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內部職工股存在的問題與對策

[提 要] 內部職工股是我國經濟轉型時期的一種具有中國特色的股權特有形式，是上世紀90年代初期我國經濟體制改革的產物#65377;由于內部職工制度本身存在缺陷，因而造成了內部職工股在發行之后產生諸多問題#65377;這也是內部職工股從被允許審批發行到禁止發行僅存活了數年時間的根本原因#65377;盡管職工股已銷聲匿跡，但問題至今仍未解決#65377;如何從法律上妥善解決職工股的問題是本文研究的重點#65377;

[關鍵詞] 內部職工股;問題;對策

[作者簡介]楊秋林(1965—)，男，江西省社會科學院法學所副研究員#65377;(江西南昌 330077)

上市公司在股權結構中安排內部職工股，這種狀況現在基本已經不存在了，但是也似乎并沒有真正絕跡#65377;2009年隨著法院判決雅戈爾的某法人股東將所持有的公司股票劃轉給相應的雅戈爾內部職工，以及中國平安的部分職工向公司的兩個法人股東要求劃轉股票等事件的相繼發生，職工股問題再度浮出了水面，職工股問題再度引起社會的關注#65377;[1]

一、職工持股在我國的歷史

80年代末90年代初，我國正處于轉化企業經營機制、進行股份制改造的試點時期，國外職工持股所體現的優越性，對我國企業的股份制改造產生了巨大的影響#65377;我國在由傳統的計劃經濟體制向現代市場經濟體制的轉型過程中，所有制理論以及收入分配制度上的突破，為職工持股制度在我國的推行奠定了基礎#65377;各地在建立職工持股制度方面進行了大膽的嘗試，職工持股在各地蓬勃興起#65377;在1992年前后的股份制改造熱潮中，全國出現了近千家的定向募集股份有限公司，這些公司發行了大量的內部職工股#65377;

內部職工股在我國經歷了允許審批發行到最終禁止發行的過程，在這期間國家相關部門出臺了相關的規定，具體為1992年5月15日國家體改委發布的《股份有限公司規范意見》第24條規定，定向募集公司內部職工認購的股份，不得超過公司股份總額的20%#65377;1993年4月3日國務院辦公廳國辦發(1993)22號《國務院辦公廳轉發國家體改委等部門關于立即制止發行內部職工股不規范做法的意見的緊急通知》指出，本公司內部職工持有的股權證要嚴格限定在本公司內部，不得向公司以外的任何個人發行和轉讓;禁止“內部股公眾化，法人股社會化”;公司內部職工的股份，在公司配售后三年內不得轉讓#65377;1993年7月1日國家體改委發布的《定向募集股份有限公司內部職工持股管理規定》，詳細界定了內部職工持股的范圍及轉讓的范圍，并且在其第二十八條規定，“定向募集公司內部職工認購的股份總額，不得超過公司股份總額的百分之二點五”，第二十九條規定，“內部職工持股的定向募集公司轉為社會募集公司時，應按《股票發行與交易管理暫行條例》規定的審批程序辦理#65377;內部職工持有的股份從配售之日起，滿三年后才能上市轉讓”#65377;1993年7月5日國家體改委體改生(1993)115號《關于清理定向募集股份有限公司內部職工持股不規范做法的通知》，清理的內容是:企業擅自決定發行的內部職工股;超范圍、超比例發行內部職工股;違反《股份有限公司規范意見》進行交易的內部職工股#65377;處理辦法為:在國辦發(1993)22號文下發以后，地方政府和國務院有關部門違反上述文件規定批準進行內部職工持股試點的企業，必須按發行時的價格加同期存款利息全部退還給職工#65377;發行的股權證，不得在社會上轉讓，進行交易#65377;符合轉為社會募集股份有限公司條件的，按《股票發行與交易管理暫行條例》規定的審批程序辦理#65377;1994年6月19日國家體改委發出《關于立即停止審批定向募集股份有限公司并重申停止審批和發行內部職工股的通知》，要求各地方、各部門立即停止內部職工股的審批和發行#65377;1994年8月31日中國證監會發出了《關于轉發國家體改委<關于股份有限公司職工股轉讓問題的復函>的通知》，規定定向募集公司的內部職工股的轉讓應執行《定向募集股份有限公司內部職工持股管理規定》第二十九條，即“內部職工持股的定向募集公司轉為社會募集公司時，應按《股票發行與交易管理暫行條例》規定的審批程序辦理#65377;內部職工持有的股份從配售之日起，滿三年后才能上市轉讓”#65377;1996年12月26日中國證監會發布的《關于股票發行工作若干規定的通知》規定，原定向募集公司經批準轉為社會公開募集公司的，其內部職工股，從新股發行之日起，期滿三年方可上市流通#65377; 1998年11月25日中國證監會證監發字(1998)297號《關于停止發行公司職工股的通知》指出，自發文之日起，股份有限公司公開發行股票一律不再發行公司職工股，而定向募集公司原已發行的內部職工股，則仍然按現行政策執行#65377;[2]

