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隨著我國和區內翻譯人才隊伍的不斷壯大,新疆陸續出版發行了一大批外宣品,值得關注的是,圖書、雜志、期刊等外宣品的翻譯質量良莠不齊,很多外宣品的中文選材不錯,但是翻譯質量亟待提升。
外宣品翻譯謬誤百出
1.單詞拼寫錯誤。如“環保”寫成了“Envoirnmental Protection”;喀什的翻譯按照約定俗稱和國外一直沿用的譯名“Kashgar”,然而喀什玉素甫·哈斯·哈吉甫陵墓景點標牌中的翻譯就有“Kashigar”,近150字的英文介紹中有拼寫錯誤的單詞達十余處。這樣的低級翻譯錯誤在新疆地州市的多數景點和歷史古跡都有存在,并非個案。而且目前外宣品翻譯中問題最大的部分就出現在此,語言和詞匯的拼寫錯誤相當普遍,這類最低級的錯誤值得我們關注。
2.死譯、錯譯明顯。有一類翻譯沒有拼寫錯誤,但卻在語法、語義表達上存在死譯、誤譯現象,嚴重影響外宣品的閱讀質量。如喀什知名景點香妃墓,僅景點介紹中的誤譯就不下十余處,整篇英文介紹閱讀價值很低。如:為了防止建筑外墻琉璃瓦因年久失修墜落而砸傷游人的標識“當心墜物”,英文翻譯是“Be Careful,No falling!”(當心,禁止墜落)。一本介紹維吾爾族達瓦孜藝術傳人阿迪力的書《高空王子》,書名翻譯成“Walkingin the High Altitude”(在高海拔行走),達瓦孜藝術實際上是在距離地面十幾米的高空鋼絲上行走和表演,側重地理海拔的Altitude-詞的使用是不合適的。另有一本某城市出版的宣傳折頁稱該市為不夜城“No Night City”,大幅照片的中英文也是如此,嚴重的誤譯。新疆知名景區賽里木湖畔的第一個檢票站,將“平安回家”翻譯成“Can you go home safely”(你能安全回家嗎?),令人啼笑皆非。烏魯木齊市一家男科醫院寫成“MaleHospital”(實指醫院是雄性的,而不是專門治療男性疾病的)。新疆傳統美食“抓飯”,就有人根據發音翻譯成“Polo”,遺憾的是卻沒有備注。在一本介紹新疆美食的外宣品中“抓飯”直接使用了Polo,要知道,基于英語受眾的信息認知慣性,Polo反映到腦海中的第一印象是國外馬球運動中所擊打的馬球,而不是美食。考慮到每年來新疆旅游的境外游客數量已近40萬人次,類似外宣品的死譯和錯譯帶來的影響不容忽視。
3.誤譯現象嚴重。這種翻譯更具迷惑性,表面拼寫沒有問題,語法、語義上也基本正確,但是由于對語言差異性和不同文化背景下詞匯信息承載量不同的不了解所造成的誤譯,更容易引起國外受眾的誤解。一次在介紹知名景點的畫冊中看到湖畔的幾個哈薩克氈房,漢文是“湖邊度假村”,英文翻譯直接變成了“Holiday Inn”(假日酒店),Holiday Inn是全球品牌,其傳遞的信息量與照片所表達的信息是完全不對等的,而且很容易造成國外受眾的誤解,有時候類似翻譯還可能引起侵犯品牌經營權的糾紛。又比如一家發行量很大的外宣期刊把“街道辦事處”翻譯成“Street Office”,但考慮到國外沒有類似的機構,外國受眾對街道辦事處的功能、機構設置并不了解,使用“Service Center for Residents”(居民服務中心)應該是更合適的。美劇《Friends》的導演羅杰·克里斯汀森說,他有一次在街頭看到餐館把“稀飯”翻譯成“Gruel”,其實Gruel是一種給囚犯吃的食物,一種黏糊糊的灰色食品。在給犯人分發時,通常是啪的一聲扣進囚犯的盤子里??梢韵胂?,英語國家的人,或受英美文化背景影響的人看到這樣的詞是絕對不會吃這種“稀飯”的。每次到地州縣市采訪時,總能看到當地的外宣品中將“乘著改革開放的東風”中的“東風”翻譯成“East Wind”,由于地理環境的差異性,在英語區國家中,“東風”代表蕭瑟、寒冷之意。這類誤譯的出現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翻譯知識儲備不足,同時也忽視了不同受眾生活環境的差異性。這就要求翻譯外宣品時要字斟句酌,充分考慮國內外受眾的文化差異。
