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問政的傳播特征與引導藝術

網絡問政的基本概念

首先，談一談網絡問政。

隨著互聯網的興盛和網民對國家政治生活的互動參與，“網絡問政”逐漸成為政府和百姓雙重關注的熱詞。按照孫中山先生的說法“政就是眾人之事”，“網絡問政”問的自然是眾人之事了。將原本視為上層建筑的“政”與普通的公眾、公共利益緊密結合起來，毫無疑問，這是當代中國政治的一個巨大進步。①

網絡問政是政府與網民以網絡為平臺、以溝通為手段、以共識為目的而進行的一種互動行為，是公民民主從意識到行為的一種自覺，是政府尊重民意、體察民情、廣納民智的一種主動，是政府和網民通過民主互動以期達到科學決策的一種政治舉動。從民眾角度來說，網絡問政其實質是一種政治參與。

其次，談一談網絡問政的誕生及原因。

網絡問政的誕生。2008年6月20日，胡錦濤總書記與強國論壇網友聊天，成為國家尊重和重視網絡民意的標志性事件。這既可以說是中國最高領導人對網絡問政的首次認可，也可以看成對網絡問政的首次踐行。也許正因為如此，《南方都市報》等媒體才將2008年稱為“中國網絡問政元年”。

2008年年初抗冰雪災害之后，廣東省委書記汪洋、省長黃華華就通過新聞網站發布《致廣東網民朋友的一封信》，并表示：“我們愿意成為大家的網友，求計問策，接受監督。”對于共同關心的話題，愿意和大家一起“灌水”；對于工作和決策中的不完善之處，也歡迎大家“拍磚”。②這封公開信被公認為開啟了網絡作為中國民主政治建設新載體的地位，為網絡問政樹立了標桿。

網絡問政誕生的原因。網絡問政是伴隨人類文明的演進，特別是互聯網飛速發展和民主意識萌醒的歷史進程而誕生的。在經濟和文化全球化的網絡時代，人們的知識水平不斷提高，隨著物質生活的逐漸豐富，對精神生活的追求也不斷提高，越來越多的網民選擇通過網絡來參政議政，便是其重要顯現。同樣，隨著國家經濟社會的快速發展，執政者也需要通過網絡這個全新的通道和平臺來廣開言路，搜集民意，體察民情，集納民智，以推動決策的民主化和科學化。當網絡媒體可以快捷、有效地滿足網民和政府的雙向需求時，網絡問政便應運而生。

再次，談一談網絡問政的現狀。

2010年“兩會”前夕，溫家寶總理再次與網友在線交流，通過網絡“問政于民、問需于民、問計于民”。現在，廣東、安徽、江蘇等省都搭建了網絡問政網站。新華網、搜狐網、騰訊網相繼推出“總理請聽我說”、“我有問題問總理”等互動平臺，為網民開啟參政議政窗口。2010年4月，廣東省舉行首屆網絡問政研討會，進行階段性總結并探究內在規律，還評出了“最受網民關注的廣東網絡問政十大經典案例”并進行頒獎，意義深刻。可以這么說，網絡問政到2010年已初具規模，網民也隨著這種問政形式開始真切地參與到國家的政治生活中，成為中國民主政治建設的主角。

網絡問政的傳播特征

網絡問政，是借助網絡媒體這個有巨大傳播力的全新平臺完成的民意通達。從傳播學角度來看，網絡問政主要有公共性、草根性、互動性三個傳播學特征。

首先，談一談網絡問政的公共性。

網絡問政的公共性源于傳播媒介的公共性。事實上，傳播本質上是一種共享行為，但有了網絡，人們才真正實現了全通道式的傳播。網民可以超越時空障礙，通過互聯網便捷地下載或者上傳信息，通過共享使網絡媒體的公共性得以最大程度的彰顯。

網絡傳播及其特點。網絡傳播具有即時性、互動性、匿名性、便捷性等特點。所謂即時性，是指在互聯網里，網民可以隨時隨地收發訊息，只要有網絡及其終端，登錄互聯網下載和上傳信息都可以瞬間完成；所謂互動性，是指網民隨時可以對網絡新聞進行評論，傳播者和受傳者的角色也可以互換，甚至無法區分誰是傳統意義上的傳播者和受傳者，自媒體和公民記者的誕生使網民通過互聯網曝光丑聞成為可能，“周久耕事件”就是網民“人肉搜索”發現官員因廉潔問題而被查處的經典案例；所謂網絡的匿名性表現在只需注冊一個ID，就可發帖跟帖，于是網絡民主澎湃，相伴而生的網絡暴力也時有發生；此外，上網的經濟和技術門檻都很低，使上網變得十分便捷，特別是隨著3G時代的到來，上網幾乎可以隨時隨地隨心所欲。

