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刀客

　　刀是從采不會有倦意的。
　　刀光閃過，我們自然會想到“菊花與刀”，想到使刀使到圓熟使到極限使到瘋狂的日本武士，他們居然會用自家寶刀把自家白白凈凈的小腹莊嚴地慢慢切開，讓血緩緩流淌，他們說那是一種境界。
　　在世界電影的影像中，刀客算是一種類型，視覺十分光鮮，其真正的開山是日本導演黑澤明(1910-1998年)，他拍攝了31部電影，多以男性為中心。他用刀淋漓盡致地描寫男性生命之火的猛烈燃燒，以顯示人性的美麗。《羅生門>(1951年)、《七武士》(1954年)、《影子武士》(1980年)等影片都充斥著熙熙攘攘的刀客廝殺。在黑澤明看來，刀客總是身處危險之中，必須讓其最大限度地發揮生命潛能。于是，眾演員在導演的“叫賣”聲中，手起刀落，殺呀砍呀叫囂呀，每每能殺出一條生路。
　　《羅生門》是一部黑白片，刀客與兇殺、冷寂與詭異，使得該片在1951年威尼斯電影節上大放異彩，1952年又拿下了奧斯卡的金像獎。《七武士》依舊是極有戲路的三船敏郎主演，依舊是刀客的拼殺，刀法依舊美麗。一個小村莊屢遭強盜洗劫，民不聊生，村民打不過猖獗的土匪，于是集資雇傭刀客保衛家園。七位刀客帶領村民進行了一場漂亮的“山村保衛戰”，三十多個土匪被打得狼狽不堪。中國歷史上有不少村莊叫“堡”，一般都有寨墻，而且有家丁防范土匪搶劫的習俗，比如(水滸傳>中的扈家莊就很典型。當然雇傭的家丁一律是響當當的刀客。《七武士>的故事很有代表性，后來美國人還摹仿它搞了個《七俠蕩寇志》(1960年)，把故事的場景搬到了墨西哥的一個小鎮，該片推出時曾轟動影壇，是娛樂性很高的西部動作電影。現在應該說它是《七武士》的“山寨版”。
　　美國西部片是牛仔玩左輪手槍、來福槍，拍來拍去就模式化了，情節、場景多有雷同。于是，玩膩了槍的牛仔們，就請來了大名鼎鼎的日本玩刀的動作演員三船敏郎，搞了一部西部片(龍騰虎將》(1971年)。三船敏郎飾日本使者的護衛武士，在出訪美國時用一把刀橫掃西部匪徒的左輪手槍，保護了日本使者的生命和財產的安全。美國人引進日本刀客加盟美國西部片，刀客與牛仔的快搶比拼，讓美國人大飽眼福。法國影星阿蘭·德龍(Alan Delon)也傾情出演。此時的三船敏郎有些“廉頗老矣”，但殺手的氣韻依舊，讓人感到寶刀仍在心中。
　　進入了21世紀，美國自學成才的鬼才導演昆汀·塔倫蒂諾極力挖掘“菊花與刀”的古典情懷，一口氣拍了兩部《殺死比爾》(2003、2004年)，玩起了刀的另類符號，讓人看到了偉大的東方那威力無比的寶刀的復活，其中的弦外之音是昆氏刀法競夾雜著莫名的“黑色幽默”。該片盛邀有著瑞典皇家血統的影星烏瑪，瑟曼主演，一個高挑的古典美人，一個冷艷的巾幗刀客，憂郁、慎婉、殘酷，她一鼓作氣，殺死了遍地的“婉轉蛾眉”，在昆汀·塔倫蒂諾的設計下，兩部《殺死比爾》中的藝術造型成為她演藝生涯中最青春的一筆。其實，美女和刀本身就是商業賣點，昆汀，塔倫蒂諾深諳此道。烏瑪·瑟曼成名于《低俗小說》(1994年)，從此變成了昆汀·塔倫蒂諾的“御用”演員，她在《低俗小說》中用的是一把手槍和一支香煙，而在《殺死比爾》中則用刀大開殺戒。影片中新婚夫婦慘遭殺戮，失去丈夫的新娘在昏迷了4年后醒來開始了有步驟的復仇。昆汀·塔倫蒂諾的“復仇”還是在東方找到了靈感，把刀鋒最銳之處的精彩場景設計到了中式庭院和日式木屋，很有神韻。復仇女刀客(烏瑪·瑟曼飾)與仇人“百步蛇”(劉玉玲飾)的生死決戰就放在飄著雪花的庭院，浪漫時節，刀拌著雪花飛舞，“菊花與刀”冷艷得讓人心里一片蒼白。烏瑪·瑟曼的魔鬼身材配上魔鬼般的刀法，讓刀在她纖纖玉指中搖曳。其實，昆式刀法設計非日本也非中國，而變成了集大成的美式刀功，暴力、血腥、浪漫且神話兮兮，不可捉摸，幾乎無法復制，我們和刀客一起從電影中走來，高唱著一曲“暴力美學”的戰歌。殺掉了“比爾”的昆汀·塔倫蒂諾奇跡般地得到了1.5億的票房。
　　烏瑪，瑟曼是個大家閨秀，戲路很寬，從《亨利和瓊》(1990年)演作家妻子、《低俗小說》演黑幫混混，到《殺死比爾》(1)、(2)演冷艷刀客，再到后來《蝙蝠俠與羅賓》演“毒女”，在這個古典美人面前我們的審美定勢一次次遭到重創，我們不知道她“下一個口袋開在哪里?”
