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戲言成真
劉松林,原名劉思齊,是革命烈士劉謙初和革命老人張文秋惟一的女兒,在她還未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就已經跟毛澤東一家結緣了。
劉謙初是燕京大學高材生,大革命初期的中共黨員;張文秋畢業于湖北女子師范,1926年任中共京山縣委副書記兼宣傳委員。
1927年春天,時任北伐軍第十一軍政治部宣傳科社會股長的劉謙初,帶著自己的戀人張文秋,去武昌都府堤41號毛澤東的住處拜訪毛澤東,毛澤東當時主持設在武漢的國民黨中央農民運動講習所工作。
生下第三個兒子毛岸龍才幾日的楊開慧,聽說有客來訪,便在保姆陳玉英的攙扶下從產房來到客廳,端出花生和栗子招待客人。聽說這對正處在熱戀中的男女青年即將舉行婚禮,風趣的毛澤東便對他們說:“別人會祝你們早生貴子,我則希望你們早生、多生千金,我們兩家好對親家,我有三個兒子吶!”
張文秋紅著臉,羞澀地逗著依偎在她身旁的5歲的毛岸英、4歲的毛岸青玩。她壓根兒沒有想到,幾十年后她竟然成了這兩個孩子的丈母娘。
二、毛澤東的干女兒
1938年初春的一個夜晚,毛澤東和中央領導人在延安中央黨校禮堂觀看演出。那天上演的劇目里有一出話劇《棄兒》。《棄兒》寫的是一對中共地下工作者在白區進行艱苦斗爭,不幸被捕了。他們的女兒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奔走呼號:“媽媽!媽媽!”這個演女兒的小演員便是劉松林。劉松林當時在延安幼兒園讀小學,她很活潑,喜歡唱歌、跳舞,所以被選中扮演這個角色。
毛澤東深深地被劇中情節所感動,這大約是由于他也有著類似的情景,他的三個兒子在上海也一度成了“棄兒”。
劇終了,毛澤東仍沉浸在《棄兒》的劇情中,他建議把最后一幕再演一遍。于是,劉松林衣衫襤褸,又一次在舞臺上奔走呼號:“媽媽!媽媽!”
毛澤東很喜歡這個小演員。演出結束后,毛澤東微笑著把劉松林招呼到身邊,讓她坐在自己膝上,撫摸著她的頭,問她叫什么名字,爸爸媽媽是誰。劉松林指著坐在后邊的陳振亞和張文秋說:“那就是我的爸爸媽媽。”
毛澤東朝他們招招手,陳振亞和張文秋趕忙過來。
陳振亞向毛澤東解釋道:“她是劉謙初烈士和張文秋同志的女兒。劉謙初同志,1931年在濟南被國民黨殺害了,我是她的繼父。”
毛澤東看看張文秋,覺得面熟。張文秋告訴毛澤東,她和劉謙初同志在武漢時曾去過他家的。經張文秋這么一提,毛澤東終于想起來了,是1927年4月在武昌時那對來訪的男女青年。
他對劉松林說:“我做你的干爸爸,你做我的干女兒,好嗎?”
劉松林回答說:“好!”
毛澤東又說:“你既然是我的干女兒,那就隨我到家里去玩吧!”
