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奮》:“壞人”與“精英”微距離

高 潔

“一開始個人覺得這部小說有點流于低俗，幾章之后漸入佳境，一開始我覺得男主人公陳振飛是個壞人，把錢權色交易玩得滴溜轉，幾章之后才明白，在名利場上沒有什么好人壞人的分別，干凈的人做不成事，能做成事的人必定不干凈，如果一定要劃分好壞，只能看做事的動機和結果，不能看手段。所以陳振飛總的來說還算是個好人，至少他耍的手段大部分還是為了做事，小部分才是為了自己，并且并不是只顧自己不管別人死活的那種人，在如今就得算個正面形象了。”

在今年最熱的都市長篇小說《亢奮》(丁捷著，紙質書2010年7月江蘇文藝出版社出版，電子書2010年9月新浪互聯網公司出版)引起的熱議中，北京女作家阿己發表于《豆瓣讀書》的這段話，具有很強的代表性。陳振飛這個新時代的改革家，披著羊皮，有些驚世駭俗地闖進我們的視線。這個人物形象對傳統精英形象的挑戰，成為人們關注和議論的話題。先前，一些媒體采訪過作家丁捷先生似乎也涉及到陳振飛好人壞人的話題。然而，作家幾乎都巧妙地三言兩語跳過。帶著這個疑問，本刊記者與丁捷做了一席談。

《市場周刊·文化產業》：怎么想到在《亢奮》里塑造陳振飛這樣一個復雜人物?

丁捷：首先我要告訴你，男人都是復雜的。塑造復雜的男人，那是尊重現實，塑造單純的男人，那是在美化現實。對現實的尊重和美化，無疑都是具有文學意義的。

《市場周刊·文化產業》：哪些是單純的男人?能否請教一下，既往的文學形象中，哪些可以類比陳振飛，卻又是單純的男人?

丁捷：有些報刊的記者問過類似問題。沿襲老答案應該是上世紀80、90年代，蔣子龍先生塑造的喬廠長，柯云路先生塑造的李向南吧。這些人都是應運時代而生的改革家，大男人。但是他們單純原因之一是那個時代相對單純，人們的私利心還沒有今天重，原因之二，那是一個需要鼓氣的改革初年代人物形象需要拔高可以做時代的示范對人們的奔勁有激發意義。現在如果用這種方法去激發人，恐怕你這樣的小姑娘都會從鼻腔里嗤出笑來。所以我選擇尊重現實。

《市場周刊·文化產業》：是否意味著陳振飛這樣的壞人，是時代普遍存在的?

丁捷：把陳振飛讀成壞人的人，是誤讀。我們的閱讀審美有一個前幾十年培養出來的慣性，就是道德閱讀和唯美閱讀，判斷一個人物首先從日常道德出發，還要茍全他。這個不怪讀者，怪我們前幾十年的文學作品，特別是被有意識引導閱讀的那些作品，許多是高大全式的人物和思想，符合人們的理想，卻回避了真實性。如今，想“唱戲”，先上臺，想上臺，就別想著做好人。陳振飛，一個改革精英，在文化體制改革中大刀闊斧的動作，為他所在的廣電集團注入了全新的活力，但是，從另一角度來看，他卻絕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好人，為了達到目的，他甚至違背了做人的最后底線。我們應該理解為這是他的不得已而為之。

《市場周刊·文化產業》：我有些認同和理解了。但是，塑造這種矛盾的人物，我覺得您的內心也一定是不平靜的吧。

丁捷：我也曾想將陳振飛塑造成一個近似李向南的新時代改革派，進取、能干，卻又不失為一個高尚的人。然而，在故事情節不斷推進的同時，陳振飛這個人物似乎活了，不再按照作者既定的方向行走，他開始掙脫我主觀設置的各種藩籬，向著另一個完全不同的客觀方向飛奔而去。寫作之初，陳振飛是我的好朋友；寫著寫著，他就背叛起我的情感。最后，我覺得他熟悉而又陌生，可敬而又可惡。我有些害怕他，但是他真實得可怕，離我是那樣的近，我能聽到他的堅定腳步，看到他的呀呀切齒，感受到他靈魂作怪和分裂。

《市場周刊·文化產業》：陳振飛是壞人，也不是壞人，那么，他是這個時代的精英嗎?

丁捷：陳振飛若不是時代精英，時代就沒有精英了。時代的變遷讓改革者無法不隨之改變，躁動而尖刻的環境下，既想成功又想保持赤子之心幾乎是不可能的，這不能不說正是我們的時代之殤，也是每一個身處其中的人無法回避卻又極力想否認的事實。

《市場周刊·文化產業》：《亢奮》中的官員都是比較傳統類型的好人，這是客觀，還是您有意進行的主觀拔高?

丁捷：《亢奮》是一部都市情感小說，職場是其故事背景。官員是里面的配角。我沒有用力氣去塑造配角，僅僅是讓他們作為職業角色，去盡他們的職業義務。所以這些人物相對單薄些。我一直在學習偉大的經典《紅樓夢》，能把三位數的人物塑造得個個生動，過目不忘。曹雪芹這樣的幾千年一遇的天才，我還在跪拜和遙望中，無法接近。

《市場周刊·文化產業》：《亢奮》還有后續嗎?許多讀者，包括我本人，還是很關注當了副市長的陳振飛，做了官太太的美女主播吳語，逃亡海外的電視經營總監馬天一，以及那個可憐的草根美女主持人姜容，很想知道她們的明天。

丁捷：《亢奮》的出版單位鳳凰文藝和新浪讀書，都向我約《亢奮》后傳。我想，亢奮的故事一定沒有完結。但我目前在為孩子們寫書，一本名為《緣動力》的新著將在年底由江蘇少兒出版社出版，那是青春的，勵志的，美好的。

《市場周刊·文化產業》：我們期待。最后，替本刊的讀者問一個問題：《亢奮》其實寫的也是文化產業界的故事，聽說作家是您的副身份，您曾把文化產業當做事業的，也在文化企業任職過。能否簡要說說這個行業及其從業體會。

丁捷：文化產業在歐美日這些國家，是一只大肥母雞。我們國家起步晚，但是蛋已經破殼，小母雞蹣跚出來了。掉頭快的大型國有集團化文化企業和潛心輔導了多年的民營文化企業，未來的3—5年會得到快速增長。相當長的時期內，國有文化產業的規模還有一定優勢，特別是媒體這一塊：但新型的、強勢的、特色的文化企業將日出民間!

好，我也問你一個問題，作為今天談話的收尾。你是一個有文化有見識的80后女孩，如果在生活中遇到《亢奮》的陳振飛這樣的男人，會愛上他嗎?

記者(忍不住笑了又笑)：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