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紅曼
(華東政法大學商學院,上海200042)
抗戰時期國民政府對敵金融作戰的措施與辦法
王紅曼
(華東政法大學商學院,上海200042)
抗戰時期,國民政府針對敵人的金融侵略,為制止敵人以戰養戰的企圖,施行了一系列對敵金融作戰的措施,為我國戰時金融經濟的穩定做出了積極貢獻。在此過程中,隨著戰爭局勢與經濟金融形勢的發展變化,國民政府對敵金融作戰的目標、方針和措施也隨之發生了相應的變化。
抗戰時期;國民政府;對敵金融戰爭;措施
抗戰爆發后,敵偽在我國淪陷區內的侵略伎倆層出不窮,目的是破壞我國法幣的信用,擾亂我國戰時金融的發展,并使我國后方財政經濟蒙受損失。敵人也清楚地認識到,軍事力量的斗爭最終必然是以財政、金融、經濟為堅強的后盾,發動侵略戰爭必須以經濟侵略為重要手段。因此,從侵略戰爭爆發之時起,敵人就擬訂了各種金融侵略的辦法,以排擠我法幣,推行敵偽鈔票,企圖使淪陷區日益日元化,并使后方物價飛漲,促使法幣價值跌落。國民政府為了維護法幣穩定,打擊敵人的金融侵略陰謀,制定了一系列對敵金融、經濟作戰的措施,有利、有節地與敵人進行了激烈的斗爭,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為支持后方經濟開發、保證抗戰的勝利做出了積極貢獻。但是,由于某些制度設計并未完善,加上吏治腐敗、執行不力等原因,對敵金融經濟作戰也有不盡如人意之處。
在敵人企圖達到其亡華總目的的種種方式中,金融侵略是其毒辣的手段之一。敵人金融侵略的第一目的在于破壞我法幣,第二目的在于吸收我物資,而敵人的這兩個目的主要是依靠敵偽銀行發行敵偽鈔券來實現的。
日偽貨幣體系主要是由在東北地區的偽滿洲中央銀行發行的“中銀券”,在察哈爾、綏遠和晉北地區的偽蒙疆銀行發行的“偽蒙疆券”,在華北地區的偽中國聯合準備銀行發行的“聯銀券”以及華中地區的偽中央儲備銀行發行的“中儲券”構成。另外,在日本統治臺灣時期,臺灣流通的紙幣有臺灣銀行、日本銀行發行的紙幣、軍用票及雜鈔。這些日偽貨幣的流通、發行,給中國人民帶來了深重的災難。
據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的調查統計,抗戰初期,敵方積極排斥我法幣,其辦法為:(1)發行冀南銀行鈔幣二千萬元,此項紙幣系將舊奉票加蓋察南銀行圖記;(2)增發河北省銀行鈔票一千萬元,連前存共三千萬元;(3)以北平市銀行及正金銀行與北平銀行公會組成北京銀行,以平津所存現洋為基金發行新幣,將來即以該行票幣吸收中央各行法幣,一俟法幣跌價,即大批購買。此三項辦法明顯為有計劃之擾亂金融行為[1](403),成為了敵人戰時金融侵略的指導性方案。
在總體上,東北、華北、華中、華南四區的敵偽金融體系及相關法律情形各有不同,如下表所示:

表1 戰時敵偽金融機構統計表單位:家
