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優選論分析漢語倒裝句

余芬

（中南民族大學 外語學院，湖北武漢430074）

用優選論分析漢語倒裝句

余芬

（中南民族大學 外語學院，湖北武漢430074）

優選論誕生于音系學領域，現在OT的理論原則和分析方法已用于句法等語言的其他研究領域，真正成為一種普遍的語法理論。這些普遍語法理論是一系列可違反的限制條件。這些限制條件在不同的語言中有著不同的排列順序，也就產生了不同語言的不同句法形式。本文試圖用優選論來分析漢語倒裝句的產生過程。

優選論；倒裝句；限制條件

1.引言

語序的變化是現代漢語的重要特點。就言語交際或文學作品等具體的語言環境而言，會出現大量超常語序的句型，語法界稱之為“倒裝句”。而語言學界對句式的研究往往側重于靜態的語法分析。倒裝句作為一種語序超常搭配現象，更能引起人們的注意和強調重要的信息。因此，倒裝句在漢語中的應用非常廣泛。下面將用優選論對漢語倒裝句的產生過程進行分析。

2.優選論的理論基礎

優選論(Optimality Theory)是90年代出現的一種新的音系學理論。最初提出這一理論的是McCarthy&Prince(1993)和Pricnce&Smolensky(1993)。它是關于普遍語法的新型理論假設，脫胎于生成音系學，又是對傳統生成音系學的揚棄。因此，優選論拋棄了傳統的音系規則，將制約條件提高到普遍語法的核心地位，建立了以制約條件為核心的關于輸入如何與輸出相一致的理論假說。OT的語法體系包括詞庫(lexicon)﹑生成器(generator)和評估器(evaluation)三個部分。優選論有兩個最重要的原則：制約條件的可違反性以及制約條件層級排列的序列性?？蛇`反性是指任何一個制約條件都可以違反，優選論的評估器要求符合語法的表層形式應當最低限度地違反制約條件。序列性是指制約條件優先地位的層級排列，即層級高的制約條件高于級低的條件具有絕對優先權。候選項由層級排列的制約條件進行評估，“最大限度滿足”層級制約條件的候選項便是最優項。其語法操作過程分為兩個步驟：首先，一個輸入項將被映射到一個數量無限的候選輸出項的集合中。然后，特點語言所具有的評估體系，即制約條件等級排列體系，對所有的候選輸出項同時進行評估，從中一次性選擇出一個“最優”或“最和諧”的優選輸出項。鑒于優選論的這些優點，它被廣泛地應用到包括句法在內的其他語言研究領域。

3.倒裝句制約條件

3.1 OCC原則

“所有的句子都必須有主語”(Chomsky,1981)被稱作“擴展的投射原則”(Extended Projection Principle,學術界簡稱EPP)。EPP的特征作為句法結構中的核心功能語類攜帶一種不可解讀特征，必須在顯性的句法操作中被核查消去。它規定任何占據句子中心詞T的指示代詞(Spec)位置的句法成分都可能消除T的EPP特征而成為句子的表層主語。但Chomsky對移位到[Spec,T]位置的成分沒有做硬性規定：其成分具有靈活性，除了名詞性成分以外，還可以是其它任何成分。

后來，OCC取代了先前的EPP特征。在OCC原則中，當一個中心詞H具有OCC特征時：必須有某個東西占據[Spec, H]位置去審核并消除該不可解讀的特征。這就是漢語倒裝句產生的一個必要條件。我們將其原則規定為：句子中心語T攜帶不可解讀的OCC特征，在沒有外部合并對象的情況下，T管轄域內的某個成分必然通過內部合并操作移位至[Spec,T]以核查T的OCC特征。通過下面的例子來說明：

a.一只小鳥飛進院子來。

b.院子飛進來一只小鳥。

b句是對a句的倒裝，在b句中，“院子”從a句的句末移至b句的句首占據句子的[Spec,T]來核查T的OCC特征。在漢語中，b句出現的頻率比a句要高，目的是為了體現說話者要強調的信息。

3.2 經濟原則

在生成語法學的研究里，語言和語言學的研究遵守著“經濟原則”。語言學的所謂“經濟”，主要表現在語言的簡練，簡約方面。語言學的經濟原則在Chomsky(1991,1993,1995)所提出的“最簡方案(minimalist program)”里得到特別重視。他認為：名詞性成分的結構格在句法操作中被定義為一種不可解讀特征，必須通過一定的句法操作去消除稱謂一致(Agree)。一致操作要求同時具有不可解讀特征的探針P和目標G處于適當的關系中，這種關系式局部的，即它們處于一個最小域內以保證P對G的最簡化搜索。從運算的經濟角度看，名詞性成分為了核查其攜帶的結構性特征在句法衍生過程中應占據核心功能語類(T或v)的Spec位置，與其通過Spec-head關系進行特征核查操作。下面我們來看幾個漢語倒裝句：

