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礙我國有機肥推廣的經濟成因分析

李 慧，黃文芳

(復旦大學，上海 200433)

阻礙我國有機肥推廣的經濟成因分析

李 慧，黃文芳

(復旦大學，上海 200433)

對有機肥施用領域的各個環節進行了梳理和分析，認為有機肥經濟正外部性未能內部化和監管體系薄弱是影響有機肥推廣的兩個主要原因，其中經濟正外部性未能內部化增加了農戶和企業在有機肥使用或生產上的投入成本，從根本上遏制了使用或生產有機肥的積極性，而監管體系的薄弱進一步縮減了有機肥的利潤空間，因此阻礙有機肥推廣的根本成因在于有機肥經濟正外部性未能內部化，即經濟激勵的缺失。并據此提出了相應的解決措施。

農家肥;商品有機肥;有機農產品

1 影響有機肥推廣施用的主要原因

我國廣大農村地區擁有豐富的有機肥資源，但利用率卻不盡人意。根據有關統計，2003年全國有機肥施用量僅占肥料施用總量的25%，到了2007年，這個數字仍然維持在25%。其中，畜禽糞便利用傳統堆漚方式約占50%，工廠化利用方式不足1%，秸稈用于直接和間接還田的僅占總量的40%[1]。低效的利用引發了畜禽糞便污染飲用水、焚燒秸稈影響交通運營等問題，嚴重破壞了城鄉環境。

增施有機肥不僅有利于土壤肥力的保持，而且還可以提高資源利用率，有利于保護環境，加上現今化肥價格起伏不定，因此有機肥的推廣應用應有著巨大的空間。但現實中有機肥的施用比例始終不高，農民對施用有機肥的積極性始終不大。筆者認為，影響有機肥推廣的兩個主要原因是有機肥經濟正外部性未能內部化和監管體系薄弱。其中經濟正外部性未能內部化增加了農戶和企業在有機肥使用或生產上的投入成本，從而遏制了使用或生產有機肥的積極性；而監管體系的薄弱進一步縮減了有機肥的利潤空間。因此，阻礙有機肥推廣的根本成因在于有機肥經濟正外部性未能內部化，換句話說也就是經濟激勵的缺失。只有從這點上采取措施，才能破解有機肥難推廣的問題。

2 經濟成因分析

2.1 農民施用農家肥的經濟激勵不足

我國有著歷史悠久的農業文明，其中施用農家肥是自古以來的農業傳統，也是我國傳統農業長盛不衰的根本原因，但是隨著石油農業的發展，農民轉而大量施用化肥，嚴重影響了農業的可持續發展。農家肥在施用過程中的劣勢成為了影響其發展的原因。

2.1.1 施用的高機會成本

有機肥可分為農家肥和商品有機肥。有機肥如果不進入市場流通領域，而是農民自產自銷的話就是傳統意義上所說的農家肥。農家肥在使用過程中最大的問題就是積制方式的落后，具體說來就是養分含量較低，體積大；勞動率低，勞動強度大；人畜糞等的無害化程度低，病菌傳播、污染大，也就是大家通常所說的“三低三大”問題。這“三低三大”問題從根本上增加了農家肥使用的人力和物力，其人力消耗大約是使用化肥的10倍，無形中增加了有機肥的投入成本。同時，農家肥盡管有利于土地肥力的增強，但相對化肥而言肥效并不明顯，需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地體現在地力上。這種短時間內得不到高回報，使得對土地預期不高或依附不強的農民不愿費時費力地去使用農家肥。

此外，在市場經濟的大環境下，農村里大多數青壯年已把外出打工掙錢放在了主導地位，種地退居附帶地位，從而提升了施用有機肥的機會成本。據調查，上海郊區農民收入的70%～80%來自非農的工資性收入。如2002年,全郊區農民的人均收入達6200多元,其中來自第一產業的收入僅為1000多元[2]，這使得上海農民不僅對種地本身失去積極性，不再關心土地肥力的保持，而且在自留地施用有機肥的作法也隨著勞動力成本的上升在不斷消失。