上表所列的日偽金融機構及其法規,是日本帝國主義在我國建立殖民地金融體系、進行金融壟斷和經濟掠奪的實證。僅以偽滿洲國中央銀行為例,1940年,偽滿政府拋出了“共同融資制度”,在偽滿洲中央銀行內設立共同融資團委員會。1942年,偽滿政府重新公布的偽滿洲國中央銀行法規定:1、參與偽滿政府有關金融的重要計劃;2、指導并統制金融機關對資金的控制;3、促進金融機關的整頓,等等[2]。可見,偽滿洲中央銀行是日本在東北建立的殖民地金融體系的代行機關,實行日本帝國主義在東北建立的殖民地金融體制,達到了以下罪惡目的:(1)強行統一幣制,獨霸東北金融市場;(2)實行“資金統制”,支持軍工生產;(3)瘋狂掠奪我國東北金融機關。可以說,日偽實行的金融統制政策阻礙了東北金融業的繁榮和發展,“從金融制度方面來看”,它使東北“徹底的殖民地化了”[3](333)。
敵人除建立敵偽銀行發行敵偽鈔券之外,還積極進行其它的金融破壞活動,譬如:(1)規定不合理的兌換關系,人為地貶低法幣。1938年6月,偽中國聯合準備銀行規定,在華北流通的法幣必須兌換成銀聯券方可使用,在兌換的過程中,日偽盡量貶低法幣的價值。1938年8月,日偽宣布法幣貶值10%。1939年2月,又宣布法幣貶值30%[4](253);(2)偽造中國貨幣。到日本投降時,假票種類達二三十種之多,印制的機關,據不完全統計,在天津、石家莊、太原、安陽、徐州、集寧、新鄉、開封、濟南、邢臺、邯鄲、武安等地都設有日偽制造假鈔的機關。[5](79)據統計,抗戰期間,日偽偽造法幣總數達40億元[6](83);(3)套取中國外匯。從1938年3月起到太平洋戰爭爆發為止,敵偽的套匯活動始終沒有停止過,外匯市場的幾次大風波都有敵偽插手其間。據統計,從1938年6月到1940年5月,敵偽套匯的金額至少達到2億元之巨[7](14)。
除了上述手段以外,日軍還以物資戰配合金融戰,物資戰也成為了金融戰的組成部分。日軍常常到非淪陷區搶購物資,法幣的回流將引起非淪陷區的通貨膨脹,同時牽動非淪陷區的物價上漲,幣值下降,逐步達到破壞中國金融的目的。
在抗戰前期,針對敵人的金融侵略,國民政府采取了一系列對敵金融作戰的措施,大體有四個方面:
第一,劃區管理。由于各地金融狀況依環境而各不相同,其處理方法也應分別規定。1938年3月8日,財政部與四聯總處密商,并召集金融界首領多次研商,決定分為陷敵區域之金融、附近陷敵區域之金融、距敵較遠區域之金融、復興根據區域之金融四項,并指示:“分別情形規定辦法,對于抗戰及復興前途關系至巨,應由四行切實施行。如有未盡事宜,或情勢變遷須改定方針者,并應隨時陳報。”另外,財政部特別指示復興區域“各銀行應依照本部規定辦法努力推行小額幣券”;“在本區域內往來匯兌,不收匯水,不限數額。其匯往港滬者,依照政府限制數額外,并加重其匯水”[1](404)。這些規定主要是防止法幣外流。
第二,先后建立經濟游擊隊和對敵經濟封鎖委員會。1939年抗戰進入相持階段后,國民政府為爭取主動,先后設有經濟游擊隊[1](412)和對敵經濟封鎖委員會以破壞敵偽在淪陷區的經濟,以制止敵人以戰養戰的目的。四聯總處為配合政府戰略,特制訂辦法并詳加研討,以便協助推行,于是公布《關于加緊對敵經濟封鎖的意見》,提出六條意見以嚴查敵貨,切實加強經濟封鎖工作,并決議“交由秘書處邀集軍法執行總監部、戰地黨政委員會及財政、經濟、交通三部代表,妥擬實施辦法”[1](418)。1940年5月8日,四聯總處頒布《銀行業協助經濟封鎖實施辦法》八條,嚴密監視涉及一切敵貨之銀行業務,以實施對敵經濟封鎖的政策[1](435)。