于是,在演出結束后,毛澤東牽著劉松林的小手,領著張文秋、陳振亞夫婦去他住的窯洞小坐。
第二天,毛澤東又派人把劉松林接到自己家里。從此以后,劉松林就成了毛澤東家的小客人。
那時,毛岸英還在蘇聯。
三、與毛岸英的一面之交
劉松林第一次見到毛岸英,是在8年之后的1946年7月。
劉松林在1939年隨父母親離開延安前往蘇聯。不料,在路過新疆迪化(今烏魯木齊)時,陳振亞和張文秋被新疆當局扣留。1941年5月21日,陳振亞在新疆遇難。1943年4月,張文秋在新疆被已翻臉反蘇、反共的盛世才逮捕,劉松林也和母親一起坐了監獄。同時入獄的還有毛澤東的二弟毛澤民、毛澤民的妻子朱旦華,中共一大代表陳潭秋等。
抗日戰爭勝利后,經中共代表和國民黨談判,被關押在新疆監獄的130多位中共干部和革命者終于在1946年6月獲得釋放。應中共中央領導人周恩來的要求,國民黨西北行營主任兼新疆省主席張治中將軍,派武裝將這一大批人集體護送至延安。
她們回到延安的第二天,中共中央主席毛澤東專程前往看望這批出獄的同志。過了6年鐵窗生活的劉松林,又見到了毛澤東。
毛澤東一眼就認出了張文秋,向她問好之后便問起干女兒劉松林來。張文秋指指身后那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毛澤東很驚訝,8年沒見,劉松林已長大成人了!
毛澤東對干女兒劉松林說:“明天到我家里來玩啊!”
第二天,毛澤東派人來接劉松林。在毛澤東的家,劉松林第一次見到了毛澤東的長子毛岸英。
毛岸英24歲,長劉松林8歲,半年前才從蘇聯回國,回到闊別19年的父親毛澤東身邊。
毛岸英是一位英俊的小伙子,長得比毛澤東還高。
毛岸英真誠而直率,講話從不拐彎抹角。他給劉松林的第一印象是很隨和。劉松林把毛岸英當成了大哥哥,喊毛岸英為“大哥”。
不過劉松林在延安跟她這位大哥僅見一面而已。毛澤東考慮到毛岸英在國外太久,不了解中國國情,所以就讓他自帶口糧,到延安城南15里的吳家棗園參加勞動,跟一個勞動模范學習種田,平時難得回家。
1947年3月,胡宗南率20萬大軍進攻延安。正在延安中學讀書的劉松林參了軍,隨部隊離開延安,過黃河進入山西。而毛岸英此時也離開延安,參加中央土改工作團,前往晉綏解放區臨縣郝家坡進行土改工作,后來又隨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康生前往山東渤海地區繼續參加土改運動。
四、喜結連理
1948年5月,毛澤東和中共中央到達西柏坡。不久毛岸英也從山東來到了西北柏坡,在中共中央宣傳部擔任編輯助理。
正巧,就在這時,劉松林來西柏坡看望母親張文秋,又在毛澤東那兒遇見了毛岸英。
18歲的劉松林,梳著兩條辮子,已經是個大姑娘了。那天晚上,毛澤東留她吃飯,毛岸英跟她一直談到11點多。
劉松林在西柏坡住了近一個月,跟毛岸英有了多次接觸,彼此產生了感情。劉松林假期結束后回到山西,進入長治北方大學學習,毛岸英跟她一直保持著通信聯系。
毛澤東發現自己的長子愛上了自己的干女兒劉松林,對這門親事當然很滿意。1948年9月,毛澤東邀張文秋見面時,跟她商量這樁親事。張文秋一口答應下來,毛岸英和劉松林正式訂了婚。
毛岸英很想和劉松林早點結婚。但是,當時,華北解放區在男女結婚年齡方面有明文規定,男20周歲、女18周歲方可結婚,而劉松林的實足年齡離18周歲還差幾個月,所以毛澤東沒有同意,希望他們還是等到劉松林年滿18周歲之后再結婚。毛岸英很不高興,鬧了情緒。毛澤東不講情面,發火道:“誰讓你是毛澤東的兒子的!”
