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幽默“謝客”詩

現代作家端木蕻良，上世紀40年代家住在廣西桂林的時候，孜孜以求于文學創作，苦于登門拜訪者太多，于是便作了一首詩，作為“告示”貼在門上：“女兒心上想情郎，日寫花箋十萬行。月上枝頭方得息，夢魂又欲到西廂。”初看此詩，像是寫作者傾訴兒女私情，其實這是用含蓄的修辭手法巧成的一首絕妙的杜門謝客詩，把不便說的意思暗示給客人。其真正含義是說自己夜以繼日忙于寫作，希望不要登門打擾。這首詩既幽默風趣，又婉轉巧妙，使一些欲上門閑聊者見詩而自覺卻步。

著名的書法篆刻家鄧散木，以“南鄧北齊”之譽而卓立藝壇，名揚海內外。抗戰初期，鄧散木在上海多次舉行作品展覽義賣，并把所得款項全部獻給國家，支持抗戰，一時聲名鵲起。這使得一些團體和頭面人物常給他送上請柬，有的請他去赴宴，有的請他去演講，有的向他求書，來來往往，令人生厭。鄧散木不僅把這些請柬一一撕了，而且還在自己的“廁樓間”門旁貼上一則“款客啟事”：“去不送，來不迎，煙自備，茶自斟。寒喧款曲非其倫，去、去，幸勿污吾茵。”自此之后，那些無端的打擾也就少了。

我國著名的書法家啟功先生，在上世紀70年代末向他求學、求教的人就已經很多了，以至于先生住的小巷終日不斷腳步聲和敲門聲。惹得啟公自嘲：“我真成了動物園里供人參觀的大熊貓了!”有一次先生患了重感冒臥床不起，又怕有人敲門，就在一張白紙上寫了四句：“熊貓病了，謝絕參觀；如敲門窗，罰款一元。”先生雖然病了，但仍不失幽默。此事被著名漫畫家華君武先生知道后，華老專門畫了一幅漫畫，并題云：“啟功先生，書法大家。人稱國寶，都來找他。請出索畫，累得躺下。大門外面，免戰高掛。上寫四字，熊貓病了。”這件事后來又被啟功先生的摯友黃苗子知道了，為了保護自己的老朋友，遂以“黃公忘”的筆名寫了《保護稀有活人歌》，刊登在Ⅸ人民日報》上，歌的宋段是：“大熊貓，白鰭豚，稀有動物嚴護珍。但愿稀有活人亦如此，不動之物不活之人從何保護起，作此長歌獻君子。”呼吁人們應該真正關愛老年知識分子的健康。

當代著名作家劉紹棠，上世紀70年代，因疾動作失靈，而又終日埋首于蛔籠齋創作，為了減少干擾，特在門口掛一硬紙牌，上書《敬啟》小詩一首：“重疾致殘，今非昔比。醫生嚴囑，必須靜養。每日上午，絕不會客。下午接待，四時半后。電話預約，以免枉駕。追不得已，尚希諒解。人道主義，請君奉行。”采取文字告示，表達杜門謝客，博得訪者諒解，被傳為美談。后劉紹棠得過一場大病，行走仍需家人攙扶，為了安心養病。在門上又貼了一張告示，上面寫著：“老弱病殘，四類皆全；醫囑靜養，金玉良言。上午時間，不可侵犯；下午會客，四時過半。人命關天，焉敢違犯；請君諒解，大家方便。”落款是劉紹棠。作家這種委婉拒絕打擾的幽默做法，使人不由在同情中充滿了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