2.1.2 農家肥施用的外部性沒有內部化

有機肥較之化肥的一個突出的特點就是可以培肥土壤，從長遠來看對整個農業體系有益，從宏觀來看可以對整個農業生態系統起到平衡的作用，對于實現社會、經濟和生態效益都具有積極的意義。同時，施用有機肥可以減少對環境，尤其是水系的污染，但現實中，隨意堆放多余的有機肥導致環境污染的行為并沒有因有害于環境得到有效地遏止；而施用有機肥減少污染有利于環境的行為也沒有得到鼓勵提倡。換句話說，就是施用有機肥與否給環境帶來的正、負外部性并沒有被重視，被內部化，未能通過私人成本收益與社會成本收益的一致來促進有機肥的施用。事實上，在當前的經濟體制下，施用有機肥有利于農業發展和農村生態系統平衡，以及對水環境的改善所帶來的收益為全社會所享有，而并未使農民得到更多的收益。因此，農民施用農家肥的積極性不高。

2.2 商品有機肥產業化面臨的困難

隨著技術的進步，商品有機肥能夠很好應對農家肥肥效較差、傳統作業臟且費力、不為現代農民接受等缺點，且其產業化發展可以促進有機肥的推廣應用。但現實中商品有機肥產業化發展也面臨著一些困難，從而影響了其推動作用。

2.2.1 肥源差導致肥效低

肥源差主要體現在農村生活垃圾中的重金屬含量增高、禽畜飼料的某些元素超標和禽畜飼料的有機污染等方面。現在禽畜大多飼喂配合飼料，而配合飼料中配制有抗菌素及銅、砷等化合物。如有的養豬場在仔豬和牲豬飼料中添加的硫酸銅達100～250mg/kg，添加的鋅達2000～3000mg/kg。研究已經證實，國內的有機肥中存在POPs（持久性有機污染物），如多環芳烴、有機氯類等[3]。這些都導致以此肥源為基礎的商品有機肥肥效差。農民由于使用這種商品有機肥而帶來農產品質量不合格、產量受損等事實，降低了對商品有機肥的信任，從而阻礙了有機肥的產業化推廣施用。

2.2.2 商品有機肥價格不具有競爭力

有機肥作為一種商品就要考慮經濟投入的問題，只有經濟投入上合算，農民才會積極購買。可是現階段有機肥的價格與化肥相比較并不具有優勢，商品有機肥的價格過高是農民普遍反映的問題。在上海，有機肥補貼之后的價格是225元/畝·年，仍然高于化肥的價格（約200元/畝·年）[4]。而價格不具有優勢的原因還在于有機肥的正外部性沒有在價格中得到體現，施用有機肥的生態效益和社會效益由全體公民享有，而成本則由農民自己承擔。對于有機肥的生產企業來說，生產成本過高，產品即便具有質量優勢，但仍缺乏價格優勢，再加之后續配套服務的落后，使得有機肥很難與化肥在同一個市場上競爭。較低的市場回報只會縮小企業的規模，最終造成該行業發展緩慢，甚至是停滯。

2.2.3 有機肥市場較混亂

有機肥市場的混亂主要表現為：

（1）有機肥生產企業的規模以中小型為主。近年的統計數據顯示，其生產規模小于2萬噸的企業約占66%，2～3萬噸的企業占24%，3～5萬噸的企業占6%，超過5萬噸的企業占4%[5]。企業規模小直接導致了企業的資金、技術和管理能力十分有限，缺乏對生產的有機肥的質量控制，更談不上對有機肥料的技術研發和市場推廣。

（2）市場上有機肥的質量參差不齊，魚龍混雜，農民很難直接辨別其真偽；使用相關的檢測手段既費時又費力，這就使得優良的有機肥料難以得到大范圍推廣，而且也使得很多農民對有機肥持懷疑態度轉而使用化肥。

造成以上問題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主要有：

（1）有機肥行業的準入門檻偏低，致使大量投資者蜂擁而至，包括一些工藝落后、生產水平低的企業，個別以牟取暴利為目的的小作坊也混跡其中。過低的行業準入門檻直接導致有機肥的假冒偽劣現象猖獗、市場競爭無序，這不僅給有機肥生產的質量埋下了隱患，也不利于有機肥的推廣和整個行業的可持續發展。