就這樣,又過了幾個月,在新中國成立之后的一個周末——1949年10月15日,毛澤東親自在中南海為愛子主持婚禮,毛岸英和劉松林在北京結了婚。婚禮隆重而簡樸,周恩來和鄧穎超、朱德和康克清、劉少奇和王光美、李富春和蔡暢、謝覺哉和王定國等重要領導人夫婦出席了婚禮。
毛澤東送了一件大衣給毛岸英,說:“日間岸英穿著御寒,晚上蓋在身上,倆人都暖和。”
五、毛岸英上了前線
1950年6月25日,朝鮮戰爭爆發了,應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的請求,中國決定派志愿軍“抗美援朝、保家衛國”。作為毛澤東的兒子,毛岸英第一個報名參加志愿軍,隨時準備開赴朝鮮前線。
10月14日夜里,毛岸英對劉松林說:“我明天將要到一個很遠的地方去出差。我走了,通信不方便,如果沒有接到我的信,千萬別著急。”
“你到什么地方去呢?”劉松林問。
毛岸英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勸她別問。
不過,毛岸英卻跟她談了戰火紛飛的朝鮮,他問劉松林:“有個朝鮮半島,你知不知道?”
“知道,那兒正在打仗!”劉松林猛地一愣,問毛岸英,“怎么,你?”
毛岸英話到嘴邊又忙改口,笑道:“我是在考考你的時政哩!”
不傻又不呆的劉松林恍然大悟,岸英要去的的地方就是朝鮮。既然岸英讓她別問,她也就不再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1950年10月15日早晨,毛岸英告別了妻子劉松林。毛岸英從此一別,音訊杳然。
六、毛岸英犧牲了
毛岸英于1950年10月19日,隨志愿軍先頭部隊跨過了鴨綠江,在中國人民志愿軍總部擔任俄語翻譯兼機要秘書。他和志愿軍司令員兼政治委員彭德懷,副司令員鄧華、洪學智生活在一起。
中國人民志愿軍總部,成了美軍重要的轟炸目標。
1950年11月25日清晨,天還未亮,志愿軍司政后機關人員就吃完早飯,按照防空規定,除值班人員外,統統都進入防空洞。值班人員在聽到空襲警報后再進防空洞。
11時,三架美軍B-29轟炸機飛了過來,正在忙著處理電報的毛岸英被警衛人員硬拉進了防空洞。
敵機空襲之后飛走了,毛岸英和作戰參謀高瑞欣又從防空洞里跑回作戰室處理電報,晚上即將發起第二次戰役,還有許多工作要做。
不料,飛遠了的敵機又突然調過頭來,向志愿軍總部所駐地的小山村俯沖,傾瀉汽油彈!頓時,志愿軍總部一片火光!
后來,人們從被燒焦的尸體的腰間,發現了斯大林所贈的德制手槍和手腕上戴的那只蘇聯產的手表,才確認了這是毛岸英的遺體。
這時,毛岸英年僅28歲,出國才僅月余。
彭德懷心情沉重,親擬電文,向中央軍委和毛澤東報告毛岸英犧牲的經過。
機要秘書葉子龍接到電報,等毛澤東辦完公事,回到北京萬壽路新六所一號樓休息時,小聲叫了一聲“主席”,呈上電報,然后默默地站在那里。
毛澤東將那份簡短的電報埋頭看了足足有三四分鐘,當他抬起頭時,臉色非常難看,面部沒有任何表情,向葉子龍擺了擺手,說:“戰爭嘛,總會有犧牲。犧牲者成千上萬,無法只顧及此一人,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已過去,精神偉大。”
七、晴天霹靂
對于長子殉國,毛澤東心情十分沉重。但是,他更擔心的還是長媳劉松林。劉松林才20歲,她怎能承受如此沉重的打擊!
