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上課時,我在教室門口就發現不少學生剛從午睡的夢中醒來,惺忪,懶散,春困彌漫。上課了,班長喊“起立”了,學生還是稀松一片,毫無朝氣,有些學生甚至在打鬧。簡直是無視老師的存在,一股怒火禁不住猛燒起來,于是當場點名批評了幾個學生。學生還算接受批評,課堂秩序立即見好。這個小波瀾對我的心情雖然有點影響,但是看到學生的表現有所好轉,我也就心平氣和了。
一波剛平,一浪又起。開課不久,又有兩個學生聊天了,而且眉開眼笑,很是開心。我又開始冒火,準備更嚴厲地批評他們。話到嘴邊時,感覺“另一個自我”在提醒自己:不要老是公開點名批評。于是,我繼續講課,借機走近他們,輕敲了一下他們的桌子。還好,學生醒目,馬上噤若寒蟬,進入聽課狀態。這時,我的想法是,學生難免會有自我失控的時候,面對環生的亂象,教師首先要能自我控制,不隨意發脾氣,不傷及學生的自尊。此刻,我為自己在瞬間轉變批評方式取得良好效果而心生自豪感。
別高興得太早。另外幾個學生又開始走神了,有兩個還越位嬉鬧呢。我照樣采取私下提醒的方式,但這次失靈了,他們不當作一回事。面對此情此景,我的情緒一下子跌入谷底,頓時升騰起一股悲涼感——要管好這幫好動貪玩的學生難如攀登華山。
如果說普通高中教師的壓力主要來自學生考試的分數和升學指標,那么,職業學校教師的壓力則主要源于管理學生的艱難。初為人師的我,雖然在全程管理學生方面還沒有全面、深切的體驗,但僅從這節課的開局,就讓我飽償煩惱。
山還得爬,課還得上。我該如何管教他們呢?對了,讓他倆來回答問題。可想而知,沒有聽課的這哥兒倆一頭霧水,茫然無知。無奈之下,我叫他倆站課十分鐘。我繼續講課,他倆也就乖乖地站著,還表現出認真聽課的樣子。突然,我心生憐憫,挺心疼的,覺得自己這樣來體罰兩個大男孩實在有點過分。不到5分鐘,我就讓他們坐下了。
這時,剛好講到“團隊合作”這個話題,我趁機問學生:“同學們,你們覺得我們班團結嗎?”全班同學挺合作地說:“團結啊。”其中有一個平時比較調皮的男生更是大聲地說:“當然團結啦!老師,你看,黑板上方就寫著:團結、馬學……”他的話還沒說完,全班學生就笑翻了。我回頭一瞧黑板上方的大字也忍俊不禁。而他自己則有點茫然,不知道其他同學在笑什么。原來,他說的是我們學校的校訓:團結、篤學、嚴謹、合作。這個學生不認識“篤”字,于是就只念了這個字的一半。這時,我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大男孩很單純,很可愛。盡管他的文化知識有欠缺,但他思維敏捷,能馬上聯想到校訓的內容。趁機,我把“篤”字寫在黑板上,注上拼音,并講解了“篤學”的內涵以及老師對他們的期望,大家都聽得聚精會神。平時,我跟學生講學習文化知識的重要性,沒多少人理睬。但是,這次為什么會有如此神奇的效果呢?是我恰到好處地把握了教學時機,讓學生入情入境,還是他們因鬧笑話而真有觸動呢?不管怎樣,我的心境由雨轉晴,陽光燦爛,為自己抓住了一個教育學生的機會而洋洋得意。
我的一臉陽光趕跑了學生的春困,感染了學生的情緒,課堂的互動異常有效。那一瞬間,一種特別的幸福感充盈著我心頭。
下課時,我傳達了班主任的信息——下課后全班學生去操場集中參加頒獎典禮。這時,那兩個上課違反紀律的學生對我說:“老師,我倆沒有獎項領取的,不想去參加頒獎典禮,因為只看別人領獎很難受。我倆上課違反紀律,你把我們拉去辦公室批評吧。”聽完這話,我很想笑,但還是裝作嚴肅地說:“可以啊,但不是一節課就可以搞定的哦,我會批評你們到晚上六點鐘的。”他們聽后立刻說:“那我們還是去參加頒獎會了。”我說:“盡管你倆沒有獎項拿,也應該為班上其他獲獎同學鼓掌,這也是團隊合作的表現嘛。”說完,我一轉過頭,就忍不住笑了。想到這兩個大男孩使用這樣的伎倆來忽悠我,就覺得好笑。其實,我心里明白,這天太陽很辣,去操場參加頒獎典禮肯定要曬太陽,他們是為了逃避曬太陽才故意讓我叫他們去辦公室挨批的。但我一點都不生氣,反而心境特別明亮。
我曾經那么厭煩學生天天犯錯,但今天竟然覺得他們如此天真,如此可愛;曾經那么抱怨學生不配合,但今天卻覺得他們如此尊重老師,如此合作;曾經認為自己的學生內心世界復雜,但今天卻覺得他們仍然有著一顆水晶般的心;曾經認為管理這些學生是為師者的莫大痛苦,但今天卻覺得跟他們朝夕相處是非常幸福的。
我恍然大悟:教師只要把自己的心態調整好,就會看到學生的可愛之處;教師只要真正因材施教,機智誨人,學生就會親其師,愛其學,而教師的幸福感就會油然而生。
原來,教師的幸福感產生于教育教學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