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筆坎下城
風以一個藝術大師的才情,把垛口、瞭望孔中的風霜、海浪、檣影畫成了歲月。沒有一片樹葉看見,鳥兒遽然飛去的身影。
浸透陽光、夢囈、乳香、炊煙的城,透骨地暖。永遠向前的時光啊,終于看到了某個秋天,隱藏著歷史質素的一滴熱淚,啁啾一聲,隨鳥去遠。
疼痛,時光,被吱呀作響的城門次第打開。剎那間,整個街巷都聞到了——明朝末年:水的味道,行伍和灰砂的味道,打一個呵欠,在高飛或盤旋的想象中悄然醒來。
數不盡的刀槍劍戟,煥發出一種寒意,紅紅綠綠地飄來,不絕如縷的狼煙。
往事不疾不徐。馬蹄從厚土中飛揚而出。我們身側,深沉、冷靜的碑刻,以安詳的神志,睜開楷書意蘊、隸魏情趣。
隨風潛行或閑庭信步,面前,是從夜的疏朗和白日的岑寂中落下來的信念,警惕,由遠而近,又由近而遠,似乎,永遠無法終結,永遠,沒有結束。
從明朝一路而來,滿眼的萬水千山、花紅柳綠,終于把自己變成了一行叱咤風云、姹紫嫣紅的字。
來自民間,舒緩、珍貴、非常生活化的歌聲,撫慰著歷史與人心,使一個鐵血時代含情脈脈,千嬌百媚。
每一塊城磚上的時光與鳥,感到了番石榴的進入,水分十足的風的進入,而后,是讓十月歡欣的春秋筆法,把站著、躺著、隱身的歷史,件事,人物進行還原,然后,重新虛化。
天后石像
嫩玉股的手指,照亮南中國海沉沉的一角。
正在盛傳的愛與寧靜,每日笑迎品清湖能夠擰出綠汁的風,吹過夢的搖籃。
她的心中長出了一雙手,一雙,很長的,母親的手,不是為了擁抱,而是為了在苦難的歲月里,更好地操勞。
慢慢蘇醒的土地。水,把血中的火焰點起來。他們的心,抱著風暴,走出一種舞蹈,在刀尖上。
海嘯來到之前,風向再次變。潮水一樣漫上來的陽光,正給驚鹿一樣的表情,吟唱安魂曲。
永遠站著的美與慈祥,站過風雨如晦,許多的平安夜。
與時光一起變老的,是歷史,是笑對春風的人面與桃花;永遠活著的,是展翅翱翔的愛,玉貌朱顏的真情。
2009年10月1日,刻骨銘心的焰火在你六萬平米的廣場升空,一萬只鴿子向著同一個天空,集體喊出了:一個民族永遠的敬仰。
風吹來,一波波像是勝利的歡歌……
拜謁青銅時代
西周、春秋的月光,凝結在青銅質地的斧、鈴和簪內心,生發一種——千年飛天的漫想。
一段美麗的清愁,腳步輕柔,沁涼,有銅質的寒素,和嫁娶、祭祀、鑄造、種植、修造等民俗,生活一起,逐漸明亮,都在趕往明天的途中。
我屏住呼吸,任年代不詳的短劍、矛和箭簇沿著時光爬上來,還原戰爭、獻俘、歡呼的場景。
二千五百年的時光啊,青磚黑瓦的工場,面如紫銅、一臉滄桑的老者,銅汁沸騰、示范冷靜的生活,將小小的火焰、無邊的月色和寧靜,做成了又一顆——期待說話的種子。
周莊的蝴蝶,在說,風中的花辦,落魄的古愁。大片大片種在地里的春天,可望而不可即。
1984年4月的驚呼,一個終于見了天日的秘密,拱破地皮,讓痛化作一面鏡子,耀出半天的肅穆與沉痛, 永久反射:一種深入骨髓的青綠之色。
秋天來臨,穿越海嘯、颶風的水稻,玉米,甘蔗,撲著豐收集束飛來,它們身上,掛滿凄艷的落霞。
塵土掩住了獵獵冒火的工場。冒出地面的野草啊,變成了青銅胸前的一縷細發,平靜得沒有一點痛苦與混亂。
風是寶山樓御霞而飛的精魂,而火,則是青銅時代,涅槃千秋的翅膀與閃電。
蓮花山之秋
雄奇秀麗的山巒走到這里就開始美了,像一朵碩大無比的蓮花,悠然盛開在天地之間。
透過訇訇作響的風,讓人心靜的羅漢松、白木香,依次看到了雞鳴寺里機杼自出的晨昏,信步走進物質和非物質文化內心。它們身后,秋天肅立,傳說如蜂斜飛。
十八處瀑布,隨意吟出前無古人的暮鼓、晨鐘。仙人茶,溫泉,天池,不斷變換,如絕美的長鏡頭,穿越歷史,生成一群——沉默的火焰。
文天祥和他的千古名句,從一棵樹中聯袂而出。閃耀:尖銳的疼痛和珍貴的清醒。
天上的風落下來。夜里,來自云霧、瀑布、狼嗥的原生態山歌已經結苞,并且,即將開花。
林間,千載難逢的一晤:歷史與水,神祗與精神,端著一杯月華對坐。智慧仁慈之光,如同瀑布,如同綿綿不息的血液,不可阻擋。
始終沒說一句話,胭脂木,門與盤石,智慧如高僧大德,血脈,靈魂里,細胞里,精神里,一辦一辦搔曳的奇想,草藥與宗教藍色的味道,風起云涌。
春天來臨之前,曾經有過渾身是傷的人。頭戴花環和星星的人,用心抱著醒轉的大夢遠行的人。他們前進,有時,也會變成夏天的一枚漿果,抑或。秋曰晴空的一片樹葉。
用信仰和汗珠依次疊涌的翠綠,像段落一樣層次分明。然后,它們按照“雄、奇、險、秀、幽”的原則,把蓮花山裝扮成了這個秋天最美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