美國經濟學家、律師路易斯#8226;凱爾索(Louis Kelso)最先提出職工持股理論#65377;為了解決由于工業革命和科技發展所造成的社會財富分配不公的問題，凱爾索及其追隨者提出了“二元經濟學”理論#65377;這一理論的基本內容是:在正常的經濟運行中，任何人不僅可以通過他們的勞動獲得收入，而且還必須通過資本來獲得收入#65377;根據這一理論，凱爾索等人提出，“人類社會需要一種既能促進經濟增長又能鼓勵社會公平競爭的制度，這種制度必須具有一種使任何人都能獲得兩種收入(勞動收人和資本收入)的結構，從而激發職工的創造精神和責任感#65377;”在這一理論指導下，凱爾索等人提出在企業中建立職工持股制度#65377;從上世紀70年代中期起，職工持股制度越來越廣泛地引起各界關注，美國政府和國會給予了大力支持，并為此制定了專門的法律#65377;據統計，在美國最成功的100家公司中，有46家實行了職工持股計劃#65377;隨后聯邦德國、法國、英國等國家看到了這種制度的優越性便紛紛效仿#65377;為了激發企業職工的積極性，上世紀90年代，我國多數企業也開始發行職工股，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我國采用職工持股制度，其主要目的在于穩定職工隊伍，留住人才，為企業發展籌集資本，防止公司被惡意并購#65377;我國采用職工持股制度在改善企業內部運作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功，職工持股制度有效地把每個人的收益與企業的整體效益相聯系，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極大地調動了企業職工的積極性，增強了企業管理的凝聚力，具有歷史意義#65377;[3]

二、內部職工股現狀及存在的問題

職工持股制度盡管有其積極作用，但是由于我國的這一制度在立法上并未得到肯定，因此，職工持股制度產生的問題便隨之而來#65377;

從1993年開始，全國各地陸續成立了幾十家證券交易中心，主要從事全國數千家定向募集公司的內部職工股的交易活動#65377;當時只限定于內部交易，只有經過批準的產權交易中心才可以掛牌轉讓，但是，這一限制并未起到十分有效的作用#65377;掛牌轉讓也使內部職工股大量流到社會上，轉為實際社會個人股#65377;1998年，由于對在中國發展場外交易市場認識上的不統一，以及缺乏一個強有力的監管法律體系和組織體系，[4]國務院禁止場外非法交易，同時決定對這些場外交易市場進行全面的清理#65377;除上海保留了兩家產權交易所外，其余全部關閉，退市摘牌企業達570多家#65377;[5]另外，盡管國務院出臺了相關的禁止性規定，但是地下股票交易從來沒有停止過，而且表現出相當活躍的狀態#65377;究其原因，主要存在以下幾個方面的問題:

1.缺乏對管理層的約束機制

國外的通行的做法是對職工股由專門的機構進行規范管理，而我國職工股的管理機構及管理方式相當混亂#65377;由于對內部職工股短期獲利豐厚目的的追求，管理層的一些人將內部職工股變成他們獲取暴利的主要工具，這導致了企業內部員工不惜以權謀利#65377;

