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 杰
(北華大學 師范分院,吉林吉林 132013)
生命靈魂的守護者
——從史鐵生文學作品中感悟生命的意義
盧 杰
(北華大學 師范分院,吉林吉林 132013)
史鐵生是中國當代文壇最具人本哲思的情感型作家之一。他雖然身處人生的困境,但卻以超乎凡人想象地問人本困境的意義、問生命的意義,正是對終極的發問構成了他與世界的根本關系,也形成了他的寫作的發源和方向。
殘疾;生死;創作
生命對于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追問與反思。它可以成為一個永留史冊的象形文字,不枉此生,也可以是一個短暫的標識,記載生命過程中的點滴消息。史鐵生作為中國當代文壇上一個最了悟人生、最豁達,也最真誠的典型代表,由于人生經歷的獨特性,使他對生死與命運思考和體味走過了困惑、超越、理解、感悟的艱難過程,在這個過程中讓我們體會到生命存在的意義,也體會到了生命的意義。
2.歲那年,史鐵生突然雙腿癱瘓,從此他的命運發生了巨大變化。對于一個年僅 20歲的風華正茂的青年人來說這將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剛剛對人生充滿了無限的憧憬結果都成了水中望月。面對這突如其來,讓常人無法接受的現實,史鐵生也像絕大多數凡人一樣,對生活乃至生命失去了從中體味幸福、快樂,哪怕是艱辛與勞累的信心和勇氣。
1.身體上的差異困境。作為一個普通的人,殘疾這樣一個不幸的事實,落到誰的頭上,誰都會對命運產生詰問。史鐵生就是一個病魔纏身,飽受痛楚的殘疾人,他 21歲時就雙腿癱瘓,30歲患上了嚴重的尿毒癥,于是從 1998年開始每周就必須作三次腎透析。據了解,需要做腎透析的病人首先要通過手術把腎部的動脈和靜脈引到皮層的表層,這樣在做透析的時候就可以在三個點上輪流地進行針刺,讓血液在體內外進行循環。從 1998年至今,經過千余次針刺透析的史鐵生,已經讓自身的動脈和靜脈點變成了蚯蚓狀。同時,他為了避免加重腎臟的負擔,在日常生活中還不能多喝水。所以每次做完透析治療把毒素透走的同時,體內的營養也會隨之被透走,會讓人感覺到身體的異常疲勞。史鐵生在治療過程中所體現出來的堅強意志力使他的醫生都為之感動,以至有人宣稱:史鐵生之后,談生是奢侈的,談死是矯情的[1]。正是因為史鐵生在身體上與健康人的差異,才使得他開始了獨具自身標志性特點的對生命與存在的追問,我們每個正常人對這種平等與差異問題的感受是非常自然和平常的,但是在史鐵生那里它卻顯得更為沉痛有加、刻骨銘心。
2.心理上的欲望困境。從德國哲學家亞瑟·叔本華開始,在哲學研究人的角度里開始從人本身所具有欲望角度入手。叔本華認為人本身即是欲望,生命的目標就是為了達到人本欲望的滿足,但是人類欲望的徹底滿足在實際和事實上是不可能實現的。“任何滿足,或通常所謂的幸福,真正說來,永遠只是消極的,絕對不是積極的。愿望,即欠缺,乃是一切快樂的先決條件。”《圣經》中也提到:“我竟不明白我所做的一切,因為我所愿意的,我不去做;我所憎惡的,我倒去做……”這段話道出了我們人類一種永恒的、悖論式的困境[2]。同樣,欲望是整個人類存在的基礎與方向,當一個人的欲望得不到滿足時你就要永遠忍受這種痛苦。史鐵生意識到,許多欲望的不可實現并不僅僅是因為外部因素,還有許多人自身內部因子。自從 21歲坐在輪椅上那天起,史鐵生的最大欲望莫過于能夠像從前一樣、像個正常人一樣直立行走,但這個欲望只能成為他今生最大夢想,終究無法實現,人生就在這個欲望與追求編織的大網中痛苦地掙扎著。
3.精神上的孤獨困境。人所面對的孤獨不是簡單意義上形體的孤單,其實它是人在內心和精神上的身單影支和情感世界與外界的萬千阻隔,理解與關愛的不能到達,這種精神上的孤獨困境浸潤著史鐵生自身慘痛的體驗。因為殘疾,史鐵生比常人更敏于人和人之間的溝通與理解的困難。殘疾因其缺陷而不免受人歧視,即使是同情和照顧也是偏見的一種表示,因為骨子里仍沒有把殘疾人放到平等的位置上去看。在史鐵生看來,這種“歧視也是戰爭,不平等是對心靈的屠殺。”試想這樣的心靈之間何來溝通與理解,永駐心間的恐怕就只有孤獨了。對于他來說,“孤獨不是在空落而寒冷的大海上只身漂流,而是在人群密集的地方。”[3]殘疾這一無可更改的事實,對于史鐵生而言更是如影附形,無時無刻不在肉體上和精神上折磨著他。讓他在生存困境與悖論中無法尋求擺脫這些困境的精神資源。
死亡是每個人都無法逃避的敏感而又古老的話題,但是人死亡卻是人生過程中最真實、最深刻、最難以逃避的最終結局。20世紀法國最有影響的女文學家西蒙娜·德·波伏娃在其作品《人都是要死的》中描寫了一個名叫富斯卡的人物,他因為永遠不死,而對任何事情都感到沒有意義,失去了對生活的激情,感受不到人間的悲歡喜痛、大悲大喜,同時也感受不到真切的愛情,面對這一切,他在感受著無數人所渴望的永遠不死所帶來的獨有滋味之后,終于明白了人的死去其實也是一種真實人的幸福,永遠不死反倒成了不死之身永遠的痛苦。史鐵生在作品《答自己問》中也寫道,假如沒有死的催促和提示,我們準會疲疲沓沓地活得沒了興致沒了胃口,生活會像七個永遠唱下去的樣板戲那樣讓人失卻了新奇感,假如這樣我還永遠不死,我豈不就要成為一堆無可改變的麻木與無盡無休的沉悶了。