　　刀客的故鄉是日本，但源頭還是學自中國，“風蕭蕭兮易水寒”，中國歷史上不知有多少俠客壯士玩刀而命赴黃泉。中國的刀法帶著老莊哲學，大象無形，一般不見血跡，比如何平導演的中國西部影片《雙旗鎮刀客》(1991年)，最后一場拼刀的場景是一段很神秘的“刀法課件”。土匪刀客“一刀仙”對陣家傳刀法的小娃子孩哥。一股妖風盡吹，舞刀時卷起大漠沙塵迷蒙一片，亦幻亦真，得到世家刀法真傳略帶稚嫩的孩哥，終于在忐忑中證實了自己的刀法能力，殺了悍匪，憑添了劇作的浪漫成分，弘揚了中國武功的“血統”。影片最后有一幅視覺影像畫面非常經典：土匪刀客表情茫然，慢慢倒下，一柄刀僵硬地支撐著他的身軀。出刀不見血，這才是刀客的--最高境界。而日本人常常學不來。電影《雙旗鎮刀客》我看了多遍，演員孫海英飾演有著高超刀技的土匪老大“一刀仙”，我覺得該角色是他職業生涯中最好的扮相。
　　《雙旗鎮刀客》開創了中國西部片的先河，或者說讓中國的蘸部電影有了真正意義。何平將刀法的格斗完全簡化，一刀見死，一反傳統的武俠片，你看連佩刀的位置也像美國西部牛仔要把左輪槍掛在腰間，何平的演員則將刀插在小腿處。何平又有新作《麥田》，不知為“長平之戰”舞出什么刀法來!
　　其實，中國蒼涼的西部還能衍生許多刀客的故事，很遺憾，少有導演問津中國的西部影片。從土地比例看，中國有著不少于美國的大漠風塵，有刀客、慣匪、馬幫、駝鈴、驛站，也有開小酒館、吸旱煙、性感、野性十足的婆姨，你真的可以沿著長城在北緯40°線上從山海關到嘉裕關走一走，看一看“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由韓國眾明星出演的古裝動作片《武士》就是將整個場景放在了中國西部，章子怡出道不久，有不俗的表演，影像清新可人。當然還有刀客云集的影片《新龍門客棧》，但都不如《雙旗鎮刀客》藝術和老到。
　　刀客中最瘋狂的要數那個日本的癲狂導演北野武，他把刀玩到了極至。他也是一個“暴力美學”的踐行者，強調電影畫面的血腥刺激、大面積大篇幅的兇殘。他導演的《座頭市》(2003年)令人拍案叫絕。這部描寫刀客的影片，講述了劍客盲俠重出江湖的故事。盲俠刀法高超，以閃電般的速度和驚人的準確性聞名于世。北氏刀法力壓昆氏，得了老莊的神韻，讓人為之叫囂。美國西部片的牛仔是拔槍神速，盲俠則是出刀如風——瞎子使刀又是位老人，且蒼老得讓人可1‰盲俠隱入江湖，流浪街市。但他刀法絕倫，刀光瑟瑟之有如秋風落葉，橫掃一切牛鬼蛇神，在久違了的刀技面前，盲俠重新回到了刀客生死有命的生活。
　　一把刀，寒光起落，刀鋒處淬入了世界不同民族的文化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