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話的美國人

美國是個性化充分張揚的國度，美國人的個性世界聞名。自強自立、不墨守成規(guī)是美國民族精神的主要內(nèi)容。

衣著最能表現(xiàn)一個人的個性特征，甚至表現(xiàn)出個人的審美觀、生活觀、性格秉性、文化教養(yǎng)、職業(yè)特征等等。在美國城市的街頭，會看到美國人的衣著極為隨意，想穿什么就穿什么，而且，基本不考慮他人的觀感，沒有“女為悅己者容”一說。但在正式場合除外，比如會議等。所以，美國人的衣著也是“兩極”，要么極為正式，要么極為隨意。

從美國東部的華盛頓、紐約、費城，到中部的芝加哥，再到西部的洛杉磯、舊金山，各種款式、質(zhì)地、風(fēng)格甚至季節(jié)的衣著都有。但從衣服的材料來分，最多的是純棉和牛仔。紐約的曼哈頓島上，摩天大樓林立的繁華街道上，人群熙攘，摩肩接踵。在同一條街道、同一個時間段，有穿短袖衫短褲的，有穿長衫長褲的，但也有穿皮夾克的，甚至穿防寒服、皮大衣的。看著這一街人，你有季節(jié)錯亂的感覺，好像聯(lián)合國突然在紐約召開會議，并且有一條特殊約定，不論是生活在亞熱帶還是生活在寒帶的人，一律穿著當(dāng)下的服裝前來出席會議。

解釋這種現(xiàn)象的原因還有一個，這個城市的氣溫適于所有衣著的人群。

一天，我在華盛頓特區(qū)的美國航空航天博物館門口，看到突然開來幾十輛大客車，從車上下來的是嘰嘰喳喳的美國中小學(xué)生。乍一看衣著統(tǒng)一制式，細一看又不對了，雖然都是大背心，但長短不同，最長的背心長過了屁股，變成了裙服。還有幾位黑人學(xué)生，竟然是多穿了一件背心，只是里面套的背心竟然比外面穿的還要大，讓人忍俊不禁。

這就是由100多個民族成分構(gòu)成的美國、美國人的個性，他們崇尚自然、崇尚自由的天性保持完好。

有趣的是，美國人在公眾場合又是聽話的，而且是全體聽話。我在“世界影都”好萊塢參加了兩場美國人的群眾活動。走進基于影片《未來水世界》設(shè)計的娛樂現(xiàn)場，只見三面環(huán)繞的梯型臺上坐滿了觀眾，男女老少不下幾百人。中間是一個大水池，水上搭起兩座建筑物。當(dāng)大部分觀眾坐好后，又陸續(xù)進來一些人。這時，只聽廣播中響起“大家靠右靠右”的聲音，雖然沒有人指揮，但我看到所有的觀眾都站起來，整齊地往右挪。可能是第一次挪得不夠，又一次響起往右靠的聲音，于是美國人又整齊站起身，往右挪。我心里說，美國人一切行動聽指揮呀!

接著我們又觀看了環(huán)球銀幕，走進光線暗淡的穹廳，里面黑壓壓的。在立體電影正式放映前，走出來一位年輕漂亮的女主持，她說為了讓更多的人進來，請大家一起往左移。她說了兩次后，我就感覺一陣涌浪推著我走，沒有任何怨言，也沒有任何猶豫，只是靜靜地往左、往左。我心底同樣浮起這樣的感覺，這美國人可真聽話。

一天清晨我從馬里蘭州的COMFORT INN旅店出發(fā)，前去美國國會參觀。路上經(jīng)過一個居民區(qū)，在類似我們城市街心公園的草坪上，插有一個木牌，上面寫著:“保持清潔，看好你的寶貝(寵物)。”意思是請主人把自家小狗的糞便收拾干凈。草坪上有幾個女人在遛狗，那狗不像北京常見的博美、吉娃娃，而是黑貝一類的大狗。我看到有一位遛狗的少女彎下腰，用手上套著的一個大塑料袋，在收拾狗的糞便。旁邊監(jiān)督她的只有那個小木牌。

筆者所謂的“聽話”，其實是遵循一種公眾秩序，在秩序面前，大家都“聽話”。而所有用以規(guī)范秩序的制度都是有代價的，如交通法規(guī)是用血換來的。美國的司機也實行12分制，但管理上比國內(nèi)要嚴得多，隨意并線扣6點，蛇形超車扣6點，超速扣4點，而且其后的罰款會讓你心驚肉跳。

看來，秩序的建立最早往往帶有強制性，時間長了演變成文明習(xí)慣和文化教養(yǎng)了。北京當(dāng)年治理公共場所隨地吐痰和隨意丟煙頭，市長還親自上街罰款。如今，北京街頭隨地吐痰的現(xiàn)象已很少見到。

我在美國聯(lián)航的飛機上，聽到中英兩種語言廣播說，飛機上嚴禁吸煙，違者罰款2000美元。下了飛機后，我問隨行的趙洪、其武:“你們這種煙民，在飛機上10多個小時不抽煙，打熬得住嗎?”他們回答說:抽煙要罰2000美元，兌換成人民幣要一萬六呢，我們?yōu)槌橐豢跓熃唤o美國政府一萬六，值嗎?這么一想，連抽煙的念頭都沒有了。

當(dāng)然也有不聽話的美國人，而且這個不聽話的美國婦女讓全世界佩服。1955年，黑人婦女羅莎因拒絕給一名白人讓座而被捕，從而引發(fā)一場聲勢浩大的抗議活動，羅莎所乘坐的車被稱為“羅莎巴士”。

“羅莎巴士”的影響所及直到最近。2006年5月26日《新民晚報》報道說，上海西庭網(wǎng)球俱樂部和公寓的公告欄里，公然寫有一句話:“阿姨，請坐到車子后排去。”這里的阿姨指的是保姆。有讀者質(zhì)疑說:為什么保姆只能坐班車后排?難道“羅莎巴士”開到了上海?

我那天到白宮參觀，遇到了那位多年如一日反戰(zhàn)老太太。她在白宮對面的草坪上搭個了簡易棚子，每天除了外出購買吃的用的，全天候在這兒“上班”。我舉起相機時，她向我做出“V”字型。

這也是一個“不聽話”的主兒。

(選自《單獨行走》/要力石 著/大眾文藝出版社/2010年3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