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的那口老泉

○ 楊 錦

四年前的一天早晨，母親在電話那頭悲傷地告訴我：你四叔下溝挑水時摔斷了腿。作為一個水利工作者，這件事使我慚愧至極，同時，也不由的使我想起了童年的往事。

我的家鄉在黃土高原的旱塬上，那是全縣最偏僻、最貧窮的一個小山村，村里唯一的水源就是溝底的一個小泉子。小時候，聽爺爺說，他的爺爺的爺爺就是喝著這泉子里的水長大的。從老泉到村子有一條仄仄斜斜的羊腸小道，十分陡峭。泉水很小，多雨年份，還基本能夠滿足人們的用水；如遇大旱之年，十來桶水過后，便混濁不堪。為了能挑到清一點的水，每天天不亮，這條路上便響起了“吱吱呀呀”的挑水聲。

童年時，沉重的挑水扁擔就壓到我的肩頭上，由于人小個子矮，人們常笑我是“三個娃娃一樣高”（指人和兩只水桶一樣高）。記不得多少次摔扁了水桶，摔破了膝蓋，摔得一身泥水。二十多年后，還能真真切切地體會到那種肩膀生疼、小腿哆嗦、氣喘如牛、心跳似鼓的感覺。這口老泉，留給了人們太多的痛苦。因為它，人們傷胳膊斷腿的事常有；因為它，村里的姑娘早早輟學，外出打工；因為它，村里再帥的小伙子也得打光棍；因為它……小時候，我曾經有過一個天真的想法：將自己化作一潭清澈的水，去拯救那些痛苦的人們。

去年的一天，母親打來電話，激動地有點語無倫次。從她興奮的話語之中我知道，經過縣水利部門技術人員一年多的辛苦努力，村里通上了自來水，現在不但人畜用的是自來水，連莊稼也喝自來水（搞滴灌滲灌工程）。母親告訴我，在政府的政策引導與支持下，村里還種起了大棚蔬菜，發展新型農業；辦起了農家樂，開發山里的旅游產業……

今年國慶前，母親又告訴我：《咱村的蘋果紅了》劇組來村里拍電視劇了，村里好多人在當群眾演員。前幾天，縣上在村里舉辦了首屆柿子節，漫山遍野的柿子被客商搶訂一空；今年家里的純收入估計在兩萬元以上。

國慶放假回老家，遠遠就看見村口的牌坊上赫然寫著“一水帶動百業興”七個大字，一條寬闊的柏油路直通村里。經過幾年來的發展，村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現在的村里人，家家告別了破窯洞，戶戶住進了小洋樓；現在的村里人，不再去溝底挑水，人人吃上了自來水；現在的村里人，不再一年半載趕回集，而是三六九的兜兜風；現在的村里人，家有喜事，一按電話，親友皆知。現在的村里人，過上了連城里人也羨慕的好日子。用村里人的話說，那就是“現在的日子天天在過年”。

還是老支書說得好：“閨女，這千好萬好，歸根結底，還是黨的政策好，還是水利工作做得好啊！”

臨行的前一天，我帶兒子去看了那口老泉，我想讓兒子知道今天的幸福生活來之不易。也只有看到它，我才堅信，我們水利人的所有付出是不會白費的。

晚上，兒子突然告訴我，媽媽你是水。我問為什么。兒子說，電視上剛才說“女人是（似）水”嘛！

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