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手

　　早年，薛寒師從著名教授沈濤學習繪畫。有一次，沈教授讓薛寒畫母親的雙手。看了薛寒的作品，沈教授毫不客氣地指出，你這畫的哪里是母親的雙手?如此細膩、如此柔軟、如此白皙，分明就是一雙年輕姑娘的手。你畫的這雙手沒傳達出“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的艱辛，也沒描繪出“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的勤勞。好好看看你母親的手吧。看了她的雙手，你就知道中國勞動婦女的善良、勤勞、堅韌和苦痛了。
　　薛寒記住了沈教授語重心長的話。
　　寒假回到老家，薛寒在村口看到了母親。紛揚的風雪中，母親宛如一尊潔白的雕像。母親踉蹌到薛寒面前，拍打著他身上的雪，臉上的淘溝壑壑里盈滿了笑。母親顫聲說：“知道你今天回來，娘就在村口等你，娘想早一點兒看見你啊。”
　　薛寒心里一顫，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他拉著母親的手，回家。在薛寒溫熱的手里，他感到母親的手像是干枯的樹枝，又像是硌人的沙石。
　　推開虛掩的柴門，母親把薛寒讓到堂屋后就去了廚房。稍后，薛寒也走進廚房，看到母親正蹲在地上。鮮紅的血從她的左手中指上不停地往下滴。母親笑著說：“老了，真不中用了，殺雞時傷著了手指……”
　　包扎好傷口，薛寒情不自禁地捧起母親的雙手撫摸著。這是怎樣的一雙手啊，曾經細膩、柔軟、白皙的雙手，現如今干裂得像松樹皮一樣，皴裂開的大口子里滿是暗紅的血痂。
　　母親激動得雙手微微抖著，淚光盈盈地說：“時間過得真快啊，當初我掰著十個手指頭教你數數，一轉眼你快大學畢業了。你看，左手食指短了半截，是你十歲那年給你剁甘蔗時一不小心剁掉的。手背上的這條疤，是給你過十三歲生日時炸魚燙傷的……”
　　可以說母親的每一個指頭都有一個故事，一個和薛寒有關的感人肺腑的故事。二十多年了，母親這雙手總是溫柔地撫摸著薛寒，從沒打過他一次。就是這雙粗糙的手，拉扯著薛寒學會走路，無怨無悔地給他洗衣，給他做飯，給他掙學費……如今薛寒長大了，這雙手卻蒼老了。
　　雪停了，月亮升上來了。星星晶亮得像用清泉洗過一樣。夜深了，薛寒思緒萬千，他流著熱淚描繪著母親的雙手。他用五粒谷穗代表母親的左手五指，五穗麥子代表母親的右手五指，捧在一起的雙手就像是一顆帶給人生命活力的心臟。
　　后來，這幅描繪母親雙手的繪畫作品，獲得了全國青少年繪畫大賽一等獎。
　　
　　責編　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