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馬古道上的秦嶺小鎮

　　瓦房店，是一個舊地名，距陜南紫陽縣城約十余里，為今向陽鎮政府所在地。
　　現在的紫陽縣行政區劃中已經找不到這個名字，向陽鎮轄區的一個居委會、十二個村委會中也沒有瓦房店的稱謂。但是，這里的人們都說，了解紫陽的人都應該知道這個地方，歷史上的瓦房店曾是一個遠近聞名、商賈云集的陜南名鎮。
　　“過去，人們都把這里叫‘小漢口’，最多時建有十七省會館，(上個世紀)七幾年還有七個會館，那房子建的一個比一個氣派。”亢永富向筆者介紹瓦房店時這么說。年近七十的亢永富是土生土長的瓦房店人，原本就住在瓦房店街道，由于下游建了水庫，水位抬升，整個街道都在淹沒區內，瓦房店的老居民大都搬遷到了別的地方。亢永富沒有遠走，他搬到后面的山坡上，緊鄰江西會館住下了。說話時，他指著山下一座正在建設的高速公路大橋，說這個橋墩下就是武昌館的位置，那里曾是關帝廟的地方，還有泰山廟、湖南館，等等，老人如數家珍般一一道來。
　　前些日子，在紫陽第七屆富硒茶文化節舉行期間，一場名為“中國第一條茶馬古道紫陽高峰論壇”也同時舉行，論壇地點就設在昔日的陜西會館內。
　　當地人又稱陜西會館為北五省會館。會館內立有一通石碑，上書“大清同治五年歲次丙寅仲夏”、“北五省弟子同立”等字樣，可見此館至今已有近一百五十年的歷史。會館臨河而建，很有氣勢，上有吊橋與對岸相連，下面臨近碼頭，商船靠岸，拾級而上，直通會館。據說陜西會館是當時瓦房店規模最大的一個會館，從現存的大廳、客房、戲樓等建筑便不難看出當年陜西商人的排場與實力。
　　論壇的會場很特別，在會館戲樓前的庭院里，鋪上紅地毯，兩株有數百年樹齡的桂樹下，來自全省的專家學者政府官員商界代表媒體記者品茶論道。探討中國第一條茶馬古道的歷史與未來，自然別有一番意味。
　　方志記載，紫陽縣“上通巴蜀，下接荊湘”，自古以來，水路交通十分便利。瓦房店位于任河和渚河交匯處，任河為漢江第一大支流，任河經瓦房店東流至紫陽縣城，與漢江匯合，漢江由此沿東南方向流出紫陽，直下安康。得天獨厚的水運條件，使得瓦房店自明清以來，便以商貿聞名。而歷史上，瓦房店的主要商業活動則是茶葉貿易，這大概就是主辦方有意將這個高規格的專業論壇安排在瓦房店舉辦的原因吧。
　　如今，遺址尚存的除了陜西會館，還有四川會館和江西會館。四川會館與陜西會館比鄰，但已年久失修，破敗不堪。據居住在四川會館附近的陶榮熙介紹，在過去，這些會館都是當地最好的建筑，每一個會館又有各自不同的建筑風格。他指著四川會館一面山間墻的墻頭說：“這房子，少說也上百年了。你看那上面的畫，那顏色，還那么漂亮。”仔細觀察墻頭上的繪畫，其畫工和色彩，的確很漂亮。兩旁山間墻頂的木雕和彩繪，也都異常精美，令人嘆為觀止。
　　位于山腰的江西會館，雖然屋頂已經坍塌，僅剩下四周的院墻，不過，從其高屋建瓴的氣勢以及與川陜民居大相徑庭的建筑風格，還有門前那一對極其少見氣宇軒昂的石獸來看，當年在此立足的贛商亦非等閑之輩。
　　遙望對面歌聲陣陣的茶山，凝視腳下碧波蕩漾的任河水，會讓人不由生發出許多感慨：未曾謀面的武昌館、湖南館，以及那些早已在歲月的塵埃里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傳說中的十幾個省的會館，當年又該是何等的奢華與繁榮景象?
　　論壇上，專家學者的考證和發現，使瓦房店昔日的繁華不斷得到印證和豐富。著名陜商研究專家、西北大學教授李剛認為，中國歷史上第一條茶馬古道便是始于紫陽的陜甘茶馬古道。這條源于茶馬貿易的商業通道，從形成的時間上要旱于其他兩條著名的茶馬古道，即康藏茶馬古道和滇藏茶馬古道。而且，陜甘茶馬古道從一開始便受到了朝廷和地方官府的認可與保護，因此陜甘茶馬古道又是一條“官道”，一條主流的商業貿易通道。
　　考古專家、安康市政協副主席李啟良先生則通過大量細致的考證，得出“紫陽茶”為昔日流通于陜甘茶馬古道上的官方指定品牌的結論。而紫陽茶的產地一紫陽茶區自然成為茶馬古道的源頭所在。盡管過去的“紫陽茶區”，包括了今陜南安康、漢中以及川、渝兩省(市)鄰近紫陽的所有產茶區域，但并不能改變瓦房店成為陜甘茶馬古道主要源頭之一的歷史地位。
　　瓦房店既是紫陽茶的主要產地之一，又是一個重要的集散地。紫陽茶在這里經過采摘、收購、制作、挑揀、包裝等工序后，便踏上了著名的陜甘茶馬古道，部分通過絲綢之路走出國門到達中亞等地。
　　據此，我們可以畫出陜甘茶馬古道起始階段較為清晰的路線圖來。茶商從瓦房店出發，或馱或挑或背，經關埡子進入紅椿壩，翻羅家店子進入尚壩，過羈馬莊進入鎮巴縣的巴廟、碾子埡，再進入西鄉縣臘西壩、茶鎮，經南鄭縣著名的水陸碼頭十八里鋪，最后到達漢中。全程十日可達，沿途每三四十里便有一個因茶而興的集鎮。史書記載，“其民晝夜治茶不休，男廢耕，女廢織……”昔日茶馬古道之盛況，由此可見一斑。
　　如今，隨著交通條件的日益改善，陜甘茶馬古道早已失去其原始的意義和曾經的風采。然而，作為歷史遺存，卻是一份彌足珍貴且不可復制的文化資源，具有獨特的藝術魅力和不可估量的品牌價值。
　　如今，紫陽當地重提陜甘茶馬古道，欲使百年名鎮瓦房店走出厚重的歷史塵埃，與陜甘茶馬古道一起成為紫陽新的文化名片。果真如此，則是瓦房店之大幸。陜甘茶馬古道之大幸，亦是陜西文化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