在史鐵生的作品中曾經不止一次地提及到人的死亡是最為普通和一般的自然事情,其實他也曾經因為難以面對殘疾所帶來的痛苦和失望而選擇自殺,而且是不止一次地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但幸好最終沒有成功。其實,史鐵生的選擇是絕大多數正常人在生活平靜祥和、一帆風順之時想都不會想的事情,但是如果當你的生活突然變故而陷入人生低谷,慘受人生挫折的黑暗時刻來臨之時,在山窮水盡而又難覓光明之路的極度絕望狀態之下,往往人們就會發出類似史鐵生小說中主人公一樣的感嘆,活著這么難,還不如死了算了。喪失繼續生存下去的信心、勇氣和耐心。這其實也是作者史鐵生內心真實的想法和寫照,在患病的最初日子,他原本以為自己的身體里只不過是一個腫瘤在作怪,但是他的幻想卻在一點一點破滅之中變為不得不接受失去雙腿和喪失正常行走功能的現實的時候,史鐵生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死,這時他對死亡的渴望比任何時候都強烈,與死神的接近比任何時候都要親密,他希望用死亡來徹底擺脫病痛的折磨,逃避今后人生之路可能遇到的挫折和困境。在這個時候死亡對于史鐵生不再是一個猙獰、可怕,正常人忌諱的字眼,而是變成了一劑醫治和解脫所有痛苦和不幸的美味良藥。
史鐵生的殘疾身軀與不凡精神似一座澗草勁松般的獨特豐碑,他在如何看待死亡的問題上走過了一個恐懼、渴望、拒絕,再到坦然直面的超然經歷。在能夠坦然面對生的困境與死的誘惑之后,他深刻地感受到既然不必急于死去,剩下的就是怎樣繼續活的問題了。于是他選擇了寫作,在他看來活著不完全是為了寫作,而寫作卻確確實實是為了繼續活著。他從自身的殘疾,看到了人的殘缺和人的有限性;從人的有限性思入了人的存在;又從對人的存在的追尋,抵達了對神在的仰望[4]。他完成了從審美向倫理、向哲學,最后向宗教的跳躍。
生存與死亡絕非是簡單而又不可調和的對立面,史鐵生在與死亡較量和博弈之后,讓自己的生命變得風光獨顯,較比一般人,他的生命顯得更加的唯美和精彩。在與史鐵生共同體驗過生死歷程之后,我們就不難理解他為什么會滿懷熱情地描繪充滿和諧和美感的死亡過程,就會真正理解與其以一個偶然的形式在等待未知的死亡時刻,還不如在這種被動不幸的人生中,去主動感受延續生命的快樂體驗和不斷超越自身局限過程的真正含義。我們從史鐵生欣賞卓別林“著什么急?早晚會死的。”這一句臺詞和他讓許多人物或想或說的那句話潛臺詞“何不再試著活一回”當中,發現史鐵生的內心透露出的只要你是一個保持不屈精神的勇敢人你就一定會感受到幸福的思考。由此可見,史鐵生對生死思考的執著和其所達到的深度毋庸置疑地給我們以極大的精神鼓舞和思想啟發。
身體上的殘缺與苦難,命運上的虛無與捉弄,反而為史鐵生超越困境、戰勝自我、證明存在,留有了一個創造美景敞開空間的可能性。在他看來人要把活著看得比活著本身更要緊,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教授王德威評論說,史鐵生以肉身為道場,成就了文學與生命的奇觀。他以一個理想主義者的身份在生命中獲得的感悟,在頑固地追問著生存的意義。當真正體會到生命的意義不是被給予而是被提出的時候,迷失于命運之無常的生命意義重又智慧起來,受困于人之殘缺的生命意義終于看見了前行之路。
[1]史鐵生.史鐵生作品集 (一卷)[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5:235.
[2]《圣經新約全集》(注釋本)[M].中國天主教佘山修院翻譯,上海教區光啟社,1994:158.
[3][德 ]叔本華.作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 [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131.
[4]史鐵生.務虛筆記 [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6:319.
(責任編輯:劉東旭)
I207.67
A
1001-7836(2010)11-0112-02
10.3969/j.issn.1001-7836.2010.11.044
2010-05-17
盧杰 (1977-),女,吉林吉林人,東北師范大學文學碩士,從事中國當代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