劣質翻譯頻出的原因
1.近年來,伴隨新疆經濟、文化、體育、商貿等各行各業對外交流的不斷擴大,各類外語翻譯的社會需求逐漸增強,而每年高校翻譯專業人才的培養卻有限,畢竟高素質翻譯人才的培養是一項需要付出極端辛苦努力、耗費大量精力的工作。與此同時,由于高校外語專業畢業生知識面較窄,對相關專業背景儲備深度不足,即使不會出現低級的翻譯失誤,也往往會導致譯文質量平庸。總之,翻譯需求大與翻譯人才匱乏之間的供需矛盾,特別是高層次的翻譯人才的極端缺乏,是優秀翻譯文本鳳毛麟角的直接原因。
2.各地宣傳、旅游、招商等部門以及各類對外貿易經營企業都有制作外宣品或外宣功能文本的需求,但由于這些單位、部門和企業本身翻譯人才匱乏,致使“外包”翻譯的方式非常普遍。況且很多企業領導和部門負責人對外語翻譯的認識存在誤區,認為會說外語就能做翻譯,特別是外宣品的翻譯,這就使得翻譯從業人員的門檻不斷降低,在一定程度上促成劣質翻譯充斥市場。
3.單一的計量付酬的模式造成翻譯從業人員對數量、速度的關注遠遠超越了質量,投入以高質量翻譯為目標向度的精力非常有限,即使注重質量也得不到客戶認同。于是,劣質翻譯具有價格優勢,且不斷被不識貨的買方市場鼓勵刺激,“劣幣驅逐良幣”的現象甚囂塵上。
4.現在很多部門雖然已經認識到“本地外包”翻譯方式的不足,開始借助異地外力特別是國家高級翻譯力量進行翻譯,但是這種做法本身也存在問題,許多內地發達省區市的高級翻譯人才由于受地域限制,對新疆歷史、文化、民族風俗等綜合情況缺乏了解,在新疆外宣品的翻譯中,往往會出現誤解和死譯現象。特別是涉及少數民族獨特文化的翻譯就存在很多欠妥之處。反過來,此類翻譯問題的出現,又會進一步增加翻譯糾錯的成本。
5.更值得關注的是很多領導對從事文學類外宣品高端翻譯人才的作用認識不足。不同的民族在漫長的歷史中逐漸沉淀出有別于其他民族的獨特的生活方式、風土民情、思維定勢和民族文化傳統,這種差異的存在,使語言成為溝通彼此最為重要的橋梁,如美國企鵝出版社中國總經理Jo Lusby所說,“把一本中文書給不懂中文的人,他只能看封面照片,因為他是文盲”。然而要通過翻譯來超越這些差異不亞于重新寫一部巨著。美國翻譯家葛浩文(HowardGoldblatt)在翻譯中國當代文學作品時,從通篇結構的設置,到每一句話的考量和每一個詞語的斟酌,再到從不同文化背景下受眾的閱讀慣性和心理需求出發調整作品結構、縮減或增加原文本的篇幅……其勞動強度之高,不亞于任何一種高強度的體力勞動。然而,目前我們對于優秀翻譯人員艱苦卓絕的工作仍然沒有感同身受。
培養本土高層次的翻譯人才
一個國家和地區的傳播能力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該地區翻譯人員的素質。一方面新疆多年來人才持續外流,特別是高端外語人才自身培養能力不足,其外流現象更為嚴重,從而造成新疆本土總體翻譯水平偏低,嚴重制約了新疆對外傳播能力的提升。另一方面新疆的外宣品大多以介紹當地風土人情、經貿發展、旅游文化為主,這樣的外宣品對翻譯要求不高,思想內涵較淺,翻譯難度不大,的確是翻譯市場份額最大的“蛋糕”。但這類外宣品的影響力非常有限,無法達到名著或者說具有一定閱讀深度的文化藝術類作品所能承載的對外影響力,它們可以降低理解的難度,但是往往無法感動受眾,給受眾留下深刻記憶,這也是為什么我們對文化類作品,特別是優秀的歷史、文化、藝術外宣品擁有持久的向心力的原因所在。然而這種外宣品的翻譯難度卻是最大的。一本《百年孤獨》能夠掀起一場魔幻現實主義風暴,能夠讓世界了解哥倫比亞,讓更多的人向往阿拉卡塔卡,這是低層次外宣品所難以企及的。我們需要挖掘更高層次的原文本作品,其實,新疆擁有非常好的本土文學作品,其影響力也極具深度和廣度,擁有這樣的外宣金礦,就要求我們本土翻譯人員的文學修養和水平擁有同樣的高度和視野,只有具備這樣水準的翻譯人才,才能更接近于原文本語言所具有的藝術深度和厚度。而這樣的人才往往是新疆最為缺乏的,也是影響新疆外宣品向高層次提升的最大瓶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