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4日晚,一架E-190客機在接近黑龍江伊春機場時失事,42人不幸遇難,新華社駐黑龍江分社記者和總社值班編輯當晚通宵達旦,進行了滾動報道。次日的早編前會確定,在繼續報道事件進展時,還要努力揭示事故背后的原因。
這便是《伊春客機失事打破中國民航69個月飛行安全紀錄》一稿的緣起。作為此稿的執筆者,我在采訪寫作過程中頗多收獲。
剛接下這篇報道的時候,我壓力很大。因為根據編輯部的設想,這篇報道不僅要全景式地報道此次事故,而且還要從更宏觀的角度對當前中國安全生產事故多發的原因進行分析。
我于是抄起電話打給專家,并結合分社記者的現場采訪和北京方面的消息源,希望通過飛機制造商、民航業內人士、事故目擊者、幸存者等多方面的觀點和信息和專家評論,分析中國經濟飛速發展中所面臨的嚴峻安全生產挑戰。
幸運的是,我畢業于航空院校,之前又在民航領域工作過兩年,因此對飛機失事涉及的問題有一些膚淺的專業認識和人脈資源。我聯系民航界朋友,了解到“伊春機場不具備加油能力,所有航班必須攜帶回程油”的重要信息,由此得出推論:此次飛機爆燃嚴重的一個重要原因是攜帶燃油較多,導致事故發生后爆炸和火勢都更加慘烈。
我在稿件完成后第二天獲悉,有些民航單位內部已明確下達命令,任何人不得私自接受媒體采訪。我很慶幸:還好動作快,否則“專家之言”的點睛之筆很可能就被扼殺在襁褓中了。
編輯部老師對“回程油”的觀點很重視,在確認分析具可靠性之后,還是把“所有航班必須攜帶回程油”改成了“航班往往須攜帶回程油”。在當時情況還不明確的狀況下,“所有”顯得過于絕對,“往往”則留有余地。短短幾個字,讓我充分意識到“縝密”的重要性。
另外,有老師還提供了一個重要信息:民航局去年召開過E-190飛機技術討論會,專門討論該機型出現過的故障。在失事飛機黑匣子數據出來之前,飛機故障因素也不能排除在外,因此我又增加了一段關于此次技術討論會的細節。
事實證明這是非常必要的,巴西方面也派人來參與事故調查,這個時候責任的界定以及對人員傷亡賠償的議題就會很自然地演變為一個雙邊問題,如果我們過于側重國內可能存在的問題,很可能會給外方留下推托的借口。
伊春空難事件的嚴重性不僅在于它打破了中國民航的飛行安全紀錄,而且它是一座城市在不到半月時間里遭遇的第二次嚴重創傷。8月16日,伊春市華利實業有限公司振興煙花廠發生爆炸,造成20人死亡,153人受傷。
《伊春客機失事打破中國民航69個月飛行安全紀錄》一稿,將這兩起慘痛事件聯系在一起,做出深度反思:“安全生產事故不斷發生,表明高速發展的中國基礎仍然薄弱。”這也從一個方面說明了中國雖已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但仍屬于發展中國家。
為向讀者說明中國當前安全生產事故的現狀和趨勢,這篇稿件又援引官方統計數字和安監總局局長分析及專家學者點評,最后落腳到如何真正落實“科學發展觀”的大主題上,即在經濟發展過程中尊重科學規律,而非一味冒進,追求GDP的短期利益而忽視中長期發展。
由于敢于透過現象分析趨勢性的問題,這篇稿件既在第一時間告訴海外讀者發生了什么,又解讀了為什么會發生、敲響什么警鐘等深刻內容,較好地實現了突發事件報道“新聞、現場、深度”兼顧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