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陣雨

　　下午，繼續在A6二樓北側的教室監考。六個吊扇沙沙響著，偌大的教室里分散的學生埋頭悄然。門窗都敞開著，我坐在后面的門口，感覺對流的空氣帶來絲絲清涼。心里騰空一樣，無所掛礙，安然坐著。
　　整個新區，我只喜歡A6北側教室，因為封閉如監獄的教學區，唯有這些教室的窗外，視線才不被對面的樓封閉，才能看到樹，才有空曠的視野。窗外，年輕的楊樹的樹葉在陽光下輕晃，閃著油綠的亮光。我驚異那些楊樹、輕風、綠油油的亮光，特別是空氣和空間。每次，在視野開闊處，看著那些樹、天空，這種驚異感就會從心里升起。而現在我坐在二樓，與窗口相對的走廊一側的門邊，看到的只是樹、楊樹的枝葉，然后就是天，呈弧線在遠處落下的藍天，然后就是那些光亮、空氣、空間。它們構成了自然事物存在的神秘，喚起我們內心無法捕捉的神秘的驚異。
　　我感到那些樹葉不像剛才那般明亮，但并沒在意。突然，狂風大作，樓里四處傳來砰砰的聲響，天空一下子昏暗下來。我跑到窗前。外面的路上，學生們驚慌奔跑。樹木嚇人地劇烈地搖晃。風發出呼呼的聲響，一些塑料袋、紙片吹到空中。更遠處，灰黑的云氣急速變幻。稀疏的雨點打在窗玻璃上。隔著閉合的玻璃窗，我聽不到風的吹刮和驚人的呼嘯了，只看到樹木和世界都在搖晃的、驚慌的昏暗中。閃電一陣一陣，接著雷聲隱隱傳來。后來，風停下，樹都直立著不動了，天還在變黑。雨開始下起來，路面濕了，但并不大，看不到雨線從空中劃過，也聽不到雨聲。我發現窗玻璃成了鏡子，反射出教室里的燈光和桌椅，我費力也看不清外面了。外面已黑透了，形同夜晚。那強烈陽光的灼曬、逼人的熱氣，轉瞬之間，恍如夢境變成了充滿不安空氣的黑夜。
　　一樓西邊門口的玻璃墻內，聚集著大群的人。從他們頭頂望過，檐雨瀑布般落下。我這時才聽到嘩嘩的雨聲，聞到雨水的氣息。正想著這么大的雨，怎么走啊，沒想到雨就停了，太陽迎面照來。踩在積水的路上，還有點不信真沒一滴雨落在身上了。空氣清涼濕潤，雨珠到處還掛著，被陽光照得晶亮。我貪婪地大口呼吸，貪婪地四下環顧、放眼遠望。我想找個地方，好好地看著這高溫一日中突然而來的美好變化。我欣喜這透亮、新鮮、清新的空氣。
　　陽光把雨后清新的世界照得到處都明晃晃的。路邊寬寬的茂盛的綠化帶，那些紫葉李、小槐樹、灌木、草地一直為我所愛，現在它們掛著雨珠，被太陽照亮，傳來濃烈的、清涼的、濕氣重重的草木氣息，讓我加倍的欣喜。我緊緊看著它們。太陽從車前射進來，藍天現出，明亮的云正朝東驅趕，東北邊的云還是深暗。到小區下車，地面已干，天項碧藍，西斜的陽光照在樓的高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