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婷
(大連商務職業學院商務外語學院,遼寧大連 116039)
俄語中的漢語借詞
王 婷
(大連商務職業學院商務外語學院,遼寧大連 116039)
針對俄語中的漢語詞匯進入俄語的過程、被同化成俄語的特點進行了分類,并對俄語中源于東北方言的漢語借詞進行描述。通過對這些詞匯所表達的中國文化的研究,揭示了詞匯借用不僅是單純語言現象,而且還是社會語言現象。
借詞;原因;特點;分類
語言是一種社會現象,也是人類交際的重要手段。它隨著社會的變化而變化,隨著社會的發展而發展。作為語言三要素之一的詞匯是語言中最敏感、最活躍的領域,它們積極快速地反映了國家政治、經濟、社會的變化。社會的變化引起了新的詞匯的產生,特別是借詞的產生。這種借用現象很早就引起了俄羅斯語言學家的注意,18世紀中期,他們就開始對俄語中的借詞進行了研究。但是俄羅斯學者大都研究的是從法語、德語和英語中借用的外來詞,而很少涉及從漢語中借用的外來詞。本文以源于漢語中的俄語外來詞為對象,希望對俄語外來詞的研究提供一點參考。
中俄關系有悠久的歷史和幾百年的傳統。最早兩國之間的交往可以追溯到 13—14世紀的元朝。從 19世紀的90年代開始,中俄關系發生了實質性的變化。1897年經李鴻章之手中國與俄羅斯簽訂了修建中國東北鐵路,即中東鐵路的條約。根據這一條約 1898年在中國東北四個地點同時開工修鐵路,這四個城市即哈爾濱、滿洲里、綏芬河、大連。在那個年代,這一工程是極為浩大的。由于這一浩大工程的啟動,導致從俄羅斯過來了大批移民,他們分布在中國東北各地,其中有工程技術人員、工人、醫生、教員、神職人員、記者、藝術家、作家,當然也有舊貴族以及舊軍人等。
1919年的俄國十月革命和其后的強制性的農業合作化及肅反擴大化,就把一批知識分子趕到國外,其中包括中國。強制性的農業合作化又把一批農民送到了中國。當時的中國東北,無論是清末還是民初,都有兩個共同的特點:一是國境線管理比較脆弱,二是當時中國東北的各種條件比較適合于他們生存。由此,中國俄羅斯僑民一時間竟接近 25萬人。雖然沒有精確的統計,但是有一個基本估計是完全正確的,那就是在這個龐大的僑民群體中,知識分子的比例遠遠超過俄羅斯本土,當然也超過世界上許多其他國家和地方。到 1928年,“哈爾濱的俄僑已占哈埠居民總數的 65%以上”[1]。
隨著大量俄僑來華和邊境中俄經貿往來,漢俄兩個民族之間的接觸自然而然不可避免,根據社會語言學基本原理,語言是相互接觸的,而語言接觸的根本原因就在于操不同語言的民族之間的相互接觸[2]。俄漢兩種語言的接觸中所產生的詞匯交融、借代是必然的,俄語中漢語借詞也由此開始了。
由于東北與俄羅斯漫長的邊境線,俄羅斯人與東北人的長期接觸,東北方言中的一些詞匯也進入俄語中,成為俄語的借詞,筆者認為,俄語中的大部分借詞是源于東北方言的。比如:東北飲食中的糖葫蘆、粉條子、人參、高粱、小米、粉條子、豆腐、茶、東北人睡覺的“炕”、住的“房子”,中國的計量單位“斤”和“兩”,俄羅斯按公斤制,這些詞應是在邊境貿易中產生的;“紅胡子”,土匪、強盜被東北人稱為紅胡子,從詞源上來看這些詞匯是從東北方言中進入到俄語中的。
在中俄跨文化交際中,中國文化對俄語文化的影響是相當大的。為了交際的需要,一些漢語詞亦被俄語“借用”。如:紅胡子(хунхуз)、人參(женьшень)、房子 (фанза)、炕 (кан)、粉條子 (фэнтёза)、豆腐(доуфу)、包子 (поузы)、高粱 (гаолян)、小米(чумиза)、姑娘 (гунянчка,куня)、八角 (бадьян)、糖葫蘆(танхулу)、吃飯(чифань、чифанить)、斤(динь)、兩 (лян)、國民黨 (гоминдан)、苦力 (кули)、伙計(ходя)、菇(гуняры)、韭菜(ичνиай)、麻將(мачжан)、漢深(ханшин、ханжа)、上高 (шангао)、衣著破爛的人,衣衫襤褸者(ёрга,оборванец)、狡猾的人(курвалукавый,лицемерный)、快 (ярово-скоро,быстро)、繭綢或柞絲綢(чусуча)、大布或粗糙的麻布(даба)、茶(чай)、書 (книга)、沙漠 (шамора,шамо)、紅衛兵(Хунвэйбины)。俄語中的漢語外來詞有的不是從東北方言中過去的,比如,紅衛兵、國民黨等。