網絡是一個公共領域。公共領域，也稱公共性，?譻?訛是指我們生活的一個領域，在這個領域中，像公共意見這樣的事物能夠形成。哈貝馬斯認為，公共領域有這樣一些特點：它是一個“由私人集合而成的公共領域”；它與公共權力領域是相對立的，是公共管理與私人自律緊張關系的反映；公共領域的基礎是國家和社會的分離。?譼?訛

哈貝馬斯的公共領域曾經只是一種理想狀態，互聯網的產生與成熟才使得理想有了實現的可能。在網絡這個公共領域中，網民可以自由獲得所需信息，也可以在諸如人民網“強國論壇”、天涯論壇“關天茶舍”等作憂國憂民的網絡問政，或通過博客、播客、微博等發布信息和觀點，其公平性和開放性前所未有，理應成為一個“觀點的自由市場”。?譽?訛而這正是政府了解民情、體察民意的最好通道。

網絡成為問政平臺。雖然公共領域原是一種沒有政府和國家參與的純私人集合的領域，但網絡作為特殊的公共領域，并不排斥政府參與。事實上，當溫家寶總理與網民在線交流時，從技術角度講，他與網民在那時都是處于同等地位、不同終端的兩個網友。作為私人的網民可以通過網絡交流形成公共輿論，政府也可以以網民身份進入其中。在開放的網絡里，公民和官員都是平等的網民。于是，政府可以登錄網絡了解和引導公共輿論，網民則可以通過網絡參政議政。公民與政府在網絡里的平等交流，推動著決策的民主化和科學化，也推動著國家民主政治建設日臻完善。

其次，談一談網絡問政的草根性。

網民的結構特征。《第25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表明，中國網民繼續向低學歷人群滲透。雖然網民結構特征讓人擔憂，但不同層次的網民在網絡上從事不同的活動。也就是說，教育水平比較低的網民可能更多的是獲取娛樂信息，或進行網絡游戲、即時聊天視頻等大眾娛樂消費。而受教育水平較高的網民更多的是瀏覽新聞，獲取專業知識，根據喜好及知識結構參與到公共輿論當中去。更確切地說，參與網絡問政的網民只是所有網民中的一部分。

網絡問政的草根性。在互聯網上，“草根”同主流、精英相對應。“草根”這種非主流、非正統的群體，敢以與政府平等的姿態參與到政治生活中，其背后的獨立意識是網絡問政得以誕生并發展的精神基礎。

然而，“草根性”也是一柄雙刃劍，就目前中國網民的結構而言，他們的意見未必正確，卻更可能帶有一種草根的偏執。那么，他們的“民意”也只能作為網絡這個“觀點的自由市場”中的一些觀點。這些觀點通過網絡問政與官方或其他各方觀點綜合甚至博弈，才可能出現真理。

再次，談一談網絡問政的互動性。

網絡傳播的互動性。技術不但使網絡傳播的互動性成為可能，而且融文、圖、音、像等媒介要素于一體，極大豐富了互動的生動性。互動性似乎成了網絡傳播最大的優勢，這種優勢為中國式民主——網絡問政提供了核心支持。

網絡問政的互動性。網絡問政是基于網絡傳播特征構建的一種互動行為。于是各地政府及各大網站都紛紛建立平臺，開設拍案、灌水、解讀、群議等豐富的互動欄目推動網絡問政。但互動是雙向交流，光有平臺是不夠的。江西省60名縣級官員開博引發關注和贊譽，但部分官員開博后不管不顧，很少更新，即使網民想為政府建言獻策，或傾訴困難和問題，也都成了自言自語和自娛自樂，網絡問政自然會流于形式。?譾?訛所以，網絡問政既需要網民的持續熱情，更需要政府的及時回應甚至主動“問”“答”，互動性是網絡問政可持續的重要保障。