第三,繼續維持淪陷區租界地內四行的營業。在淪陷區內,國民政府將四行轉設在租界內,而港滬四行則是國民政府在淪陷區維持法幣、對敵進行貨幣金融戰的主要陣地。隨著日本侵略軍的南進,滬、港兩地隨時可能受到威脅。于是, 1941年3月,四聯總處頒布《關于港滬四行之應變措施》,指示四行港、滬之重要庫存及有關證券、賬冊、文卷等,暨業務上一切應行預為部署事項,以策安全。[1](446)據情報反映,敵偽第一目標為上海中央銀行。鑒于此,四聯總處密電滬分行嚴密防范。可是3月21日至24日,敵偽特務機關派大批武裝人員綁架上海四行人員百余人,炸死炸傷數十人。事件發生后,四聯總處于26日召開緊急會議,通過《關于滬四行被炸人員被綁事件后措置方針的決議》,指令上海四行“不避艱難,堅持立場,照常營業”[1](448)。照此決策,上海四行一直堅持營業到太平洋戰爭爆發,這些措施對于維持法幣在淪陷區流通、穩定法幣體制發揮了重要作用。
第四,建立戰區經濟委員會。1940年4月5日,蔣介石電令四聯總處秘書長徐堪,從速設立各戰區經濟委員會,“其人選與主持者,必須特別健全,其設置地點,分別規定如下:第五戰區經委會應設宜昌,而于襄樊設立分處。第九戰區該會應設長沙,而于常德設立分處。第四戰區該會應設韶關,而于梧州、惠州各設分處。第一戰區該會設洛陽。第十戰區設西安。第八戰區設蘭州,而于寧夏設分處。第二戰區與冀察戰區設晉城。蘇魯戰區設江蘇省府所在地”[1](421)。為配合戰區經濟委員會工作,四聯總處隨即通過《籌備增設戰區經濟委員會辦法案》[1](428)和《戰區經濟委員會工作綱領》[1](425),規定委員會的任務是在戰區設置緝私、物資、運送、金融四大陣網,以積極推進“嚴密緝私”、“購儲物資”、“促進生產”、“調整金融”四項中心工作[1](428)。與此同時,國防最高委員會第三十一次常務會議通過《戰區經濟委員會組織規程》[1](422),規定須由四行總處與財政部負責主持,而以中正名義之命令行之。四聯總處應有專責主管人員,以便隨時督促。各區參酌需要,呈準設立辦事處,一區漯河辦事處、三區永康辦事處、四區桂林辦事處、五區立煌辦事處以及魯省府辦事處。此外,擬設未設之辦事處有八區寧夏辦事處、九區常德辦事處。另外,四聯總處針對豫東法幣大量外流、商人貨款無法匯兌、各地大票流通困難的情況,于1941年10月23日通過《關于第一戰區經委會擬調整金融意見的決議》,提出五項辦法[1](471),目的是希望實現“一切工作應與軍事策略密切配合,運用戰區各種力量,構成一種堅強組織,從事于摧毀敵方、營衛自身”[1](429)的任務。
戰區經濟委員會自成立之日起,在打擊偽造法幣、協助經濟封鎖、嚴辦法幣走私、扭轉上海經濟環境惡化的趨勢、制訂應變計劃等方面均開展了一系列工作,從而為維持戰區經濟穩定,保障金融安全起到了積極的作用,在一定程度上打擊了敵人“以戰養戰”的陰謀。但是戰區經濟委員會在對敵經濟作戰中的作用是令人置疑的。譬如,走私資敵不僅未見明顯收斂,反而愈防愈熾。在搶購淪陷區戰略物資、破襲敵偽經濟設施方面也是成效甚微。究其原因,與國民黨軍隊的腐敗、吏治的黑暗不無關系。從四聯總處接到的報告中可以看出,有權勢者操縱走私,軍隊武裝走私成風。許多所謂的經濟游擊隊成了騷擾鄉間、勒搶民財的土匪組織。1941年12月,第三戰區致電軍委會稱:“查經濟游擊隊為對敵經濟侵略之主要對策,惟成立迄今,毫無成績可言,反使不良官兵利用此項組織遂行不法”[1](475),后經軍委會與各有關機關協商后,下令于1941年12月26日撤消經濟游擊隊。不久,太平洋戰爭爆發,形勢大為改變。1942年1月23日,行政院下令撤消戰區經濟委員會。