俄語屬于屈折語,有豐富的詞形變化,“詞與詞之間的關系主要靠這種詞形變化來表示”。俄羅斯人在引進這些漢語詞時,盡量使這些詞“俄語化”,使其擁有名詞變格或動詞變位的形式,在語音方面盡量符合俄語的發音特點。語言表現形式如下:
(一)擁有了名詞的性、數、格的特征
如:кан(炕)、гаолян(高粱)、бадьян(八角)、динь (斤)、лян(兩)、гоминдан(國民黨)等詞為陽性名詞,按陽性名詞變格。如:Онсидитнакане.(他坐在炕上),而 фанза(房子)、чумиза(小米)等詞為陰性名詞,按陰性名詞變格。如:Ихфанзуподожглихунхузы. (他們的房子被紅胡子給燒了)。
(二)賦予了動詞的特征
俄語屬于屈折語,有豐富的詞形變化,“詞與詞之間的關系主要靠這種詞形變化來表示”。名詞有性、數、格,動詞有時、體、態、人稱等變化。動賓結構的“吃飯”借入到俄語后成為了真真正正的動詞,чифанить (吃飯)按動詞第二變位法變化,此外還有 Ячифаню (我吃飯)、тычифанишь(你吃飯)、оничифанят(他們吃飯),Пойдёмчифанить!(讓我們去吃飯吧!)等等。
根據奧沙斯 Осокин的《西伯利亞語言和特點》(Речьсибирякаиеёособенности),他把俄語里的漢語詞分為四種:
(1)已不再使用和消失,或已不再使用但還存在的。
(2)經常使用的——穩定的。
(3)經常使用但限于某種范圍的。
(4)正在出現的。
屬于第一種的有上高 (шангао),хунхуз(紅胡子),ёрга-оборванец(衣著破爛的人,衣衫襤褸者), курва-лукавый,лицемерный(狡猾的人),ярово—скоро,быстро(快),чусуча(繭綢,柞絲綢),Даба(大布—粗糙的麻布),хунхуз(紅胡子),Хунвэйбины紅衛兵。
有意思的是,中國人認為上高(шангао)一詞系源于俄語 хорошо(哈拉少,意為“好”)的比較級хорошенко(哈拉什高),經中國人的改造和加工將“哈拉少”的比較級詞尾(什高)單獨提出來表示“很”的意思,故有“瑪達姆上高哈拉少”,意為“女人很好”。而俄羅斯人則認為 шангао一詞源于漢語的“更好(gènghǎo)”,在俄羅斯詞典中這樣寫道:шангохорошооткитайскогоязыкаgènghǎo-очньхорошо (шанго一詞源于漢語的“更好”)。而且此詞在俄語中被列入到第一種。那么到底是誰先借用了誰的,恐怕也無法說清楚。“漢深(ханшин、ханжа)”一詞在俄語字典中的釋義是 китайскаяхлебнаяводка,意為中國的糧食酒。Ханшинныйзавод中國燒酒釀造廠,該詞在俄羅斯遠東地區廣為流傳和使用至今,并被公認為是來源于漢語,這使很多中國人感到不可思議。這里要特別說明的是尹世超在《東北官話詞匯研究的人類語言學視角》一文中指出,該詞應是從蒙語“韓齊”一詞經漢語發生音變后借代到俄語的。所以才出現了俄羅斯人認為是從漢語借到俄語,而中國人又不知道漢語中有“韓齊”一詞。類似的洋涇浜英語似的口語,有時很難判斷出其真正出處,但在東北的中國人和俄羅斯僑民中卻廣為流傳并被接受。俄語中的借詞大多是通過音借的途徑進入俄語的,音借是既借語音外貌,又借其意義內容。
在著名的西伯利亞學者奧沙斯的《Термины границы》著作中,還有三個詞:ёрга-оборванец(衣著破爛的人,衣衫襤褸者),курва-лукавый,лицемерный(狡猾的人),ярово-скоро,быстро(快),這三個詞已不再使用并從現代詞典中消失。
《俄羅斯最權威詞源字典》(瑪斯費拉,М. Фасмера)的中被收入第一種的有:Чусуча(чучунча)-шелксырец(плотнаяшелковаятканьжёлтогоцвета)繭綢,柞絲綢。Даба-китайскаябумажнаяткань,из китайскогоdabu-грубыйхолст(хлопчато-бумажная тканьсинегоцвета),大布—粗糙的麻布。
1952年出版的《簡明外語詞典》“Краткийсловарь иностранныхслов”中 Хунхузы紅胡子—впрошломвооруженные отряды бандитов, грабителей в Маньчжуриии Северном Китае, использовались различнымиимпериалистамивсвоихгнусныхцелях.