遵照毛澤東囑咐,四周的人都對劉松林封鎖消息。
毛岸英犧牲很久了,毛澤東始終嚴守秘密,自己承受痛苦,忍受精神上的折磨,也不愿把這個噩耗告訴還很單純的兒媳劉松林。又豈止毛澤東?就連劉松林的母親張文秋,在得知女婿殞命朝鮮的消息后,也向女兒隱瞞了這件事情。
劉松林知道毛岸英犧牲的消息已經很晚了,是毛岸英犧牲快3年的時候。
開始一年,劉松林沒有擔心,后來也覺得不對了——岸英他怎么老也不來信呀?心里老犯嘀咕:這不是國民黨統治下的白色恐怖時期,一個領袖的兒子能去哪兒,怎么這么長時間不出現呢?但又不敢去問公公毛澤東。
一次偶然的機會,劉松林看見一張照片,岸英身著朝鮮人民軍軍服,站在朝鮮大雪覆蓋的山坡上,這顯然是初入朝時拍攝的。可朝鮮戰爭已停戰了,不少人都回國了,而岸英他……
劉松林再也忍不住了,一刻也不能等了,立即跑去問毛澤東:“爸爸,岸英已經有2年8個月18天沒有給我來信了!”
歷來處變不驚的毛澤東,聽兒媳這么一問,也“哦,啊啊……”地支吾著。他也許認為再瞞下去也不是辦法,那就索性告訴兒媳吧。他掐滅手里的香煙,沉沉地對劉松林說:“思齊,我知道你對岸英的感情很深,親人之間的離別,是很痛苦的。我至今還記得,當年我和你們的開慧媽媽在離別時,她送了我一程又一程。我說,我們很快會見面的,你回吧!她就不回去,站在那里望著我,直到我們互相都看不見了。3年后,卻傳來她不幸的消息!還有你們澤民叔叔、澤覃叔叔、澤建姑姑、楚雄小哥哥……”
毛澤東講親人們為革命獻身的用意,是再清楚不過了,是在做劉松林的思想工作!對這些道理,劉松林都明白,但她的心還是被擊碎了!她撲在毛澤東膝上號啕大哭,劉松林的哭聲,把整個中南海都驚動了!
人們好不容易才把悲痛欲絕的劉松林勸住了。毛澤東估計劉松林這下子一定是睡不好覺了,便拿出3顆自己服用的安眠藥,放在一個小瓶子里,對她說,你若夜間實在睡不著,就吃上一顆。可是,她帶回去的安眠藥卻被她母親藏起來了。劉松林連續幾夜皆通宵不眠,便找毛澤東給她的安眠藥,她記得是放在枕頭下的,可找遍了床上、床下也未找到,便問母親見沒見到那小藥瓶子。張文秋說,見到了,被她拿走了,因為她聽人講過,青年人不要輕易服安眠藥,服慣了,離開安眠藥就不能入眠。劉松林不無感慨地對人講,真正能體諒他感情的是公公毛澤東,而不是生母張文秋!只有公公才知道岸英在她心目中的分量!
自此,劉松林患了腦神經衰弱癥。
八、毛澤東幫助劉松林改換環境
為了緩解劉松林的悲傷,使兒媳能擺脫噩夢,振作起來,毛澤東決定幫助劉松林改換環境,讓她去蘇聯留學。
劉松林進入莫斯科大學,選擇數理專業。漸漸地她覺得數理知識很難學,幾乎到了一點也不感興趣、怎么也學不進去的地步。她想轉專業,學文學,但又害怕被人議論,不敢向駐蘇大使館提出來,便寫信給毛澤東。毛澤東很理解她,給她回信,支持她改換專業,勸她莫要怕飛短流長,隨人家怎么議論去。
1957年,劉松林回國,轉入北京大學攻讀俄羅斯語言文學。后來,她發現自己更喜歡中國古典文學,覺得自己這一次轉專業又轉錯了,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毛澤東。
毛澤東說,你愛好中國古典文學很好,但要學好中國古典文學必須要懂中國歷史,我可以教你。說著便給劉松林開了一個長長的書單子,劉松林接過一看,上面是《史記》、《資治通鑒》、《三國志》、《紅樓夢》、《水滸》、《聊齋志異》、《古文觀止》……
“哎喲,這么多書呀!”劉松林看完書單,禁不住大吃一驚,說:“怕我這輩子也讀不完!”