第五,調動各個相關部門配合金融當局實施對敵金融作戰。四聯總處理事會于1939年12月19日和26日相繼頒布《關于敵偽擬具金融政策應如何迅籌對策的決議》和《戰地內禁運資敵物品收購救濟綱要》,主要規定:“金融經濟情報及宣傳機關似應集中劃一,最好以一機關負責審查之責,如消息確實關系重要者,再陳請領袖核示或發表;破壞敵偽金融經濟之實行,應由游擊區軍政機關及戰區司令長官暨戰區經濟委員會、經濟游擊隊切實負責;而中央特種經濟調查處,更應進一步為行動上之表現;收購資金由各該省銀行及負責收購機關分別協同擔任;收購資金及盈虧責任由財政部、經濟部會同戰地黨政委員會擬定通籌辦法,轉呈軍事委員會核準施行”[1](411)。這表明,國民政府決心動用戰區經濟委員會、中央特種經濟調查處、財政部、經濟部、戰地黨政委員會、軍事委員會等多個部門共同參與協同四聯總處作戰,并從多個方面實施作戰計劃,以確保對敵金融作戰的勝利。
第六,粉粹敵人套取外匯的陰謀。1938年3月14日,國民政府結束外匯自由買賣制度,推行外匯管制政策,先后公布了《外匯請核辦法》3條和《請核細則》6條,3月31日,外匯審核數只占請核數的27.7%。到了6月2日,核準比例下降到14.2%。1938年6月,國民政府又出臺《統制進口匯兌及個人申請辦法》,進一步規定各業需用外匯進口貨物時,必須填寫進口匯兌證明書,經審核后,方能進口[8](262)。1938年6月,國民政府財政部頒布《限制攜運鈔票辦法》,通令香港、上海等地的華商銀行,限制向淪陷區匯款。同年10月,四聯總處又頒發了《渝滬匯款辦法》,規定凡匯往上海的錢款,在滬結交法幣者,每百元取手續費一角,運送費3元9角,而且每人每次匯款不得超過100元,每日有一定的名額限制。1940年,國民政府財政部又規定《旅客攜鈔前往邊省境內流通并不出口辦法》,規定其所攜帶數額在3000元以上者,須向財政部請領護照,防止大后方的法幣流向淪陷區。1942年初,四聯總處獲悉,敵人將由漢運滬法幣約4000萬元,此巨款如果被敵偽掌握,危害甚大。1942年2月,四聯總處制定了《處置法幣對策》,決定在新發行的法幣上加蓋重慶字樣,使敵人感覺擁有的法幣如同廢紙[8](266)。
可見,在與日軍金融戰的過程中,國民政府不斷調整作戰計劃,采取了多種機動靈活的貨幣戰略與針鋒相對的斗爭,不斷粉碎敵人的陰謀,從而達到配合持久抗戰的目的。
太平洋戰爭爆發后,滬港淪陷,在滬、港的國家銀行撤退,金融經濟戰的格局發生了很大變化。我國外匯市場移到后方,內地經濟統制也得到加強,鈔票流出,對于外匯市場已不再具有影響。所以,現有的各種限制鈔票流通的辦法已失去了它原來的作用,似乎應該重加改正,以適應新形勢的需要。
在這種情形下,經過多方考察研討,國民政府認為對淪陷區敵人經濟作戰策略應該重加調整,認為今后經濟作戰應注意以下三點:(1)盡量輸入物資,以增裕后方物資供給來源;(2)努力維持淪陷區法幣的流通及其價值;(3)積極破壞敵人在淪陷區關于經濟貿易金融方面的各種設施。1942年1月15日,四聯總處通過《政府對日宣戰后處理金融辦法》,提出了處理法幣內流問題的策略[1](301),這可以看作是太平洋戰爭爆發之后國民政府對敵金融作戰和金融管理體制的指導性方案。
