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家畢淑敏在《孩子,我為什么打你》一文中,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有一次與朋友聊天,我說,就是在文化大革命當紅衛兵,我也沒打過人。我還說,我這一輩子,從沒打過人。你突然插嘴說:媽媽,你經常打一個人。那就是我……
那一瞬屋里很靜很靜。那一天我繼續同客人談了很多的話,但所有的話都心不在焉。孩子,你那固執的一問。仿佛爬山虎無數細小的卷須,攀滿我的整個心靈,面對你純真無瑕的眼睛,我要承認:在這個世界上,我只打過一個人。不是偶爾,而是經常,不是輕描淡寫,而是刻骨銘心。這個人就是你。
在你最小最小的時候,我不曾打你。你那么稚嫩,好像一顆包在英中的青豌豆。我生怕任何一點兒輕微的碰撞,將你的生命擦傷。我為你無日無夜地操勞。無怨無悔。面對你熟睡中像合歡一樣靜謐的額頭,我向上蒼發誓:我要盡一個母親的所有力量保護你,直到我從這顆星球上離開的那一天。
你像竹筍一樣開始長大。你開始淘氣,開始惡作劇。對你摔壞的碗盆、拆壞的玩具、遺失的錢幣、污臟的衣著,我都不曾打過你。我想這對于一個正常而活潑的兒童,就像走路會摔跤一樣應該原諒。
第一次打你的原因,我已經記不清了。那時你已漸漸懂事,初具童年人的智慧;你像一匹頑皮的小獸,放任無羈地奔向你向往中的草原,而我要你接受人類公認的法則。為了讓你記住并終生遵守它們,在所有的苦口婆心都宣告失敗,在所有的夸獎、批評、恐嚇以及獎賞都無一建樹之后。我被迫拿出最后一件武器——那就是毆打……
我知道打人犯法,但這個世界給了為人父母者一種特殊的赦免——打是愛。”
然而,打真的就是愛嗎?它帶給孩子的心里傷害也許不是一個愛字就能抵消的。
在舒曼杯(亞太)國際青少年鋼琴大賽中,13歲的沈陽女孩胡丁琦一人囊括了四項冠軍,兩項亞軍。頒獎臺下,一個男人淚眼婆娑。他就是一手將女兒帶向最高音樂殿堂的胡丁琦的父親胡東振。在頒獎典禮結束后,面對前來討“育女心經”的記者,胡東振語出驚人,“我對不起女兒……”。
“不打不成才”是胡東振教育女兒的格言。從5歲開始,胡丁琦在父親的逼迫下不得不每天枯坐在鋼琴凳前6—8個小時。即便在節假日,她也沒有像別的小朋友一樣到公園里游玩的機會。一天,小丁琦厭倦了彈琴,故意磨磨蹭蹭地不到鋼琴凳上去。胡東振發覺了,上前對女兒就是兩個耳光。小丁琦對父親又怕又恨,但又不敢當面反抗,只好把憤怒和不滿統統發泄在彈琴上,還故意用手指狠勁地敲擊琴鍵。胡東振后來回憶,在胡丁琦5歲到8歲的三年中,他打了女兒近400個耳光,直到后來女兒真正熱愛上了鋼琴。
郎朗作為國際著名鋼琴家。被美國權威媒體稱作“當今這個時代最天才、最閃亮的偶像明星”。然而在講到他彈琴過程中,父親對他的兇狠,至今他還心有余悸。朗朗說父親打他才狠呢,用大皮鞋打,皮鞋后跟的鐵釘子都把他的腦袋打破了。打累了,父親歇了歇。拿出一包藥放到他面前。惡狠狠地說:你彈不好琴別活了,你死了吧!你看看你怎么死,要么跳樓,要么吃藥,你選一樣吧!每每提起這些往事,一向以俊朗、陽光男孩著稱的郎朗都會眼神黯淡,心里的感傷難以言表。
我國著名翻譯家、藝術鑒賞家、家庭教育專家傅雷先生因為一部《傅雷家書》而在中國家庭教育史上占據一席之地,并受到人們尊敬。很少有人知道《傅雷家書》的形成除了源于傅雷對孩子深深的愛、淵博的知識、優美的文筆外,還源于他對自己家教經驗特別是教訓的總結。
一天,小傅聰犯了錯,傅雷揚起手一巴掌就打了過去。這樣他還嫌不夠,他將傅聰綁到了自家的大門口,讓過往的鄰居都看到,以羞辱他。這樣的例子有很多。
小傅聰頗有音樂天份,學琴進展很快。時間長了,自己便練起做曲來。有一次練琴入迷,他竟然不顧父親不讓練琴分心的命令,忘我地將這首自創的曲子彈奏出來,并沉醉到一種創作的幸福與喜悅之中。就在這時,他聽到了父親的腳步聲!
“那也是一種音樂。恐怖的旋律,就如同黑夜間的雷雨聲——父親的主題,這個主題強有力,他小小的腦子承受不了;于是。他以兩手臂圍住頭部:那是最常遭到電閃雷擊的部位。”
但是,打的次數多了,傅聰已習以為常,打便失去了作用,甚至起到相反的效果。傅聰曾對《傅雷別傳》作者蘇立群說起過自己當時的心理。傅聰說,他最恨父親始終弄不懂他自己這么粗暴是沒有用處的。只會降低威信;他覺得父親有的時候很可笑。當然,他和弟弟傅敏都怕父親,但并不是心里服氣。因此。他有時干脆故意不學習,因為花時間學習也不一定令父親滿意,也免不了一頓打。這樣挨了揍他反倒覺得痛快,因為是自己小計策的勝利。
傅雷打罵的結果,只增強了傅聰的逆反心理。傅雷要他做什么他偏不好好做,而且鍛煉得傅聰小小年紀就很有主見——這大概是傅雷做夢也沒有想到的事。傅聰的反抗性格到1951年更加明顯了。他通過開獨奏會籌集了一筆錢,居然沒有與家里任何人商量,便從昆明的大學只身回上海學鋼琴去了。
傅雷此時才悟出一個他早該明白的道理:自己小時候,因家庭不幸與母親的嚴厲,造成了暴躁、孤獨與痛苦。如今,自己又通過同樣的打罵方式,將這一切無一遺漏地挪置給了兒子。是打罵造成了傅聰的倔強性情、反抗精神和獨斷專行的習慣。傅雷無形中又復制了一個自己。
此時,恰好傅聰離家到國外留學。傅雷便試著嘗試用另一種方式——談話與討論的方式對傅聰進行教育。此時,傅雷已放下嚴峻的教導者的架子。脫去冷酷的父親的權威,而決定真正以一個朋友的姿態與傅聰進行平等的交流。于是,我們才有幸看到了那一篇篇滿是愛意與哲理的《傅雷家書》。
事實上,曾經用打罵等方式教育孩子的不僅僅是傅雷先生一個人,其中也包括許多大教育家、思想家,如著名思想家、教育家胡適先生,著名散文家、教育家朱自清先生等。他們教育了一代又一代青年,卻不知如何教育自己的孩子。待人過中年。他們才開始反思自己對孩子的教育管理方式,認識到是自己虐待了孩子,然而“過失只有補償,不能洗刷”。
是呀,家本來就是一個生活的港灣,每一個孩子都應該在這個港灣中得到庇護,避開狂風,避開暴雨,免遭傷害。作為溫馨港灣守護者的家長,愛孩子,請停止你舉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