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朋友最近來信說,那本《三國演義詩詞鑒賞》(韓文版)在韓國問世后,頗受歡迎。那是我在韓國出版的第一本書,至今已三年了。欣喜之余,思緒翩翩。
一
《三國演義詩詞鑒賞》是韓國《三國演義》研究專家、亞細亞大學教授鄭元基先生翻譯的。我與他初次相識,是在1997年11月漢中召開的“中國第十一屆《三國演義》學術研討會”上。當年,我們在起交談,他的漢語口語說得還不很地道,不時地用手示意,讓我說得慢一些。有些聽不太明白的地方,干脆讓我在他的筆記本上寫下工整的漢字解釋。直到會意,他才微笑地點點頭。他是一個有心人,凡大會上的發言,會后他都進行整理,不甚明了的地方,還一一請教。
一天晚上,他提著一瓶紅酒,幾袋小食品,特意約我一同小酌,我們之間交流,時而口說,時而筆書,邊聊天,邊喝酒,仿佛像老朋友似的。臨了,他把那一張張隨手寫的紙片都收了起來,還要再看看。他的誠懇、熱情、勤奮給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第二年的夏天,他從韓國給我寄來了一本書,題目是《關于八十年代以后(三國演義)研究傾向的考察》。里面涉及到了;(一)羅貫中籍貫問題;(二)成書年代的問題;(三)版本源流的問題。全是中國三國演義學界爭論的焦點問題,說實在的,像這一類專業性非常強的問題,在中國,也是圊于學術圈。何況是一位韓國學者,其難可知。但他搜羅之廣、參考之細,令我十分驚訝,僅《三國演義》版本就列出1922年至1992年七十年間中國出版的原著、校理本、評點本和改編本80多種。為了搜集資料,他還到過上海、南京、北京和成都等地。他一上道,接觸的便是中國學術界資深的學者,使他迅速掌握學術信息,了解學術前沿的動態,成為韓國研究《三國演義》最具優勢的學者。只有少數人才能體現優勢的價值,元基是其中的一位。
元基幾乎每年都到中國一次,行程往往安排得很緊,逗留天津,往往是一天半時。1999年夏秋之際,元基又來天津,我們一同逛書店。先到了大沽路古籍書店,又驅車趕到文化街古籍書店,買了好多書,他選書的面很寬,先秦的、唐宋的名家名作,明清小說,他都挑了不少。逛了半日書店,也沒買上他想要的北京大學出版的《三國演義匯評本》。我家恰好藏有此書,于是贈送給了他。一上午在天津東南西北地奔跑,當回到住地,離他上飛機的時間已不多了。元基急急忙忙打理包箱,把新買的書往里裝。箱子滿滿的,全是在中國各地買的書。我幫他壓著箱子蓋,好容易才鎖上箱包,沉得幾乎都提不動。他顧不上吃午飯,就匆忙直奔機場。
十年里,他花費心血,推出了多部著作,讓中國的古典名著的研究在韓國得以傳播,我為之高興,也不斷收到他新出版的譯著:《三國演義辭典》《三國志評話》等。
我想一個學者的優勢,就是在學術上追求,只有不斷的追求,才會激發優勢的力量。
二
原著《三國演義詩詞鑒賞》在中國,也是一部頗受歡迎的著作。1995年3月北京出版社初版。八年后,做了較大的修訂,2003年1月由天津古籍出版社再版,全書42萬字。2010年1月新華出版社又推出最新的修訂版。它對《三國濱義》的全部詩詞進行了“釋詞”和“賞析”。“釋詞”部分有上千條注釋,對那些難懂的文言詞語、特殊句法,作了通俗的解釋。即使初讀三國的讀者,也能借助解釋,進而深入理解原著。有些難懂的詞句,還引名詩名句來佐證,使讀者舉一反三,激發鑒賞能力。“賞析”部分,雖說每首詩都是單篇闡釋,但都是把詩詞同情節、人物和小說家敘事視角的內在聯系,綜合成一個整體進行鑒賞。
2003年鄭元基著手翻譯我的這本著作《三國演義詩詞鑒賞》。他說譯成韓文后,為了適合韓國讀者的欣賞習慣,進行了縮編,有些地方還加上了他的見解,這也許是翻譯的要求。
元基韓文版《三國演義詩詞鑒賞》的出版,對中國古典小說名著在韓國的傳播,是一件十分有意義的事情。文化的交流促進兩國的友誼,促進人類的文明和進步。
在公元15世紀到19世紀中葉,李朝時期的韓國文學深受中國明清小說的影響,據《朝鮮王朝實錄》記載,朝鮮宣族二年(公元1569年)之前,《三國演義》已傳人,并出現多種譯本,是中國小說在韓國聲望最高、讀者群最多的一部。其影響之大,還在星州、南原、全州、東萊等地建了關王廟,把關羽當神一樣崇拜。公元17世紀李朝肅宗時期,竟用《三國演義》故事,如桃園結義、五關斬將、三顧茅廬、六出祁山等典故為科舉試題,選拔舉子,對杰出人才更是頂禮膜拜,有地方還建立了諸葛亮廟。
當代韓國從1952年到1997年據不完全統計,共出版韓文《三國演義》譯書達50多種,其中流傳最為廣泛的是李文烈先生的譯本《三國志》,從1988年問世以來,銷量達500多萬冊。還有小說家金弘信先生經過三年多的時間將羅貫中《三國演義》加以翻譯、評說。分成10卷本出版。中國84集電視連續劇《三國演義》開播的第二年,韓國便開始播放。可見《三國演義》熱在韓國長盛不衰,是鄭元基翻譯《三國演義詩詞鑒賞》的文化大背景,也是成就他這樣的韓國《三國演義》專家的文化土壤。
元基是我最為密切的一位韓國朋友,又都從事《三國演義》研究,他為中韓兩國文化的交往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情。唐代詩人杜荀鶴詩曰:“辭賦文章能者稀,難中難者莫過詩。”同理,翻譯詩詞方面的著作比之散文難度要大得多,尤其是對《三國演義》詩詞翻譯的成功,令我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