c.多美啊，民大的冬天！

d.去上海了嗎？你。

e.氣都喘不過來了，他跑得。

以上三個句子的表達方式在漢語中接受程度高，但它們都違反了經濟原則——要求名詞占據主語的位置。因此可得出此結論：經濟原則在漢語倒裝句的層級排列中位置較低。

3.3 信息焦點原則

Halliday(2000)認為說話者總是把他的言語組織成信息單位 (information unit)。每一個信息單位是由已知信息(given information)和新信息(new information)組成的。已知信息就是發話人認定或假定在他發話時已存在于受話人意識中的信息，包括由這種信息可以聯想到的相關信息。新信息是發話人認為通過自己的發話引進到受話人意識中去的信息，是發話人認為受話人值得注意的信息，即信息焦點。每個句子至少包括一個信息焦點。從原則上講，發話人可以通過語音手段把“信息焦點”置于語句的任何一個部分，可以是句首、句中或句尾。但側重點不同，信息焦點的位置就不同。如：

1.小明走進來了。

2.走進來了，小明。

這里的焦點信息是“小明”。在陳述句中，它處于句首。在倒裝句中，它位于動詞“走進”之后。因此，在漢語倒裝句中，信息焦點原則規定如下：

一個句子中新的或重要的信息被賦予信息焦點，而焦點化了的成分一般應出現在謂語動詞之后。

4.制約條件的層級排列

在上一節規定的制約條件的基礎上，本節我們來討論它們在評估器(evaluation)中的層級排列。陳述句“一條狗跑進屋里來”的倒裝句有以下幾種表達方式。

f.屋里跑進來一條狗。

g.跑進屋里來一條狗。

h.跑了一條狗進屋里來。（何元建，2000）

顯然，在漢語中句f的接受程度比g，h高得多。我們來分析一下這個現象的原因。從信息焦點原則來看，這里的“一條狗”是說話者要傳達的新信息，即“信息焦點”。它要求強調的新信息出現在謂語動詞之后，句f,g,h中的信息焦點 “一條狗”都在謂語動詞“跑”之后，因此它們都符合信息焦點原則；從OCC原則來看，它要求有成分占據句子的[Spec,T]位置來核查T的OCC特征。句f“屋里”占據了此位置，符合此原則。而在句g和h中沒有任何成分占據句子的[Spec,T]位置，所以句g和h違背了該原則。從經濟原則來看，要求名詞性成分占據核心功能語類(T或v)的Spec位置。這三個句子都違反了此原則。以上分析總結如下：

信息焦點原則：f,g,h都符合。

OCC原則：f符合；g和h不符合。

經濟原則：f,g,h都不符合。

下面用競選表來分析這個現象就更加直觀了。

表1 ：屋里跑進來一條狗

綜上所述，在漢語倒裝句中，它們的等級排列順序如下：信息焦點原則>>OCC原則>>經濟原則。

這一排列式形成漢語倒裝句的評估器，會在表層針對某一輸入項生成的若干候選項進行一次性篩選，最低限度違反它的候選項將成為最終輸出的優選項。下面我們應用推導出來的這個等級排列來分析漢語中倒裝句的候選項，討論這個層級體系如何在篩選倒裝句的優選項和辨別其句法合格性上起作用。

表2 ：院子飛進來一只小鳥

從競選表可以看出：三個候選項都符合信息焦點原則，因為信息焦點原則規定每個句子都應該包含至少一個信息焦點，這里的信息焦點是“一只小鳥”。候選項1“院子”占據了句子[Spec,T]的位置來核查T的OCC特征，它符合該項原則。而在候選項2和3中，沒有任何成分占據句子的[Spec,T]的位置，因此違反了OCC原則。三個候選項都違反了經濟原則，因為名詞性成分占據核心功能語類(T或v)的Spec位置。候選項1盡管違反了最低的經濟原則，但符合較高的OCC原則而成為優選項。這就是句1比句2和句3接受程度高的原因。

5.結語

優選論是普遍語法中制約條件相互作用的形式化理論，特別適合構建一種需要把不變或變化﹑共時和歷時等現象從形式上聯系起來的模型。按層級排列的制約條件可以在最小程度上被違反，OT的這一理念原則同樣可以應用到非音系現象的解釋上去。本文就在優選論的框架下，討論了漢語倒裝句的制約條件層級體系以及這些制約條件的排列順序。應用優選論解決漢語倒裝句的問題，不僅可以兼顧來自語用和句法兩類因素的制約，而且可以為優選項之外的候選項進行語法偏離度的排列。如上述競選表中的語法偏離度為句1>2句>句3。這是單從句法層面無法解釋的現象。漢語倒裝句的類型有很多，這只是其中的一種，討論較淺顯，有待進一步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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