在滿洲里和中國北方地區的強盜、匪徒(東北人稱土匪、強盜為紅胡子)。有刀有槍蠻不講理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奉天通志》記云:“強盜曰胡子,起于明代。漢人即稱東北夷曰‘胡兒’,明時,胡人越界擄掠漢人,見之則曰胡子。胡子,猶胡兒也……”另《吉林舊聞錄》曰:“東三省馬賊,號紅胡子。云昔年多用土槍,槍口有塞,系以紅絨一綹,當射擊時則去其塞而銜之于口,遠望如紅須然,此一說也……”
在 1984年出版的《外語詞典 》(Словарь иностранныхслов)Хунвэйбины紅衛兵—молодежныеотряды,сформированныевКитае1966годув начале так называемой культурной революции, группойМаоЦзендунадлярасправыснеугодными ейлицами,разгромаранеесозаднныхпартийных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ыхиобщественныхорганизаций.所有這些詞已經從語言應用中消失了。
屬于第二種的有,按照《俄羅斯最權威詞源字典》(瑪斯費拉,М.Фасмера):茶 (чай),書(книга),人參(Женьшень)。
茶(чай)來源于北方 chā-чай,更確切的說法應是從茶葉(чайныйлист)中來的。各國語言中的“茶”和“茶葉”這兩個詞的發音,都是從漢語演變而來的。中國的茶改變了許多外國人的飲食習俗,例如,英國人由于中國的茶而養成了喝下午茶的習慣,而日本人則由于中國的茶而形成了獨具特色的“茶道”。
書(книга)首先來源于“經”jīng。中國的書是卷軸裝的,其中的文章叫做“經”,比如《道德經》、《易經》。在歐洲傳統中漢語中的 Ji被寫作 Ki,比如江蘇省就被寫作 Kiangsu。“書”這個詞是從歐洲的拼寫漢字“經”中來的。
人參,Женьшень—многолетнеерастение,обладающееисключительнымилекарственнымисвойствами“人參”已成為俄語的一分子,意為具有特殊藥性的多年生植物。
這三個詞現已是俄語的基本詞匯。
屬于第三種的有:чифанить(吃飯),фанза(房子)。
чифанить– есть,кушать,происходитоткитайского吃飯 chīfàn。(чифанить源于漢語“吃飯”)
фанза-землянка,избушка.Откитайскогодом fangzi,дом,здание(фанза源于漢語的“房子”)。這個詞進入到俄羅斯遠東地方,但是已消失自己表達中國農家小屋的意思,而被青年人們用 флэт和 фазенда所代替。
這兩個詞在所有現代詞典中均可找到。
屬于第四種的有 куня(姑娘),шамора(沙漠)。
куня——обозначающеедевушкуоткитайского姑娘。這個詞被廣泛應用在俄羅斯的有中國企業其他地區。有可能這個詞也將會同 фанза和 чифанить進入俄語詞典中。
Шамора(шамо)——откитайскаогоshāmò–песчанаяпустыня(沙漠源于漢語的“沙漠”)。沙漠為不變化的中性詞。烏蘇里斯灣上長 7000米的沙灘正式的名稱為“藍色的海灣”(бухталазурная)。沙漠這個詞之所以能一輩一輩地使用下來,是因為這是遠東地區夏天唯一的大眾休息的地方,從各地來此的游客每年約有 12000人。
語言特點影響借詞引入的難易度。漢字是表意文字,漢語中單音節詞和雙音節詞多。西方語言所使用的文字是表音的,大部分是多音節詞。從不同語系的語言中吸收詞匯,對漢語來說,在語言結構和語言形式上存在諸多障礙。中國人習慣望文生義,單純表音的漢字不受歡迎。所以,西方語言詞匯要進入漢語并得到中國人的認可,不是易事。俄語吸收借詞方便得多。作為斯拉夫語,它可以毫不費力地從同屬斯拉夫語的波蘭語、保加利亞語、羅馬尼亞語等十余種語言吸收詞匯。作為印歐語系的一員,它借用英語、日耳曼語、拉丁語等語的詞匯,同樣輕而易舉。因為他們都是北方閃語的“后裔”,所以俄語擁有的借詞語源面比漢語寬多了。要想真正地學好俄語,必須要掌握俄語中的外來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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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朱 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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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7836(2010)03-0177-03
2009-12-01
王婷 (1978-),女,吉林白城人,講師,碩士,從事俄漢語對比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