（2）有機肥的質量標準低。一方面有機肥的質量控制標準不齊全，僅從有機肥的養分含量與作物的需求角度來考慮，忽視了其本身含有的大量污染物。另一方面質量控制標準比較落后，如有機肥重金屬標準沿用的仍是1987年國家頒布的有關標準[6]。較低的質量標準和偏低的行業準入門檻使得市場上充斥著大量不合格的有機肥，這些低質量的有機肥不僅無法滿足農作物生長的需要，而且會破壞土壤的結構，同時又以低廉的價格沖擊著正規生產廠家。另外，有機肥較低的質量標準從某種程度上也不利于為實現嚴格的監管提供強有力的技術支持。

（3）有機肥的市場監管不到位。市場監管力度的強弱是維護市場秩序好壞的重要手段，監管不力無疑會為市場混亂提供滋生的土壤。定期對產品質量進行抽樣檢查，同時對企業的生產規模、生產能力進行仔細的調查，不僅有利于打擊制假企業，而且可以保護正規的生產企業，這對于規范市場是很有必要的。但目前國內對有機肥的市場監管不到位，抽檢走形式的現象時有發生，監管隊伍的專業知識和職業素養也有待進一步提高。

（4）有機肥行業欠缺相關配套技術和政策支持。例如，秸稈是一種重要的有機肥，但是大多數農民缺乏秸稈直接還田的病蟲害防治技術，這就阻礙了秸稈還田的普及。有機肥行業的發展除了需要技術上的完善，政策上的支持同樣也不可或缺，而我國的有機肥行業目前尚缺乏相關的產業優惠政策、信貸優惠政策和稅收優惠政策。

2.3 有機農產品市場不規范影響有機肥的消納

有機農產品市場是消納有機肥的一個重要途徑，但其發展也面臨有機農產品認證體系和市場監管體系存在的缺陷問題。有機農產品認證是有機產品產業鏈中的重要一環，但是目前國內的有機農產品認證缺乏有效性，使得有機農產品認證多數都流于形式，許多企業僅僅只是邀請認證咨詢專家編寫相關的質量認證文件，很少真正對相關的管理辦法和工藝技術進行咨詢；有些企業甚至急功近利，不僅不認真貫徹質量標準，相關的認證也都是花錢購買的。這種“重認證，輕咨詢，輕監督”現象不利于有機農產品市場的正常發展，造成市場上充斥著假冒偽劣的有機肥農產品，擾亂了市場的有序競爭。此外，有機農產品市場同樣面臨著監管薄弱的問題，存在質量抽查不到位、獎懲力度不夠、監管隊伍不專業等弊端。有機農產品市場發展的不規范進一步加大了有機肥推廣的難度。

此外，應該指出的是，現階段我國的有機農產品是高端市場，僅有少數的中高收入階層才購買得起。高昂的價格讓許多老百姓望而卻步，阻礙了有機農產品進入尋常百姓的餐桌，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阻礙了有機肥的發展。所以，給予生產有機農產品的企業或農戶以更多的補助，不僅可以提高企業和農戶的生產積極性，而且也可以降低有機肥的市場價格，使其更具有價格優勢，促進有機農產品市場的擴大。

3 結論與對策

綜上所述，從有機肥的利用途徑上來看，一方面，農家肥施用面臨著外部不經濟性問題，經濟激勵的缺失使得農民面對日漸升高的勞動力機會成本而不愿推廣施用；另一方面，商品有機肥產業化途徑和有機農產品生產，由于價格不具有競爭優勢、肥源差帶來的肥效低以及市場監管體系的薄弱導致其應有的利潤空間被縮減，有機肥產業化發展的勢頭不高和農產品市場的不完善又阻礙了有機肥的推廣。可見，影響有機肥推廣的根本成因在于對有機肥的經濟激勵不到位。不論是對生產有機肥的企業，還是對使用有機肥的農戶，再或者是生產有機農產品的企業，相關的優惠措施是十分匱乏的，而使用有機肥、生產有機肥或是生產有機農產品這種行為自身具有很強的生態效益和社會效益，有關部門有必要在這方面加大激勵力度，給予企業和消費者合理的引導。