毛澤東說:“人活到老學到老,一天不吃飯可以,但不可一天不讀書。”說完這句話,便開始給劉松林講古典文學。
自那以后,劉松林每次去見毛澤東,毛澤東總要給她講一篇古文。
一次,毛澤東讓劉松林幫他借一本《茶花女》。劉松林很快便從一個熟人那里借來了這本書,給毛澤東送去。
毛澤東讀書有個習慣,往往會隨手在書上圈圈點點、寫上眉批,讀《茶花女》也是如此。
數日之后,毛澤東派人將書送給劉松林還人。劉松林打開一看,嚇了一跳,心里直嘀咕:原來人家干干凈凈的一本書,現在被父親圈呀點呀打紅杠呀,眉頭上還寫了那么多字,這叫我怎么還人家呀?劉松林只得硬著頭皮將書朝書的主人手里一塞,扭頭就跑了。
幾十年后,劉松林的妹妹邵華將軍談到這件事時,十分惋惜地說,如果當時那位書的主人還健在,他若知道此書曾被毛澤東主席讀過、圈過、點過、杠過、批過,那這本書就成了珍貴的文物了。
九、為毛岸英掃墓
時間到了1958年寒冷的冬天,整整8個年頭過去了,最后一批志愿軍部隊也從朝鮮凱旋歸國了,可岸英回不來了!
一次,毛澤東又開導她:“思齊,你還年輕,前途還遠的很,你不能就這樣過一輩子。俗話說,少年夫妻老來伴。將來老了,也還要個伴兒嘛。老來沒伴兒,好凄惶啊!”“我知道你對岸英感情很深。但望門守節,從一而終,這都是封建的東西,岸英不會贊成,爸爸也不會贊成。你年紀輕輕的,就這樣孤苦伶仃地生活,爸爸心里不安,很難過。讓爸爸給你找個對象吧!”
劉松林哭了,哭得很傷心。后來,她的妹妹邵華去對毛澤東說,姐姐講,岸英哥哥死了這么多年,生不見人死不見鬼,她沒有盡到妻子的責任,還沒給丈夫掃過墓呢。姐姐要去朝鮮給岸英哥哥掃墓,不祭奠岸英哥哥,她是不會改嫁的。
毛澤東又一次給予理解和支持。不過這一次他跟劉松林“約法三章”:一不花國家一分錢,一切費用全從他稿費中開銷;二不得驚動朝鮮黨和政府領導人;三,所有活動不得見報。
劉松林莊重地答應了毛澤東這三條要求。
毛澤東讓邵華陪伴著她的姐姐一同去朝鮮,還讓人給劉松林、邵華姐妹倆送去一筆出國置裝費。
1959年春節后的一天,劉松林、邵華姐妹在毛澤東辦公室秘書沈同陪同下,從北京乘火車抵達丹東。
鴨綠江邊,寒風凜冽。劉松林踏上朝鮮國土,心潮翻滾,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呼喚著親人岸英。
毛岸英烈士當時被臨時安葬在他的犧牲地——大榆洞山上。1955年秋,檜倉郡中國人民志愿軍烈士陵園初步建成,遷葬至陵園內。
從平壤乘車到檜倉郡往返,要足足一整天。中國大使館派車直驅檜倉郡,劉松林終于“見”到了她久別的愛人。一聲“岸英”,淚水奪眶而出,她跪倒在毛岸英的墓碑前,雙手撫摸著碑身,痛哭失聲:“岸英啊,我看你來了,代表父親看你來了。這么多年才來看你,我來晚了……”她在墓前長跪不起,聲聲哭訴,讓在場的人無不動容。
臨別時,劉松林在墓前的泥地上撮了一些土放在手帕里,然后對著墓深情地說:“岸英,我還會再來看你的!”
