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蒂的午餐

　　我拿著今天的信件，一邊翻看一邊向屋里走去。兩份廣告宣傳單，一份汽車保險公司的宣傳單，一份雜志訂購單，兩份賬單……慢著，這張賬單怎么又是凱蒂學校寄來的?還是凱蒂的午餐費。
　　我驚訝地看著賬單，預料到事情有些不妙。上個月，我們收到過這樣一份賬單，當時就覺得很奇怪，因為我們不允許她在學校買快餐。我每天早晨都會為她準備一份美味可口的家常午餐，讓她帶到學校去。她沒理由有別的消費呀，而且還是很大的一筆消費。那天晚上，我們坐下來和凱蒂談了一次。雖然她最終也沒告訴我們這筆賬出在哪里。但我們已經嚴肅地告誡她以后不能再這樣了。本以為這樣就能解決問題了，過去總是這樣的，但現在賬單又來了。
　　作為母親，我的第一個念頭是凱蒂遇到麻煩了，而且是大麻煩。因為，凱蒂是一個又可愛又富有同情心的孩子，她刻苦努力，熱愛學習，團結同學，為人既周到又熱情，是任何一個三年級老師都想要的好學生。這樣的孩子，怎么會把父母的話當耳旁風，對不該做的事明知故犯呢?這不像凱蒂的性格呀。
　　我很擔心，當天晚上就把凱蒂叫到面前。我對這件事做了幾種分析，但還是打算讓她自己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
　　但她站在那兒，像石頭一樣一言不發。
　　我又問了她一次，她繼續保持緘默。
　　我簡直不能相信!
　　我的語氣很嚴厲，凱蒂沒理由不害怕……但她就是不理睬。我跟她講如果她再不回答，我就要懲罰她。但她還是置之不理。
　　“你為什么要買午餐，凱蒂?我每天早晨不是為你做了午餐帶去學校嗎?”我又一次大聲問道。我已經很生氣了。
　　“被我弄丟了，”她聲音不大。但樣子卻滿不在乎。
　　“弄丟了?”我不相信地問。
　　“是的，弄丟了。”
　　“天天都這樣?”我問。
　　“天天都這樣。”
　　我坐在椅子里，向后面靠去，用最最嚴厲的目光看著她，說：“我不相信。凱蒂。”
　　但，她不在乎……
　　我簡直無計可施了，真想對她大吼，嚴厲禁止她再從學校的餐廳里買午餐。但，那會有用嗎?上次不就是那么辦的嗎?可賬單還是接著來了!
　　我決定采取新策略。
　　我換了理解和關心的語氣問：“是不是有人偷走了你的午餐，凱蒂?是不是這樣?”
　　“不是。”她用一種誓死也不吐露半句的神態說道。
　　“凱蒂，如果有人欺負你，偷走你的午餐，你要告訴媽媽。我可以找老師幫助你。”
　　“沒有人偷走我的午餐，媽媽，就是被我弄丟了。”
　　她把我難住了。據我所知，學校有一條規定，必須給沒有午餐的學生供應午餐。學校餐廳會將午餐的賬單寄到學生家。除非他們具備免費午餐或者減餐的資格。我們家不具備這種資格，因此，只要凱蒂購買午餐，我們就得付賬。
　　我和丈夫商量了之后，我打電話給凱蒂的老師。目前，我們只能向他求助了。我把事情向他講了一遍，問能否幫助我們查明真相。
　　星期五晚上，老師打來電話，告訴我們他詢問過餐廳的女服務員，被告知凱蒂每天都會買一份午餐，然后把盤子端到自己的餐桌邊去吃。
　　這根本沒道理呀。凱蒂不止一次地告訴我喜歡吃我給她準備的午餐，有時候，還請我多做一些和她的同學分享。每次，我都會很高興地答應她。凱蒂沒理由寧愿吃學校的午餐也不吃我為她準備的午餐。
　　老師接著告訴我，他也詢問過凱蒂，但結果跟我的差不多。不過他表示會繼續關注這件事情。
　　我很失望，想停止給凱蒂準備午餐，讓她從學校買午餐，看看會發生什么事。但考慮了一個晚上，我覺得這樣做還是不妥。丈夫建議我觀察幾天再說，看看事情會不會有進展。
　　幾天后的一個晚上，在凱蒂睡下之后，她的老師來了，告訴我們一個完全出乎我們意料的消息。
　　原來，那天中午，老師注意到一個新來的男孩。他正獨自坐在一張午餐桌前，別的孩子還沒有那么快跟他混熟。老師覺得應該去陪他坐一會兒。當他向那個男孩走去的時候，他注意到放在餐桌上的午餐袋。袋上的名字是“凱蒂”。而那個男孩正津津有味地嚼著一塊又大又香的家里自制的三明治。
　　老師—下子就明白了。
　　那天下午，老師找凱蒂談話，得知那個新來的男孩好像從來沒有帶過午餐，但又不愿意領取免費的午餐。他曾偷偷告訴凱蒂，他的父母不愿意接受學校的救濟，而如果他在學校買午餐，那他回家就會有麻煩。他請凱蒂替他保守秘密。
　　雖然凱蒂懇請老師不要告訴自己的父母，但老師還是決定恭喜我們有這么一個善良懂事的女兒。
　　聽了這個消息，我和丈夫都覺得非常驕傲。同時，我又覺得非常慶幸。凱蒂不顧我們的責備，冒著受到懲罰的危險，堅持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試想。如果我冒然取消她的午餐，那她會面臨怎樣一種兩難的處境呢?一想到我可能會成為她關心一個又饑餓又害怕又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家經濟困難的同學的障礙，我就感到深深自責并引以為戒。
　　我們并沒有讓凱蒂知道老師已經把事情告訴我們了。此后，凱蒂每天仍然在學校買午餐。而她每天出門去上學的時候，我仍然會遞給她一份美味可口的自制午餐。
　　(責編 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