2.對職工股的定位太低

由于內部職工的特殊性，人們將職工股定位于小股東范圍在情理之中#65377;股小言輕#65377;對于內部職工股，人們往往更注重于股份的增值和風險的轉移，而非參與投票表決#65377;同時，由于政策的不配套和利益驅動，職工股在短期內便會大量流入股市，其后果是既沖擊了金融市場，也使職工持股制失去了應有的凝聚力，使職工股變質，淪為單純的短期福利工具#65377;

3.企業發行職工股的數量和范圍過大

許多國有企業都搞了內部職工持股，我國的北京、上海、天津、西安、江蘇等也同時出臺了相關的規定#65377;但整體而言，沒有一個系統而長遠的發展規劃#65377;各地和各企業出于自身的需要，各自為政、各行其是，不同地區的規制相互矛盾，這些存在的問題為今后統一規范職工股制造了諸多障礙#65377;

中國證監會發布的相關規定明確了內部職工股流通標準，但是有些公司超范圍、超比例發行內部職工股的現象依然嚴重#65377;內部職工持股的混亂直接造成了公司設立的合法性難以得到確認，影響了公司的上市進程，甚至成為公司上市不可逾越的障礙#65377;

4.內部職工股缺乏監管

1998年頒發了《國務院辦公廳轉發證監會關于<清理整頓場外非法股票交易方案>的通知》(國務院10號文)，在國務院10號文發布后，雖然場外非法股票交易市場得到清理，而對于清理后摘牌退市并沒有條件上市的公司的社會個人股如何進行規范運作，成了法律監管的空白之地，對內部職工股難以有效監管#65377;[6]

三、內部職工股問題的解決設想

由于職工持股制度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和現實意義，我認為完善我國的職工持股制度可以從以下幾方面考慮:

1.加強職工股的立法

目前有關職工股的相關規定大多停留在部門行政法規的層級上，這造成了我國職工持股的規范效力過低，現有內部職工股的運作和處罰必須從立法上加予解決，真正做到有法可依#65377;我認為在立法時應當考慮對目前非上市股份公司社會個人股股東權利的保護，重點對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制度、公告制度作出規定，只有這樣才能有利于規范該部分股份的轉讓，才能規范非上市股份公司的運作，才能保護中小股東的利益#65377;

2.繼續搞好內部職工持股的試點工作

為了進一步搞好試點工作，國家體改委將盡快下發《定向募集股份有限公司職工持股管理規定》(以下簡稱《規定》)，各省、自治區、直轄市人民政府和國務院有關部門要按照《規定》的要求，對不規范的做法進行清理#65377;在本地區和本部門清理工作結束以前，對新要求成立內部職工持股的定向募集股份有限公司要暫緩審批#65377;國家有關部門對股份制試點工作非常重視，多次強調要抓緊制定和落實有關法規，嚴格按規范化的要求進行試點，使之有秩序地健康發展#65377;1992年5月，國家體改委、國家計委、財政部、中國人民銀行、國務院生產辦聯合發出《股份制企業試點辦法》，明確規定“不向社會公開發行股票的股份制企業內部職工持有的股份，采用記名股權證形式，不印制股票”“內部職工持有的股權證，要嚴格限定在本股份制企業內部”#65377;國家體改委發布的《股份有限公司規范意見》也指出，“本公司內部職工持有的股權證要嚴格限定在本公司內部，不得向公司以外的任何個人發行和轉讓”，“公司內部職工的股份，在公司配售后三年內不得轉讓”#65377;去年八月，在部分省、市股票試點工作座談會上，國務院又再次明確，股份制試點要嚴格按規范化要求辦，不能亂來#65377;

國務院要求各地要嚴格執行《股份制企業試點辦法》和《股份有限公司規范意見》的規定，定向募集股份有限公司內部職工持有的股份，采用記名股權證形式，不得印制股票#65377;本公司內部職工持有的股權證要嚴格限定在本公司內部，不得向公司以外的任何個人發行和轉讓#65377;公司內部職工的股份，在公司配售后三年內不得轉讓，三年后也只能在內部職工之間轉讓#65377;定向募集股份有限公司經批準轉為社會募集股份有限公司，原內部職工股份從配售之日起未滿三年的，也不得上市交易#65377;根據有關規定，未經國務院主管部門批準，定向募集股份有限公司不得擅自轉為社會募集股份有限公司#65377;