管理烈士陵園的朝鮮人,從花圈上看出祭奠者是毛岸英的妻子,立即上報,直報到朝鮮勞動黨中央委員會。勞動黨中央派人跟中國駐朝大使館聯系,要隆重接待劉松林一行,被大使館婉言謝絕。
劉松林因傷心過度,加上旅途勞頓,先是嗓子疼痛,以為是犯了咽喉炎,可很快便支撐不住,病倒了。火車到了北京車站,劉松林從火車上下來就被直接送到首都醫院,一查是幾種急性病并發。
毛澤東聞訊,派衛士長李銀橋送信到醫院看望、安慰。
十、毛澤東勸劉松林改嫁
在毛澤東的不斷鼓勵下,劉松林終于從失去毛岸英的陰影中掙脫出來,修完了大學的全部課程,被分配到軍委工程兵某部門工作。但作為公公兼父親,毛澤東只是了卻了一半心事,他的另一半心還在懸著。
劉松林年歲漸長,毛澤東很替她操心,多次勸她再婚,也多方托人為劉松林物色對象。空軍副司令員兼空軍學院院長劉震將軍向毛澤東推薦了空軍學院強擊機教研室副師級教員楊茂之,說楊茂之也是從蘇聯留學回來的,而且為人忠厚正派,并把材料給毛澤東看。毛澤東看了材料很高興,認為此人的出身、經歷確實不錯,政治上也很可靠,就同意了。于是,毛澤東便寫信給劉松林,催她結婚:
女兒:
你好!哪有忘記的道理?你要聽勸,下決心結婚吧,是時候了。五心不定輸得干干凈凈。高不成低不就,是你們這一類女孩子的通病。是不是呢?信到,回信給我為盼!問好。
父親
隨后,毛澤東又寫信給親家母張文秋,信上說:
我托人給思齊介紹了一個朋友。我看此人不錯,不知你的意見如何。如你認為滿意,可介紹思齊見面,讓他們自己去發展感情。如兩人感情成熟,委托你為他們舉行婚禮。
其實,劉松林對楊茂之并不陌生。1954年,楊茂之和著名的中國人民志愿軍空軍戰斗英雄張積慧一起前往蘇聯紅旗空軍學院學習,在一次中國留蘇學生的集會上,劉松林見過楊茂之,只是當時沒有說話,以后也沒有交往。
經毛澤東牽線,劉松林和楊茂之交往了一段時間以后,便于1962年正式結婚,婚禮在南池子緞庫胡同舉行。
結婚之前,劉松林去中南海告訴毛澤東,毛澤東顯得非常高興,親筆將自己的兩首詩詞《卜算子·詠梅》、《七律·和郭沫若同志》書寫給劉松林以作紀念。結婚那天,毛澤東又讓葉子龍送去300元錢,作為賠嫁之禮金。毛澤東的另一半心思終于了卻了。
劉松林和楊茂之組織了一個幸福的家庭,他們養育了4個子女,皆學有所成。
就在筆者寫這篇稿子時,見報載:
(2010年)5月9日9時,80歲高齡老人劉松林在其女兒楊密和毛澤東之孫毛新宇夫婦陪同下,隨中國人民志愿軍英模烈士家屬代表團赴朝鮮訪問回國時,來到沈陽抗美援朝烈士陵園祭掃烈士墓。劉松林和女兒楊密緩慢地行進在墓群中,向烈士墓一一獻花鞠躬。劉松林的眼淚一直流個不停。
劉松林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我去過朝鮮掃墓,也來過沈陽烈士陵園,但是每次來心里都特別難過。這些烈士都是母親的兒子、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親,卻為國家的安危獻出了年輕的生命,后人是要永遠緬懷他們的。”
劉松林告訴記者,她在朝鮮跪拜了兩位烈士,一位是毛岸英,一位是邱少云,“他們為國家捐軀的精神值得我敬佩,尤其是邱少云烈士,在烈火焚身時一動不動,那是需要超人的毅力的,我由衷地敬佩他。在他們面前,我真的有一種沖動,我沒有資格站著紀念他們,只有跪拜才足以表達敬仰之心。”