在這一階段,敵偽破壞金融的活動也有一些變化,大致體現在如下幾個方面:(1)偽券與法幣脫離等值聯系及其對法幣比價之提高;(2)敵軍用票對法幣比價之提高;(3)法幣用途受限制; (4)其他有地方性之破壞法幣情形,如在廣州敵偽限制法幣入市區;平津之敵最近對付我法幣的情形;敵在越南破壞我法幣,等等。另外,于1942年5月27日公布《整理法幣辦法》,規定蘇浙皖三省及京滬兩市以“偽中儲券”為唯一通貨,禁止法幣流通,同時于偽中儲行成立“舊法幣整理委員會”,派錢大槐為主任委員。如此可知,敵偽實行了各種破壞措施,不但企圖破壞我法幣,而且竭力圖謀實現在其所轄淪陷區內一元化貨幣之系統,并使偽中儲券之價值得以穩定。而欲保持偽幣購買力之穩定,則必須控制其發行額,且不使之過高。于是,采取一系列限制法幣和打擊法幣之措施,造成法幣流通之種種不便,以排擠法幣勢力。另外,敵偽還成立了組織嚴密的偽封鎖機構[1](511),以偽河北省為例,其封鎖機構主要由偽省經濟封鎖委員會、偽道經濟督察班、偽縣物資對策委員會三部分組成。這些組織機構進行了頒布偽封鎖令、控制交通、吸收我方物資、傾銷敵貨和實行配給制等破壞活動。
針對以上的敵偽情況,國民政府的對敵金融作戰辦法大致有以下四種:
第一,調整戰區經濟機構。1942年1月29日,四聯總處秘書處奉行政院命令,實施《調整戰區經濟機構綱要》,調整戰區經濟機構,撤消各戰區經濟委員會,各戰區一律設置戰區經濟作戰處。同年2月5日、6月11日,四聯總處理事會又頒發《關于處置淪陷區法幣對策的決議》、《關于敵偽在各地破壞法幣情形的報告》,以指導貨幣作戰。[1](481)
第二,限制法幣內流與禁止物資出口。自英美封存我在外資金后,敵偽已無法利用法幣套取外匯。但敵寇仍難免利用法幣偷購我后方物資,再加上淪陷區內大量法幣內流,增加了后方通貨數量,從而刺激物價,所以自應設法加以遏止。但若絕對阻止其內流,則又不能維持其在淪陷區之價值,即淪陷區內人心難免引起恐慌。所以以后對于法幣由淪陷區內流,除確實證明為淪陷區人民將其所有資金移存內地或移至內地經營正當事業者不加阻止外,似應嚴密注意防止,并應嚴禁物資出口,以資抵制。[1](482)
第三,浙江各游擊區地方銀行、各縣金庫一律改組為莊號,以便對敵經濟金融作戰。既可繼續經營銀行業務,又可由各地莊號隨時搜集敵偽金融情報,藉作研究以便決策。[1](486)
第四,搶購物資。1943年9月2日,四聯總處理事會針對敵偽自8月9日起,在上海實行征用紗布,其他各地商人均有將紗布移避后方趨勢。我方因勢利導,趁機迅行收購,以資調劑。于是,理事會擬訂《關于搶購淪陷區紗布的決議》,決議準由本處墊付貨款五千萬元,交由財政部貨運管理局搶購,一俟所購之紗布移交花紗布管制局后,陸續償還墊款。接著又施行了《搶購淪陷區紗布辦法原則》5項[1](522)。為搶購成功,四聯總處分析認為,必須搶購的原因:一是后方紗布供不應求;二是敵偽掠奪上海紗布。為保證搶購內運紗布工作順利進行起見,旋即核定由總處原料購辦委員會墊付貨款五千萬元,交由財政部貨運管理局搶購。同時為搶購內運棉花,復訂獎助搶購棉花內運辦法五項,以截斷手紗土布之原料。