3.設立民事信托制度

設立民事信托的法律依據是《信托法》#65377;具體操作程序是由持有公司內部職工股的股東與一個“適格的主體”(通常為公司的法人股東)簽訂信托約定書#65377;該委托書應當包括以下內容:約定信托目的、信托當事人、信托財產、信托利益的實現形式及方法、信托期限、信托管理機構、信托規則和信托管理委員會工作細則及其他相關事項，同時規定信托各方的權利義務，違反信托合同約定的法律責任，信托協議發生爭議的解決辦法，信托協議的生效條件等，同時明確信托的內部職工股權益與“適格主體”的資產相區分，該權益始終歸屬職工本人#65377;“適格主體”應單獨設賬，并由信托管理委員會單獨管理有關的信托分紅等事務#65377;然后，還要設立信托管理委員會，制定相關的《信托規則》、《信托管理委員會工作細則》，以規范信托行為#65377;采用民事信托的方式具有積極意義，它不僅可以將原本分散在職工手中的股權集中起來，增強公司股權的完整性，而且有利于公司重大決策的制定，且還不會損害公司職工股東的切身利益#65377;民事信托可以說是實現職工、股東和公司利益最大化的一條捷徑#65377;[7]

4.合理規定職工股的持有期限

嚴格禁止職工股的隨意流動，其目的是保證持股職工始終關注企業生產，提高其工作積極性，從而使職工與企業形成一個命運共同體#65377;根據內部職工股發行的情況來看，持內部職工股的職工為了追求短期效益，往往會通過雙方協議、黑市交易等方式隨意轉讓股票，從而使相關規定形同虛設#65377;而禁止流通則可能會嚴重損害到職工個人的利益#65377;為此，我們認為應當對職工持股規定一個合理期限，規定在一定期限內不能轉讓#65377;借鑒英國、法國的做法，規定較長的保留期#65377;這樣做的目的是引導職工既關注股票的短期效益，也將投資轉向企業的長期經營，將兩者結合起來#65377;在保留期內不得轉讓，除非特殊情況，如勞動力死亡、轉移等#65377;根據英國、法國等國的做法，我們認為對于職工股的轉讓，我們既不能禁止得太死，也不能放任自流，應當在實踐中不斷摸索，以規定較為適當的保留期，有效地兼顧職工與企業雙方的利益#65377;

5.規范職工股產權交易市場

在經濟體制改革的政策指導下，中國在90年代系統審批了6000多家定向募集公司#65377;作為股份制改革的試點企業，這些公司當時定向募集的股份有些也流到了社會上，由于受到上市指標的限制，他們沒有上市的機會或不符合上市的條件#65377;1998年一些產權交易中心被勒令關閉后，有些掛牌企業被摘牌#65377;這些企業目前處于非常艱難的境地，為這些企業的利益和前途考慮，相關部門應該著[于這些企業的歷史發展情況，讓這些企業所發行的內部職工股重新上市交易#65377;目前已經有很多地方重新建立了產權交易市場從事非上市公司的股權交易，而為了防止重蹈覆轍，對產權交易市場應當加強規范#65377;首先要抓緊法制建設，加快建立全國統一的法律、法規體系，改變目前只以各地行政法規和地方行政規范性文件為主導的狀況;其次要確定統一的管理部門，防止多頭管理或者誰都不管的狀況發生;再次要規范運作，可以參照上市公司的某些交易規則規范股份轉讓的產權交易#65377;

[參考文獻]

[1]桂浩明.在新的歷史條件下重新審視內容職工股[N].上海證券報，2010-03-25.

[2]http://vip.chinalawinfo.com/newlaw2002/slc/slc.

asp!db=artgid=335547494.

[3]佚名.西方國家推行職工持股制度的經驗與啟示[EB/OL].Http://News.wenzhouglasses.com.

[4]http://baike.baidu.com/view/10745.htm!fr=ala0

_1.

[5]http://www.chinalawedu.com/news/2004_7/9/103

0162148.htm.

[6]http://news1.jrj.com.cn/news/2004-08-20/000

000882497.html.

[7]喻詠會.企業發行上市前職工股如何規范[N].中國證券報，2007-02-08.

[責任編輯:李志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