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虎魚的幻想

秋風渭水

在亞馬孫河流域,水虎魚們是這里的霸主。

包括兇殘的鱷魚,水下霸主森蚺,也不敢阻擋水虎魚的鋒芒。

卡里米清楚地記得,自己兒時的情景。

一條大約五米長的凱門鱷,靜靜地漂浮在河面上。它大概是餓到了極點,發現了自己所在的水虎魚群后,沒有選擇游到一邊去逃避,反倒是掉轉頭沖了過來。當時,卡里米面對著那血盆大口,內心里開始了戰栗。

但那幾乎連一場血戰都算不上。幾分鐘后,那只鱷魚浮出了水面,只是這一次,再不是偽裝捕獵的伎倆,而是真正地失去了生命。

從那以后,卡里米就知道,做一條水虎魚到底有多么讓人興奮,就算讓其他動物談之色變的森蚺,在水虎魚呼嘯而過后,也會變成一個沉尸河底的骨架。

卡里米越想,越熱血沸騰:它完全把媽媽的話丟到了腦后,當初,卡里米的媽媽叮囑過它———無論什么時候,一定要和大家在一起。

可這有什么必要呢?卡里米想,就算捕獲了獵物,大家一擁而上,根本吃不飽。所以水虎魚們總是饑餓而瘋狂的,甚至有時被誘惑拉上陸地,也要啃咬見到的所有東西。何況,跟著群體一起行動,也沒有任何的自由。你只能不停地游弋,卻不能停止下來隨心所欲地休息。

這樣的日子,卡里米一刻也不想過下去了,它的內心在做著激烈的斗爭與抉擇。終于,一頭盲目下水的水牛,讓卡里米做出了決定———它發現,這頭龐大的水牛,也已經讓不斷變大的群體無法滿足進食的需要了,它必須要離開。去過屬于自己的生活,卡里米悄悄地離隊,歡快地暢游著。它覺得,自己這才算尋找回了最真的自己。也許,若干年后,自己會被寫進水虎魚的歷史———它創造了水虎魚生存的真正有意義的方式,這是個劃時代的改革。

幻想著的卡里米,繼續前進。它看到,遠處有陰影快速地游來。半分鐘后,卡里米看到,那是一條淡水海豚。它的背鰭光滑圓潤,像極了急速發射中的魚雷。

卡里米淡淡一笑,它看不起這種空有巨大體形的家伙。在它的記憶里,淡水海豚對自己應該是望風而逃的,卡里米悠閑地盯著那只淡水海豚,它等待著它看到自己,嚇得屁滾尿流地離開。

可是,它卻發現,淡水海豚離自己越來越近。淡水海豚臉上甚至出現了一種近似于嘲諷的微笑,它鋒利的牙齒,一下就把卡里米的身子咬中。

疼痛在卡里米的所有肌肉和神經里蔓延。它最后一個念頭,竟然是荒謬的。它想,自己遇到的這只淡水海豚,肯定是個瘋子。

死亡,也讓它沒有理解,離開了團隊的力量,淡水海豚、鱷魚,甚至一些水生食肉魚,都會成為它的天敵。它的錯覺,讓它歡快地、愚昧地,一步步走向了死亡。

(三點水摘自《課外閱讀》2010年第5期圖/李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