以上各種措施中最有成效者,就是獲取敵人金融情報一項。四聯總處不斷追蹤分析敵偽破壞法幣的最新情形,并研究歸納敵偽規定《舊法幣運用申請手續》的要點,警示我方金融各界,命令我方應隨時嚴密注意其進展情形。[1](516)1943年5月12日,四聯總處秘書處截獲一份敵偽情報,即《敵規定華中、華南對偽滿之匯兌結算辦法》[1](518),其主要內容是:日本利用其成熟的金融手段,實行復雜的兌換結算方式,以侵吞我國民之財富。另外,日本大藏省大東亞省發行一種特別“圓”,流通于所謂“大東亞共榮圈”內,并以此為貨幣清算單位。面對這種流通貨幣,四聯總處調配人員加緊研究分析,并實施新的對策。據5月20日的分析報告稱,特別“圓”系一種虛擬貨幣,并無實幣發行。因此,所有日圓、軍票、聯鈔等對特別圓之匯率,僅僅表示該貨幣不同的對外購買力。而到了實際收付時,日圓、軍票、聯鈔對特別“圓”的比率仍然是一比一。[1](521)年底,四聯總處還獲得關于敵偽利用法幣在廣州灣、澳門二地收買金銀及換取銀毫等情報。于是,命令本處臨近港澳二地各分支處注意防范。同年,四聯總處還獲知日敵停止在華中、華南發行軍用票,并規定自4月1日起,均換成偽儲備券。四聯總處經過深入調查研究,認為“日敵收回軍用票之舉,乃為中日貨幣戰過程中達到現階段之自然結果。在形式上雖有變更,但在破壞我方金融、掠奪淪陷區經濟之作用上,較前更為陰毒也”[1](524)。果然,11月時偽中儲券價值狂跌。
事實上,為了粉碎日軍的金融戰,國民政府除了采取上述措施之外,還逐步建立起戰時金融體制,成立四聯總處、實行四行專業化、統一代理國庫、統一外匯收付、集中保管普通銀行存款準備金、統一調劑金融等措施,與敵偽展開了針鋒相對的斗爭[9](79)。綜上所述,我們認為,太平洋戰爭前后,國民政府對敵金融作戰靈活多變、經驗日漸豐富,特別是對敵人復雜的金融手段能進行深刻的分析,從而為作戰提供了詳細的指導規劃,這不僅對當時金融經濟戰略有著重大影響,就是對當前和今后的金融競爭環境下的金融市場分析也有重要的啟示作用。
[1]四聯總處史料(上冊)[Z].北京:檔案出版社, 1993.
[2]滿洲中央銀行法(第三章)[M].檔案,康德九年十月二十六日敕令第二百號.
[3][日]南滿洲鐵道株式會社經濟調查會.滿洲通貨金融方策[Z].例案調查書類,昭和11年.
[4]中國近代金融史編寫組.中國近代金融史[M].北京:中國金融出版社,1985.
[5]郭曉平.太行根據地的金融貨幣斗爭[J].中共黨史研究,19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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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虞寶棠.國民政府與民國經濟[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8.
[9]董長芝.論國民政府抗戰時期的金融體制[J].抗日戰爭研究,1997(4).
[責任編輯 叢光]
F831.9
A
1002-2007(2010)04-0089-05
2010-07-05
王紅曼,女,華東政法大學商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中國近代金融法制史。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2008年度規劃青年項目“中國近代金融法制史研究”(08JC770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