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解讀是語文閱讀教學的根,是語文閱讀教學的起跑線。文本解讀是語文課文教學的第一步,同時也是最為關鍵的一步。離開了這一步,那些所謂的課堂教學的流程、方法、技巧等等,也就徹底成了無源之水。
文本解讀有其客觀性,但又帶有濃厚的主觀色彩;文本解讀有其確定的一面,但也有其不確定的一面;文本解讀需要源于文本、尊重文本、回歸文本,但又不能完全就事論事地拘泥于文本,還要有適當?shù)难由旌统健K裕谋窘庾x要把握好一個“度”,沒有絕對性,只有相對性,這就是文本解讀的“相對論”。
一、文本解讀的相對客觀性
客觀與主觀相對。文本解讀的過程,實際上就是讀者(教師與學生)和作品(包括作者)對話的過程。因此,文本的解讀,始終是在文本本身與讀者理解這兩者之間移動,前者是客觀存在,后者為主觀創(chuàng)造。
但是,對于文本的解讀,不少教師常常存在這樣一種認識:認為文本解讀完全可以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只要言之成理,沒有所謂的“標準答案”。于是,有教師從丁西林先生的獨幕喜劇《三塊錢國幣》中“讀”出了“花瓶的易碎象征了國民黨政權(quán)的岌岌可危”等六大方面的象征意義;也有教師從《我的叔叔于勒》中“讀”出了菲利普一家盡管貧窮,但卻對生活充滿了熱愛。如此等等,不一而足。這樣的理解顯然是片面的,因為它放大了文本解讀的主觀性,忽視了文本的客觀性,主觀成為了絕對,而文本則成了虛無。
盡管現(xiàn)代閱讀觀強調(diào)讀者與文本的對話,強調(diào)閱讀的目的在于建構(gòu)新的意義,但是,文本的客觀性是讀者與文本對話的基礎和前提。從文本產(chǎn)生那一刻起,連同作者在內(nèi),就是客觀存在的物體,具有客觀性。盡管“作品是由作者和讀者共同創(chuàng)造的”,但作者也有他獨特的思想、人生經(jīng)歷,他所創(chuàng)作的文本,必然帶有他個人的思想、風格;盡管由于解讀者的經(jīng)歷、修養(yǎng)、興趣、愛好等不同,所以解讀文本的感悟、體驗等也不同,但文本自有其約定俗成的基本意義,文本解讀必須關注文本的客觀性。黃厚江老師說過,如果因為“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就以為每個讀者都可以任憑主觀隨心所欲地建構(gòu)自己心中的那個“哈姆雷特”,那顯然是十分荒謬的。因為,這一千個“哈姆雷特”始終也還是“哈姆雷特”,他絕對不可能、也不應該是“哈姆雨特”!
因此,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文本解讀,實際上就是一個創(chuàng)造與約束的辯證過程,主觀的創(chuàng)造必須要受到文本的客觀性約束。一句話,文本解讀有相對的客觀性。
二、文本解讀的相對確定性
我們承認,文本解讀自有其不確定性,因為“一千個讀者會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從建構(gòu)主義閱讀觀看來,文本只是一個未完成的對象,是一個開放的結(jié)構(gòu),是一個供閱讀者繼續(xù)創(chuàng)作的系統(tǒng)。文本的這種‘未完成態(tài)’的本質(zhì)特性,決定了文本解讀的“非標準化”和“未定性”。
但是,文本解讀中沒有絕對的自由,自由之外還應有所限制,我們不能一味追求自由而無視限制。因為所謂文本解讀,就是去解讀作者已經(jīng)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的文字以及隱藏在文字背后的內(nèi)容,就是要老老實實地與文本、作者展開對話,看看文章到底說了什么,又是怎樣來說的,從中表現(xiàn)了什么。換言之,我們在肯定文本不確定性的同時,要努力尋求文本的相對確定性,因為文本已經(jīng)給出的內(nèi)容為我們的解讀提供了重要的暗示或提示,所以我們的解讀就不可能是漫無邊際的,始終是要受文本已呈現(xiàn)內(nèi)容的限制的。這就是為什么我們決不允許從《南郭先生》中讀出“南郭先生有強烈的參與意識,善于抓住時機,南郭激流勇退”等所謂創(chuàng)造性理解的原因之所在。
因此,在閱讀教學中,教師一方面要尊重自己和學生的閱讀體驗,引導學生聯(lián)系自己的生活實際、敢于發(fā)表自己的見解;另一方面又要尊重文本和作者,引導學生正確理解文本本義,與文本展開切實的對話,對文本加以細心揣摩、整體把握、全面理解,做到“未定”有度,解讀合理。
三、文本解讀的相對延伸性