網絡問政的引導藝術

首先，談一談有效引導的必要性。

觀點的自由市場未必總產生真理。彌爾頓理想狀態的“觀點的自由市場”，因為互聯網的誕生有了存在的可能。在網絡中，政府、民眾、媒體三者以近乎平等的姿態發表觀點，網絡問政使政府初具了陽光、反饋、參與等民主社會的特有標準。從2003年的孫志剛事件到2009年的“天價煙”事件，網民智慧地分析事件、明辨是非、曝光罪惡，通過民意聚集形成網絡輿論，推動網絡民主。與此同時，非理性的網絡暴力也在蔓延甚至泛濫。“沉默的螺旋”理論啟示我們，網民是一群分散的個體，他們很可能在未經證實信息或觀點正確性的情況下進行傳播，于是很容易“人云亦云”，一旦網民中形成了錯誤的群體觀點，并且該觀點參與到網絡問政中，對政府便是一種嚴峻挑戰。

政府面臨的兩難境地。網絡時代“信息爆炸”，普通網民缺乏鑒別力，也無足夠時間和精力去消化信息，各種利益集團可能從自身利益出發，通過網絡誤導民意，導致民意的非理性和非規范性，使得網絡民意很難被均衡代表。?譿?訛這時，被誤導的民意參與到網絡問政中，便使政府陷入兩難：若接受被誤導的民意，就為不法分子開啟了參與政治的臺階；若對網民意見置若罔聞，則很可能造成網民不滿。對政府來說，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高引導網絡輿論的能力。

其次，談一談如何引導網絡民意。

“善待媒體、善用媒體、善管媒體”。從傳播效果看，政府是網絡問政的決定性要素，其執政理念和方式直接關系到傳播的有效性。?讀?訛因為網絡問政首先是政府主動“問政于民，問計于民”，政府的態度和方式決定了網絡問政的效果。李長春說要“善待媒體、善用媒體、善管媒體”，就是告訴政府不能怕媒體，不能拒媒體，而要善于引導和管理媒體。樹立這樣的觀念，培養這樣的能力，才可能推進網絡問政的可持續發展。

提高網民媒介素養。網民僅僅是一個基于網絡技術形成的群體，但他們不具有組織性。這樣的無組織的分散個體或許正成為《論美國的民主》一書中所說的“多數的暴政”的網絡形式。而這種基于網絡技術的暴政就是網絡暴力。要避免這種形象，首先要使網民具有提高媒介素養的意識，政府部門可通過發布宣傳信息，以互動促進網民了解，開展網絡精神文明建設和開設媒介素養課程等，來提高網民媒介素養。在學生中加強媒介素養教育，是相對容易也見效快的方式。

加強網絡媒體的自律。網絡是開放的公共領域，很難管制，即使在有效的管理措施下，網絡媒體自律也是引導網民民意和網絡問政的關鍵。

媒體自律是指在沒有相關法律法規的規范下，媒體通過道德準則來規范自己的行為。對網絡媒體同樣如此。當網民發布涉及網絡問政的內容時，網絡媒體可以通過巧妙的議程設置和把關人的藝術把關，來引導輿論。

建立健全法律法規。法律法規是一種強制性規范手段，可防止部分人利用網民分散性和無組織性的特點來達到非法目的，或由于網民媒介素養不夠高而形成網絡暴力。在文明社會里，法律是最終能規范人類行為的最有效也最直接的手段。只有建立健全了網絡問政的相關法律法規，網民的政治地位才能真正確立，網民的政治權利才有根本保障，網絡問政也才有了支撐，才可能可持續地走下去并取得成效。

注釋:

①沈士光:《“網絡問政”的作用及其限度》，http://news.qq.com/a/20100104/001787.htm，2010-01-04.

②汪洋、黃華華:《致廣東網民朋友的一封信》，http://news.qq.com/a/20080203/002808.htm，2008-02-03.

③霍爾斯特著、章國鋒譯：《哈貝馬斯傳》，上海：東方出版中心，2000年版。

④朱士群：《公共領域的興衰》，《社會科學》，1994（6）。

⑤彌爾頓著、吳小坤譯：《論出版自由》，上海：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

⑥李菁瑩：《縣官“民生博客”是泡沫？發起人稱是網絡問政的一個探索》，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09-10/21/content_12284880.htm

⑦鄧聿文：《中國“網絡問政”能否帶來政府善治》，http://news.sina.com.cn/pl/2010-03-19/125219899122.shtml，2010-03-19

⑧徐徐：《試析“網絡問政”所折射的政府、媒體、公眾關系》，http://media.163.com/09/1013/10/5LGEFG2600762H8M.html，2009-10-13.

（作者單位：四川外語學院新聞傳播學院）

編校：張紅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