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斷望鄉臺

寒 雁

情斷望鄉臺

豐都名山之巔的懸崖邊，峻崖岌岌，古樹擎天。巖頭原有一矮小的神殿，殿西側有一大香爐，傳為舊時名山的“望鄉臺”所在，傳說人死后，“一天不吃人間飯，兩天就過陰陽界，三天到達望鄉臺。”

——題記

一

哥哥啊!

我的軀體，我的生命，我的心靈，就要永訣塵世，萬劫不復。

而你在哪里？

我曾經只要給你一個眼神，你就能讀懂我整個心跳，并能給我一雙翅膀自由飛翔的男人！我銘心刻骨的哥哥啊！

望鄉臺上，最后一次深情地喚你，雁兒已身心俱碎，泣不成聲……

二

活著的時候——我不認輸、不認命、不認是非，就是這種與生俱來的孤傲，使我在與命運之神獨自抗爭的日子里，常常面臨孤獨和無助的絕境。對我來說，你的出現就像一個神話，你的桀驁不馴，你的溫文爾雅，你的風度翩翩，你的深沉的睿智與無私的寬容，讓我感到雪天一片陽光，那樹枯梅因你而燦然開放，跟隨你，我仿佛成為了擁有世界的女王。

可我天生多疑又缺乏自信，我需要你，懷疑你，也否定你，并一次又一次地惡語中傷你，褻瀆你的情感和心靈。就是這份強理不饒人的惡習和倔拗，讓我在最需要你的時候終于錯失了你。

三

歲月遺忘的角落，誰精心撒下了這張情網？誰挑逗著這輪回千年的癡迷？

誰在永無休止地懺悔？誰在無邊無沿地追懷？……

四

望鄉臺上，一邊是對人世的留戀，一邊是鬼火陰森的萬丈深淵。

是深入地獄坦然接受慘裂的酷刑，之后再轉世投胎與你相聚？還是在望鄉臺上停步不前，做永不超生的孤魂野鬼？

我陷入了進退維谷、左右徘徊的兩難……

每一種選擇都是痛啊，在絕望與留連中，如一顆流星劃破天幕的永恒，而終又不知魂歸何處？

五

站在望鄉臺，遠離故土的熟悉與溫情，我感到地獄的鬼火在蔓延，在飛升；它漫不經心地燒烤著我的身體，又不動聲色地炙烤著我的靈魂……

餓鬼的哭聲，飛揚的刀劍，血鞭在大殿上肆意橫行……

饑餓的烏鴉，日夜在磨子推和炮烙烤的刑具下，爭啄腐爛的肉和發紫的血……

望一望那一鍋滾油的掙扎，哥哥啊！身旁沒有你，我又拿什么來支撐這皮開肉綻的撕裂與消融？

六

閉上雙眼的那一瞬，我看見你正在前方穿越一道長長的走廊，穿越無數擁擠的陌生面孔，焦急地為我張開雙臂：“雁兒！挺住就意味著一切，我對你一諾千金，永不言棄！”

望鄉臺上的蕨草啊，此刻你看見了什么？

狂躁的厲鬼尋找著暴虐的刀！百劫不散的靈魂尋找著愛的精髓！

溫情流瀉你的指尖，望鄉臺上，芳香抗拒著血腥，我以最后一朵梅特有的姿態握住了詩，握住了你的背影和你在長江岸邊為我覓獲的那枚七彩石，那是集億萬萬光年日月星辰和天地之靈的七彩石啊，捧在掌心，我依然能感覺你急促的呼吸，你一波又一波的熱浪，你心旌搖曳的每一寸肌體……

七

挺住——就意味著一切啊！

雁兒只要給你一個詞匯，你就會讓我思想爆發出光芒。哥哥！我記住了你說的每一句話，也準備好了挑戰地獄的所有酷刑，來吧地獄！如果你沒能將我挫骨揚灰，我將是穿越三界的第一個女人。

回望長江，我深深眷念兩岸崖畔盛開的小花。在命運冰涼的刀山上，追逐生命的高峰，卻不知鍘刀兇橫在哪一叢花蕊的芬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