對于文本解讀,我們提倡“回歸與超越”。既不能一味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越雷池一步,也不能一味地為追求超越文本而脫離了文本,而形成文本解讀的“出軌”。但是我們應該認識到,無論是“回歸”還是“超越”,都是相對而言的,“超越”之前先得“回歸”,“回歸”之外也要“超越”。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語文課堂刮起了一陣拓展之風,特別是在新課程背景下,能夠在文本解讀和實際教學中來一點延伸與拓展,似乎就顯得非常“時尚”和“流行”了。但是我們也應該看到,有很多教師對文本延伸解讀的目的是什么,怎樣延伸才是對文本的有效解讀等問題并不是十分清楚,那么所謂的延伸就只能是“應景”。
延伸,實際上是對文本的超越。但是我們應該認識到,文本解讀的延伸基點是文本,拓展的時空也應該是圍繞文本的時空。因為文本解讀的延伸目的有二:一是圍繞文本,達到擴展教學內(nèi)容、加深對文本內(nèi)容的掌握;二是擴張學生的思維,增加學生思維的深度、擴大學生思維的廣度、鍛造學生思維的強度。文本解讀的延伸,必須服務于這兩個主題;背離了這兩個主題的所謂延伸,只可能是流于形式的,沒有多大的實際效果。
這正如風箏的放飛,無論風箏飛多高、飛多遠,它始終被一根線牽引著,而這根線就是文本本身。延伸,應該視作文本解讀的回歸,它最終仍然要回歸到文本這一基點上來。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文本解讀的延伸只能是相對的,沒有絕對的超越文本。如果背離了這一點,那些所謂的延伸也就變得毫無意義、流于形式,充其量也只是表面的“作秀”和“表演”,甚至極有可能是對文本的誤讀。
四、文本解讀的相對多元性
由于讀者的經(jīng)歷、知識修養(yǎng)、個性特征、文化背景、性別、種族、年齡特征和情緒等的差異,閱讀同一作品產(chǎn)生不同的解讀不僅成為了可能,而且變得十分自然。正是在這個意義上,語文新課程提出了“閱讀文學作品的過程,是發(fā)現(xiàn)和建構(gòu)意義的過程”,強調(diào)“對話”和“交流”,強調(diào)“尊重學生個人的見解”,強調(diào)“應鼓勵學生批判質(zhì)疑”。
于是,文本的多元解讀應運而生,至今不衰。但是,我們也可以看到,當今語文教學中的文本多元解讀存在著嚴重的泛化現(xiàn)象,有很多教師不能把握好學生讀者的尺度,把學生的所有課堂話語都當成了對文本的獨特解讀。
文本的多元解讀是可能的。這正如俗話說的“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因為創(chuàng)作不單單是作者的個人行為,從另一個層面上說,讀者的參與閱讀也是一種創(chuàng)作;正是以讀者的參與為動力,文本才成為了一個流動的、變異的動態(tài)系統(tǒng),文本的意義也就在閱讀過程中產(chǎn)生了。作者的創(chuàng)作是文本的起點,讀者的閱讀是作品的終端,沒有讀者參與的文本是沒有價值的。正是基于這一點,我們可以從《群英會蔣干中計》中讀出蔣干可能存在由開始時的被動“入套”到后來的主動“入套”的一面;但是,我們又反對類似于從《愚公移山》中讀出愚公沒有經(jīng)濟頭腦、沒有效率觀念等過度闡釋的解讀。
文本的多元解讀又是有限度的。多元解讀并不意味著解讀邊際的消失,“多元”只是對文本解讀的“確定性”的超越,但是,超越是有“疆界”的。這其中有兩點值得我們關注:第一,文本解讀必須由文本而發(fā),完全脫離文本,無視文本的客觀實際而任憑主觀自由發(fā)揮,已經(jīng)超越了“多元”所能允許的最低的限度——文本解讀的底線。第二,文本解讀必須“合情合理”,既要符合人之常情的要求,也要符合形式邏輯的要求,更要符合作品的實際內(nèi)容和作者的創(chuàng)作動機的要求。
因此,文本解讀的多元化只能是相對的,那些不尊重文本、不尊重作者的“臆說”絕對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多元解讀”,只能是“出軌”式的誤讀。
眾所周知,文本解讀是語文課文教學的最重要的載體,也是閱讀教學的基礎,它有別于閱讀鑒賞。雖然我們不贊成“趨同”性質(zhì)地解讀文本,從而將文本按照同一種標準、同一把標尺、同一個答案解讀成唯一,但是,文本解讀不能完全走向絕對化的一面,必須要保持一種“相對性”。
[作者通聯(lián):江蘇華羅庚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