節的設置、主題和人物塑造都與哥特傳統有著千絲萬縷的緊密聯系，具有十分明顯的哥特式風格，同時也有獨特的創新，體現出新穎的時代感，以此來揭露了社會、政治、道德、宗教以及科學發展中的罪惡，揭示了下層階級在殘酷的社會現實中的無助和受蒙蔽現象。如果沒有對人性和社會的深刻思考，《大瀑布》就不會如此成功，哥特式風格和手法也只能是虛張聲勢的噱頭。

［1］韓加明.簡論哥特小說的產生和發展［J］.國外文學，2000，（1）.

［2］喬伊斯·卡羅爾·歐茨.大瀑布［M］.郭英劍，譯.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2006.

［3］喬伊斯·卡羅爾·歐茨.鬼魂出沒怪誕故事集［M］.左自鳴，譯.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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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0046（2010）11-0189-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