3.1 出臺優惠財稅政策，實現有機肥施用及其產業化外部性的內部化

政府應增加對有機肥“零排放”農戶、商品有機肥生產企業和小規模生態農業的補貼。相關的補貼應包括從電價、交通運輸到貸款和稅收等方方面面。具體有：提供稅收和信貸上的支持，優先解決有機肥企業或有機農產品企業的發展資金問題；給予用電優惠價；免收過路費、過橋費和過隧道費等。通過經濟上的激勵來降低有機肥和有機農產品在市場上的價格，吸引更多的農民自覺使用有機肥，鼓勵更多的消費者購買有機農產品，通過市場需求的增加帶動有機肥在農業生產中的使用，引導有機肥行業朝著健康的方向發展，促進農業循環經濟的發展。

3.2 規范商品有機肥生產企業的監管制度

一方面要加大對生產有機肥企業的監管，嚴格按照質量標準執行，定期對產品質量進行抽樣檢查，促進其生產出合格的產品，對于產品不合格的生產企業要給予嚴厲的處罰；另一方面要強化對市場的監管，這個市場既包括有機肥市場，也包括有機農產品市場，對于進入市場的產品從證件、包裝到標示都要嚴格把關，進行登記和檢測，防止非正規廠家的進入。此外，工商局等各級執法部門還要聯合起來，在銷售的旺季對市場進行集中整治。通過加強監管手段營造一個良好的市場環境，促進價格機制、競爭機制、供求機制等市場機制發揮作用，推動有機肥產業化發展。

3.3 提高有機肥行業的準入門檻和質量標準

在給予有機肥生產企業經濟激勵的同時逐步抬高市場準入門檻，即從資金、生產量、生產規模上加以限制，淘汰小作坊式的工廠和產能落后的企業；鼓勵企業采用新技術、新工藝和新裝備；企業在選材、制造等方面要進行統一的界定，規范有機肥行業的發展；完善有機肥的質量標準，其中包括加快有機肥各項標準的更新速度和提高有機肥的質量標準，使其盡快與國際接軌。

3.4 完善有機農產品認證監管體系

建立統一、協調的有機農產品認證體系，使認證工作以更加規范的形式進行，同時加強對認證機構的監管，并對其認證經營的企業進行抽查，保證認證機構認證的真實性和有效性。對于消費者，要通過各種渠道進行宣傳，提高全社會對有機農產品認證的認知度。提高認證人員的專業技能，建立一支高技能的人才隊伍對于提高認證的權威性也是很有必要的。

[1] 林東升. 我國有機肥產業現生機[N]. 農民日報，2003-8-15.

[2] 姚政，金海洋，楊建軍，等. 上海商品有機肥產業的問題與發展思路[J].上海農業學報，2004，20(1)：84-86.

[3] 黃鴻翔，李書田，李向林，等. 我國有機肥的現狀與發展前景分析[J].土壤肥料，2006，(1)：3-8.

[4] 張文磊. 有機肥推廣的問題與對策研究[J].中國環保產業，2008，(3)：28-31.

[5] 師容. 有機肥“產業化”發展初現曙光[N]. 中華合作時報，2009-5-8.

[6] 嚴超，徐培智，解開治，等. 淺析我國精制有機肥質量標準存在問題及主要指標的制定[J]. 廣東農業科學，2008，(9)：60-67.

Abstract:Although the resources of organic fertilizer are abundance, utilization rate of organic resources decreases. We can not ignore such situation since it will have negative effect on our environment.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problems in the process of promoting organic fertilizer from economic perspective. Positive externality and regulatory system are the two main factors blocking the promotion of organic fertilizer. Positive externality that has not internalized increases the farmers’ consumption costs or the enterprises’ production costs. And the problems in the regulatory system decrease the profits further. Therefore, the fundamental reason blocking the promotion of organic fertilizer is the positive externality that has not internalized, or the lack of economic incentives. According to these analyses, our government should take some measures in order to promote organic fertilizer and improve rural environment. Such measures include the establishment of preferential fiscal and taxation policy and the improvement of our regulatory system.

Key words:manure; commercial organic fertilizer; organic food products

Economic Analysis on Promotion of Organic Fertilizer in China

LI Hui, HUANG Wen-fang
(Fudan University, Shanghai 200433, China)

S141

A

1006-5377（2010）03-0025-04

李慧（1986-），女，漢族，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環境經濟與管理。

注：本文章為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2008年度一般項目“農村面源污染治理的政策、管理與服務體系研究”(項目批準號：08JA790022)前期研究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